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北洋水师,因未设船厂,故迟于南方使用兵船。及至1871年(清同治十年),李鸿章任直隶总督时,方谘商两江总督曾国藩道:“北洋之口,洋面辽阔,向未设巡洋水师。而天津为京师门户,各国商船往来辐辏,英、法、俄、美皆常有兵船驻泊,我亦必须有轮船可供调遣,稍壮声势。”商调沪局所造“操江”轮赴津,为北洋巡海望疆。
曾国藩乃李鸿章师长之辈,二人情意不菲,岂有不充之理?于是,“操江”轮驶入北洋,竟日巡游海上,时为北洋唯一兵轮也。李鸿章颇为得此兵轮而心喜,每每亲临海岸,手捋髭须,笑眯眯观赏“操江”出入巡游。愈看愈觉得兵船之好,有心再添新船,乃谓身边官员道:“此船虽好,然形只影单,甚是孤怜,倒叫外人嗤笑。便是山雀水鸟,亦是成群结队,飞来飞往,何况兵轮乎?日后但有我轮入津,须往查看,凡合目者,则报我调留于津。”身边官员唯唯称诺。
翌年春,马尾船厂所造“安澜”、“万年青”两艘兵船运解赈米抵达天津,李鸿章闻讯,催着天津海关道员、天津机械局道员前往查视。两道员得令急忙赶往海口,却见这两艘兵船或船身过大,或吃水较深,均于津郡口不相适宜,方才作罢。过得数月,又有马尾所造填海轮抵达天津,李鸿章再次派遣道员前往视察。道员见此轮船身坚固,炮位精准,实系兵船样式,且轮船吃水尺寸,出入天津口亦为便利,遂回报于李鸿章。李鸿章闻情大喜,忙奏准调拨北洋留用。自此,北洋拥有“操江”、“镇海”两舰方才成对。
1875年(清光绪元年),清廷迫于国外海军日强之势,决计发展大清海军。李鸿章趁此良机于英国订购炮舰4艘,曰“龙骧”、“虎威”、“飞霆”、“策电”。两年后,4艘舰船先后来华,北洋海防力量大增。1879年(清光绪五年),南洋向英国订购之“镇南”、“镇北”、“镇东”、“镇西”4艘炮舰来华,李鸿章闻知,即令4艘舰船抵达天津验查。但见4艘炮舰不仅外观崭新,而其其性能皆超过“龙骧”、“虎威”、“飞霆”、“策电”4艘兵船,李鸿章遂将“镇南”、“镇北”、“镇东”、“镇西”4艘炮舰调拨南洋听候差遣。至此,北洋沾了李鸿章的光,兵舰从无到有,自少至多,数年间一跃而成为诸水师中兵舰、炮舰最强者。
自打丁汝昌率领林泰曾、邓世昌等人前往英国接回“扬威”、“超勇”二舰,停泊天津大沽口,当地百姓无不称奇、称赞。这两艘炮舰与原先诸舰相比,犹如羊群里闯进两只猛虎,很是显眼,引来众多参观者。加之“振中”、“振边”两艘兵舰抵达大沽口,眼见得大小舰船业已十数艘,北洋水师像个样儿了,水师高层和朝政大臣却为一事犯愁。为的哪桩?便是为水师驻泊一事。天津乃京畿之门户,清廷自是希冀津门安宁,北洋太平。水师之首要防务即是辖控北洋,守卫津门。而北洋之门户,又在胶东、辽东半岛之间。胶东、辽东半岛隔海相望,遥不过100海里,只似一双巨擘,环抱渤海,实乃北洋扼要之地。水师但守胶东、辽东海门,既守住渤海,守住津门,又守住京都。如此,北洋水师泊驻胶东、辽东海口最为适宜,清廷遂定以胶东、辽东之威海卫、旅顺口为水师驻泊之地。之后,又以旅顺属于北方寒地,风急温低,而水师官兵多为南方人,不耐寒冷,便将威海卫定为北洋水师常泊之地,旅顺口为水师舰船维修养护之所。威海卫取“威震海疆”之意,名曰其实,领左、前、后三所,属于宁海州。明永乐元年,威海卫建城,城墙筑以砖石,高3丈,宽2丈,周长6里18步,四设东、南、西、北门。威海卫自此以海防重镇而闻名遐迩。此次清廷相中此地,欲驻防水师,实为明智之举。
且说北洋水师欲以威海卫为驻泊之地,督操丁汝昌派遣“扬威”快船副管带邓世昌、“镇中”炮舰管带林永升,前往威海卫视察北洋水师水陆情况。邓世昌、林永升二人实乃清末水师出色将才,一向以心细、胆大、技高而为人称道、为人所服。丁汝昌此番前往威海卫,但见此处港阔水深,群峰揽报,又有刘公岛作为天然屏障,实为难得良港,心下好不欢喜,遂将山高谷低、城郭水岸、航道流情等诸多事项一一测记,毫无粗疏,尤其将刘公岛向位地理、高矮方圆、距岸远近等诸多数据,描画甚为详细。邓世昌、林永升二人视察完毕后,返回天津大沽口,将所见所闻报告给丁汝昌。
丁汝昌听完邓世昌、林永升二人的汇报,又详细翻阅笔录,但见比早先所制的“威海卫水陆详情录”更为详尽,甚觉满意,当即拟就北洋水师移驻威海卫章法,并报请李鸿章批示。不久,李鸿章同意了丁汝昌的奏报,丁汝昌遂亲率舰船赶往威海。一路上,大大小小的舰船按顺序行驶,龙旗飘飘,浩浩荡荡,景观甚为宏大客观,直叫丁汝昌豪情陡长,壮志备增,誓言将要造就威武强大的北洋水师,固守华夏海疆。
话说北洋水师驻泊威海卫,当地百姓无不欢欣鼓舞,纷纷送来米粮菜食,以表示慰问之情。水师官兵遵守上命,一概不收取百姓的钱粮,只急得老百姓坐在海滩上哭啼。丁汝昌得知情况后,深为百姓的举动感动,无奈之下,只好下令起锚移舰,退至刘公岛近海停泊,方才安心。嗣又率领刘步蟾、林泰曾、邓世昌、林永升、叶祖珪、方伯谦等一班爱将要员,到刘公岛勘察地形地貌。勘察完毕后,众人回到舰上召开会议,丁汝昌叫众人各抒己见。
刘步蟾说道:“纵观大局,威海卫的确为海防要地,我之舰船泊驻于此,实乃明智之举。而就威海卫而言,刘公岛岂不若人之目,国之门户也。驻泊威海卫,当重于刘公岛。”
方伯谦接着说道:“此刘公岛之要,诸位有目共睹,方某不作多论,然此岛之美,盖为诸位小觑。吾可依岛之天然,采岛之自然,广建亭台楼榭,园林花圃,来日李鸿章总督大人莅临,亦好有个清闲优美之所。”
“罢,罢,罢。”丁汝昌直言道:“方伯谦所言,不无道理,但是不合时宜也!数十年、数百年后,此岛会许如世外桃源仙境般,然而眼下情形,我等且就水师军务事项,多加构想,莫离开了主题。”
叶祖珪道:“林永升参将所言设炮台于此岛,实乃必不可少之策。此外,我水师已有战舰十数艘,养护之事非同小可,因刘公岛为因地制宜设置维修之所,当在目前。”
丁汝昌颔首程序,又对邓世昌、林永升说道:“正卿(邓世昌)、钟卿(林永升)等到最后,定有不凡之见,该当表明矣。”
邓世昌、林永升相视一笑。邓世昌说道:“钟卿才思敏捷,必有惊人之识,还请一言。”
林永升说道:“正卿(邓世昌)一向思虑周密详细,无人能比,我便说得只言片语,也免不了你再补全,倒不如你一并说来,省我些口舌功夫。”
丁汝昌便道:“也好。邓管带且说说看,倘若有疏漏差异之处,林管带再予以补充便是。”
邓世昌闻听丁汝昌言语,略思片刻,方才说道:“以上诸位同仁所言,皆有其理。邓某浅思陋识,无甚紧要可言,只将些许琐碎小事略作一提。我北洋水师舰船既然驻泊威海卫,则必须有煤炭、水补给之所,舰船养护维修之地,鱼雷炮弹修理之地,云云诸项事物,以保证舰船无后顾之忧。此般军用场所,若能设置在刘公岛之上,实则为舰船便利,有可间离外人,以保安泰无误。”
邓世昌话音未落,林永升立即说道:“了得,了得!当真将我之所想、我之未想,包揽无余,省我一番口舌了。”
丁汝昌欢喜说道:“甚好,甚好!诸位所言,颇有益处,尤其是正卿(邓世昌)一番细论,看似琐碎小事,实则项项紧要。我将集中诸位之思路,拟文行章,上报请批,及早建我北洋水师之基地。”
不日,丁汝昌拟就诸章,乘坐舰船返回天津大沽,将威海卫情形,详报于李鸿章,并呈报拟设刘公岛军用设施等诸项图文,请以审批。三日后,批文下来,曰:“批建刘公岛屯煤所、工程局、机器局及鱼雷修理厂。”
且说北洋水师官兵在刘公岛外召来工匠一番苦干,数月功夫,即于岛之西南近海处,设筑了工程局、机器局和屯煤所,嗣又增建鱼雷修理厂,以备鱼雷艇队就近保养及修理鱼雷,由此免除了舰船的丁点儿毛病亦需远到旅顺港维修之累。
邓世昌对刘公岛的居民说道:“民欲安其业,国必安其境,国不泰,则民难安也!如今朝廷设我北洋水师,即为守卫海疆,安邦泰国,使我华夏子孙免受外夷欺辱,安居乐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