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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奶奶的故事

我是一名地道的侗家女孩,贵州的黔东南有很多的少数民族,侗族就是其中一个。我们侗族人能歌善舞,其中被人们所知的侗族大歌是我们侗族人引以为傲的。它无指挥,无伴奏,多声部,都重唱无不令人叹为观止,所谓的天籁之音也不过如此吧。

我从小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在我们这穷山僻壤里,像我这样的的孩子多如牛毛。我们就是别人眼中所说的留守儿童,其实我们也不想的,生活所迫没办法。

我们村子坐落在美丽的半山腰上,四面都是青山绿水,鸟语花香,跟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差不多吧,交通不便,我们当地也没有什么经济来源,慢慢的很多男男女女都出去打工了,家里只有老弱妇孺,因为他们走不了,如果可以,我想他们也会离开吧。

年刚刚过没几天,我爸爸妈妈就商量着跟村里大队伍南下打工去了,把我交由年迈的爷爷奶奶照顾。我从两岁多开始就是爷爷奶奶两个人带的,不管感冒发烧都是他们都不离不弃的照顾。爸爸妈妈走的时候我还小,没有什么记忆,但每天傍晚,倦鸟归巢的时候我都会哭妈妈,而且哭的特别伤心,一哭就是大半个小时,奶奶就背着我,哄着我,渐渐的我忘记了爸爸妈妈不在身边的日子。那时候家里还没有安装电话,所以自爸爸妈妈走以后就跟我们断了联系,他们走的时候我们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却不得而知。所以每到年底的时候,奶奶都会背着我到村口去等啊等,看到从外面打工回来的人就会问他们有没有看到我爸爸妈妈,他们过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家?

后来村里条件稍微好点了,上面给拨钱和水泥让村干召集村里的劳动力去开垦公路,慢慢的,路通了,偶尔还能看到几辆马车驮着货物经过,村里电也有了,不需要再点煤油灯了。再后来村长家安装了第一台座机,很多人都去借他们家的电话打,报平安。很多人都觉得稀奇,都没有见过,特别的新鲜,有一次村长家的小儿子跑来跟我们说我爸爸打电话来,这是我第一次接电话,奶奶接过电话的时候,手一直在抖,抖动得特别厉害。后来奶奶把我们一家接到了大伯二伯那里,才开始了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

因为我从小跟爷爷奶奶在一起,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特别的好,我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我都不跟他们睡觉,我只跟奶奶,只有回到奶奶旁边我才有安全感。奶奶每天都要给我讲故事,她不讲故事我就睡不着。一开始她讲的什么我并不清楚,都是半懂不懂的,只是习惯了睡前听她的声音而已。慢慢的,我习惯了奶奶给我讲故事,也慢慢的听懂了她的故事……

奶奶的本名叫春花,因为是春天生的,所以叫春花。她还有一个妹妹,这是我以前所不知道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人提起过。她的妹妹比她小三岁,叫菊花。奶奶的母亲生妹妹的时候失血过多没能抢救过来,过世了,那时候的医疗水平有限,村里连个郎中都没有,女人生孩子都是在自己家里,有的出去干活就在田间地头把孩子给生下来了。村里有一个老奶奶专门帮人家接生的,奶奶跟菊花也都是她给接生的。

那时候不像现在吃得饱穿的暖,身上穿的都是粗衣麻布,平时都是吃糠咽菜的,根本就是食不果腹,孩子没有奶水喝,吃不饱每天都哭,奶奶的爸爸就抱着菊花去村里跟人家借奶,一次两次还可以,久了人家也不愿意。可怜的小菊花就只能喝米粥,营养自然是跟不上的,瘦瘦小小的。后来奶奶的爸爸听人说去背后山那里帮人挖煤比较赚钱,到时候可以给孩子买点吃的,他就跟人家去了。每天都是天没亮就去了,天黑了才回来,整个人除了牙齿是白的,全身上下都是黑的,跟黑炭一样。因为煤炭是上面禁止去挖的,所以经常会有人跑去那里抓人,有一次上面来抓人的时候,奶奶的爸爸逃跑时摔断了一条腿,从那以后他就一瘸一拐的,再也不能去挖煤了。家里的条件是一天不如一天,有人建议把妹妹菊花送人,不然养不活,奶奶的爸爸拒绝了,说那是他妻子用生命换来的孩子,他说什么都不送人。

后来村里发生了火灾,村里几乎所有的房子都被烧毁了,大家不得不搬离半山腰,来到山脚下居住,重新盖房子,安居乐业。

一晃十年过去了,奶奶长成了大姑娘了,但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很少有人上门提亲,不过奶奶特别的乐观开朗,她虽然不识得几个字,但是特别勤快,肯干,跟一个假小子一样,走路都是带风的,说话也是大大咧咧,平时都喜欢跟男孩子混在一起,没有一个女孩子样,她爸爸特别担心她嫁不出去。有一次奶奶跟她爸爸说:“你总是担心我嫁不出去,大不了我娶进来就好了。”是的,她一直把自己当成男孩子看待,因为她想帮爸爸把家里的重担挑起来,她爸爸太辛苦了,把她们姐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太不容易了。

奶奶心里一直想着,等哪一天把妹妹嫁出去了,她就可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一晃两年过去了,妹妹菊花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农村的女孩子都结婚比较早,十七岁当妈的特别多。此时二十岁的奶奶不担心自己,每天都想着怎么把妹妹嫁出去,人家都笑话她一个女汉子估计是没有人敢要了,妹妹菊花虽然长相一般,但是性情温和估计要在她之前嫁出去。不久还真的有人上门提亲了,是隔壁村的一个大龄青年,很快菊花就嫁过去了。此时家里只剩下我奶奶跟他爸爸,老人家总是闲不住,天天出去干活,有一天下大雨,不小心给摔着了,从那以后就一直躺床上,没能再起来,这一躺就是两年,最后还是离开了。

二十二岁的奶奶开始一个人生活,每天起早贪黑,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的,田里的庄稼也都比人家的长得好。虽然她如此能干,但还是没有人愿意上门提亲。

她觉得该她的终究会来的,也许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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