怀揣着二两银子回到家,钟小舒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殷止戈端来一碗汤药递到她面前,轻声道:“药已经凉了,可以喝了。”
钟小舒接过碗捏着鼻子将药喝了,殷止戈立即就塞了一颗松子糖到她嘴里。
“谢谢。”钟小舒抬头弯着唇角对他说道。
殷止戈接过空碗放到旁边的八仙桌上,又开口道:“你今天累了一天了,坐着歇息吧,我去打点热水给你泡泡脚。”
他对她体贴备至,从来没有因为她丑陋的面容而低看她一分,钟小舒内心的感动在持续累积。
刚嫁进来的时候,她内心是很肯定自己不会和殷止戈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可这才过去没几天,一开始的想法现在却变得没那么坚定。
她正在愣神间,殷止戈已经打来了热水,正蹲在她身前帮她脱袜子。
钟小舒猛然回过神来,男人修长有力的五指正抓着她的脚踝,她耳尖冒出一点红,忙道:“我,我自己来……”
这可是在古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古代,殷止戈却要帮她洗脚?
就算是放在二十一世纪,这样体贴的好男人也不多见吧?
殷止戈却握着她的脚踝不放,语气里带上了一点的严厉:“别乱动,你想以后两条腿都站不起来是不是?”
说着,不等钟小舒反应,就脱下了她的袜子,将她小巧白.皙的脚放进了热腾腾的脚盆里。
钟小舒从耳尖红到了脸颊,也不知是羞的还是热气给熏的,好半天才讪讪开口:“肖怪医不是给开了药嘛……”
“药要吃,自己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否则再好的药效果也会打折扣。”直到她的双脚都泡到热乎乎的水里面了,殷止戈这才直起身,拉了张小板凳在她对面坐下。
“今天容家的流水席,都是你一个人煮的?”他挑眉问道。
钟小舒在容建成面前承认得很干脆,到了殷止戈面前却有点羞于承认了,声音小小的:“也不全是,有大家帮忙的。”
“那也很了不起了,我没想到你厨艺会这么好,大家吃着都很满意。”他毫不吝啬对她的夸赞。
她被他夸得更不好意思了,“以前在家里常做,就……练出来了。”
“小舒……”他突然叫她的名字,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叫她,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她感觉自己的耳朵都麻了。
“你……”从来都很干脆的男人,此时却有些吞吞吐吐,面上也浮上一抹涩然:“你很好。”
“啊?”钟小舒不知他为何这样说,下意识道:“你也不错。”
“你还打算要离开吗?”他还没有忘记,成亲的第一天,她就明确告诉他,她只是想寻求一个暂时的栖息地,以后是会离开的。当时听着不觉得什么,如今想来,心里却有些莫名的酸涩难言。
钟小舒想到今天容建成提出的合作,也决心不瞒着殷止戈,瞒也瞒不住的,所幸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了他。
“我还没答应他,但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坦言道。
殷止戈烛光下的表情却变了变,眼神显得十分的深沉。
“我知道,我家太穷了,你这样优秀,我留不住你。”他抿了抿唇,干涩地开口:“可我……可我已经不太想让你离开了。”
钟小舒没想到殷止戈会突然这样说,能听得出来他是有些紧张的,她也莫名跟着紧张起来。
“我,我没有马上就要离开。”她脑子里就像是一锅浆糊,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致远不是马上要上学堂了,我听说了,一年要二两银子,还有你娘和大哥的身子也需要抓药调理,这些都是要花银子的,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孝顺很有能力的人,可一个人要养活一大家子也很辛苦,现在眼前有一个赚钱的机会,我不想放弃……”
她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伤到殷止戈的自尊心,毕竟大多数男人都很忌讳被人说能力不行。
可殷家现在的条件,一直都是入不敷出的状态,现在殷止戈是年轻还能撑住,可再过些年,他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呢?又该怎么办?
“我是不是很没用?”殷止戈望着她,第一次露出了一种类似于沮丧的情绪。
“不,你已经很好了。”钟小舒心里乱糟糟的,想要离开的话却堵在喉咙口怎么都说不出来。
俗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有无数个理由离开殷家自己去奋斗发展,她和殷止戈没有拜过堂也没有圆过房,她没有义务要带着这一大家子老弱病残负重前行。
可道理她都懂,人却是感情动物。
虽然相处的时间还不长,但她对殷家心里还是有感情的。
“殷止戈,你说我们去和容建成谈条件,让他出钱给我们开餐馆,我们给他分红,这样行不行?”突然,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
殷止戈的重点却在于:“我们?”
“对,我们。”她咬了咬牙:“我们共同的餐馆!”
既然暂时说不出口,她也没别的好去处,不若继续在殷家待下去,也和殷止戈一起,奋斗他们的事业。
这样就算以后她要走,殷止戈也有能力养活一家人了,她也安心。
殷止戈自是不知钟小舒心里的打算,他只知道,钟小舒暂时不走了,他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开心。
“不管你选择怎么做,我都支持你。”殷止戈的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钟小舒有些感动,又有些窘,“你们男人不都喜欢掌控一切,不喜欢女人自作主张吗?”怎么殷止戈跟她所想象中的古代男人不太一样?
殷止戈不明白她的意思,“嗯?做菜是你傍身的手艺,当然是你自己说了算。”
“没什么,总之,谢谢你。”她与他对视,由衷地说道。
两人的视线在昏黄的烛光中对在一起,空气里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咳咳,脚泡得差不多了,你去床上躺着,我去把洗脚水倒了。”半晌以后,殷止戈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