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声惊呼，大郎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笑了笑。
大郎媳妇也立时收回了看着鱼汤目光，吱吱呜呜地说：“没……没什么，不小心碰的。”
韩奇惊讶地看向沈茜，沈茜偷偷扯扯他衣角，示意现在别问回房再说。
小侄子使劲儿摇着他娘的手吵嚷着要吃鱼，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沈茜听着，也着实不忍，便向婆婆投去一个征求的目光。
婆婆一把拉过小家伙，擦了擦他的鼻子，说：“我的娃，别哭，让你婶子给娃盛一碗。”
小侄子安静下来，端着碗，到旁边吃鱼去了。
王氏让沈茜收拾了饭桌，一家人坐下来商量分家的事儿。
王氏见韩老汉不打算开口，便把脸一沉，吊梢眉一拧，压着嗓子说：
“大房嫌二郎读书拖累他们，嚷着要分家，那咱今天就把丑话说前头，以后，二郎若是中举当了官，你们也别想着能得什么好处。”
大郎媳妇拧了一把大郎，让他表态，大郎却红着脸不吱声。
大郎媳妇暗想：二郎这么多年都没考中，不信我们一分家他就能考中？反正他铁定是考不上，怕啥？
于是，她便咬咬牙，每一个字儿都带着决心道：
“爹，娘，你们放心，以后就算二郎成了官老爷，我们也绝不会占二郎一分钱的便宜。”
“好，那咱们就分家。”
王氏从柜子里拿出一些银子和地契道：
“咱们家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这里统共有12两银子，8亩水田，8亩旱地，咱们就一分为四，我和你爹一份儿，二郎和英子各一份儿，大郎一份儿。你们看，这样分行不？”
“不行！”大郎媳妇一听，急了，“我们家三口人分一份儿，怕是连肚子都吃不饱，得给我们多分点。”
一直默不作声的韩老汉，听大郎媳妇这么说，眉头就不由皱成了“川”字，他看着大郎，沉声道：“大郎，依你看呢？”
大郎躲开父亲投过来的目光，低声道：“能行，能行。”
大郎媳妇狠狠瞪了他一眼，要是眼皮能夹死人，估计大郎这会儿早都被夹死了。
谁知，大郎根本不怕，反而瞪了回来，那意思是：你偷人的小娼妇，还有脸提条件！
“大郎媳妇你也别不高兴，我这样分自有我的道理。”
王氏见大郎媳妇那一脸凶相，少不得多解释两句。
“我们老两口辛辛苦苦一辈子，也需要钱养老，拿一份儿不嫌多吧？你小姑将来出嫁要嫁妆吧？二郎读书得多费银子，可他也就和你们一样多，没多拿一分钱。”
“娘，那账咋能那么算呢？”
大郎媳妇还是不服。
“二郎分家后跟着你们过，那你们的那份还不是他的？还有，英子一个姑娘家，为啥跟当哥的分得一样多？”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沈茜看了一眼大嫂，淡然道：
“大嫂，你这话就不对了。英子这么漂亮，将来必定要嫁好人家的，若是嫁妆少了，恐怕会耽误终身大嫂，这个责任怕是你负不起吧？”
韩英原本在两个嫂子中更偏向大嫂，看不起二嫂的，这会儿一听二嫂这话，便立刻站到二嫂一边，急赤白脸骂道：
“就是，大嫂，你究竟是啥用心？是不是想害得我一辈子嫁不出去？”
大郎媳妇没想到一席话竟把小姑子给得罪了，顿时蔫了下去。
“好了，那就这么定了。英子未出嫁，仍旧跟着我们过，你们原住你们的房，明天你爹给你们把田地去划分一下，以后就好好的，各过各的日子。”
王氏向来在家里说话有分量，此时，更是一锤定音。
“走走走，回家！”
大郎媳妇见没占上一分钱便宜，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把扯过儿子，狠狠在他屁股蛋上抽了一巴掌，“吃吃吃，吃你个头，分那么点地，以后有你好吃的。”
儿子见母亲无缘无故打他，拧着身子，哭嚷道：“呜呜……你跟别人睡觉，我又没告诉爹，你打我干啥呀？”
此话一出，屋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刻。
韩奇和韩英更是一脸愕然。
韩奇悄悄看看大哥，见大哥紫涨通红的脸似是要滴下血来。
他想问问茜娘到底怎么回事，但又一想，此时当着大哥大嫂的面问，似乎不妥，还是等会儿回屋再问。
大郎媳妇一张圆饼脸也霎时红透了，她一把捂住儿子的嘴，赶紧连推带搡地将儿子弄出了屋子。
大郎嗨了一声，跺跺脚，也转身出门了。
就听两口子还一路吵吵嚷嚷，大嫂子一声高一声低地嚷：“这日子没发过了，赶明儿我就回娘家去。”
大郎一家一走，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王氏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也都各回各屋，早点歇着去。”
回到西屋，韩奇关上门，连忙问沈茜：“刚虎娃说的，可是真的？”
“俗话说，童言无忌啊，当然是真的……”
沈茜一边铺床，一边将大嫂诬陷她不成，反倒暴露了自己的丑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韩奇听着，眉头就拧成了一疙瘩。
他拉沈茜挨着自己坐下来，拂了拂她额前的碎发，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茜娘，让你受委屈了。”
沈茜见相公满眼都是担心和疼惜，不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莞儿一笑：“相公你别担心，我可聪明着呢，哪能那么容易就上她的套儿。”
“茜娘？”韩奇轻唤她一声，就脉脉含情地瞅着她。
沈茜被瞅得满面飞霞，浑身不自在，她轻轻在他肩上捶了一下：“难不成我脸上有花？”
韩奇一把握住她的粉拳，勾了一下她的鼻尖：“我咋看咋觉得你比以前更明艳动人了呢？”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枚梅花头的银簪子。
“茜娘，贵重的礼物我也买不起，这个簪子你先拿着，以后等我……”
沈茜一见那银簪子，不由眼前一亮，着实有点惊喜。
转而一想，相公怕是省下伙食钱给她买的这簪子，又鼻头一酸。
“相公，你在县城读书，钱够花吗？还给我买首饰。”
“够用，够用，茜娘你尽管放心。反正真正想要的书，也不是使钱能买到的。”
“什么书，有钱还买不到啊？”
“《应明经举》”韩奇答道，“据说对考取功名很有帮助，可惜啊，失传很久了……”
“唔……”
沈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或许，我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