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39年,汉武帝开始建造自己的陵园,地址选在他母亲王太后的原籍槐里县(今陕西兴平县东南)茂乡,并把茂乡改为一个县,叫茂陵。第二年,汉武帝鼓励人民迁往茂陵,凡是自愿迁移到茂陵居住的人家,每户赏赐钱二十万、田二顷,如此丰厚的待遇,吸引了不少人往茂陵迁移。此外,汉武帝又在渭水上面架起一座便门桥,连通长安和茂陵,方便了两地之间的联系,茂陵逐渐繁盛起来。
公元前127年,汉武帝采纳了说客主父偃的建议,“徙郡国豪杰及皆三百万以上于茂陵”。主父偃建言说:“茂陵初立,天下豪杰兼并之家,乱众民,皆可徙茂陵,内实京师,外销好猾,此所谓不诛而害除。”这一建言,不仅有利于茂陵的繁荣兴盛,而且更有利于汉武帝加强对豪强地主的管制,所以西汉王朝雷厉风行地执行。
织县(今河南济源县)人郭解,家庭资产达不到迁徙的规定。但他是有名的豪侠,也被举迁徙。大将军卫青给郭解说情,说他家贫不符合迁徙条件。汉武帝驳回,说:“布衣权至使将军为言,此其家不贫。”于是郭解被徙茂凌。地方士大夫集资送行,不下千余万。郭解到了关中,京师地区的士大夫,争先恐后地结交郭解。由此可见,郭解名声,倾动朝野。这无疑惊动了朝廷,把郭解列入严惩对象。这时郭解的侄儿杀了织县一个文吏,那人是地方绅士杨季主的儿子。不久,杨季主也遭杀害。杨季主的家人上书朝廷,又被郭解的追随者所杀,这使得朝廷震怒,下令通缉郭解。郭解闻讯,把母亲和妻子隐藏在夏阳,然后自己逃出临晋关到太原。郭解沿途止宿,不改名姓,人们争相接待。结果逮捕公人跟踪追缉。临晋一个叫籍少公的人,为了保护郭解,自杀绝口,追踪公人断了线索,郭解得以脱身。公元前126年春,汉武帝发布大赦令,郭解重新抛头露面,才被抓获。既然郭解没有亲自杀人,又在大赦前,因此郭解最终还是被释放。
第二年,汉武帝又派专使调查郭解案情,这时却听见有人称誉郭解。有儒生反驳道:“郭解为非作歹,怎么能说是好人呢?”不久,儒生被拥护郭解之人所杀,且被割下舌头。这下被刚刚上任的御史大夫公孙弘抓住了口实,他说:“郭解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专门管人家闲事,横行乡里,翻脸不认人。这一杀人案他虽不知情,可是比他亲手杀人的罪过还大,该当按‘大逆不道’论处。”于是汉武帝就族灭了郭解一家。
郭解的故事对司马迁的影响是无形的,却是极深刻的。后来司马迁写《游侠列传》时,歌颂了这样一个专和王法作对的游侠,并歌颂一切游侠,竟至于否定了传统的封建阶级道德,这实在是一切封建阶级及士大夫们所想象不到的。
至于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以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这说明游侠虽不合乎正统的封建道德,但对下层人民很讲“仁义”,很有道德。游侠的出现与活动,是封建社会法制瓦解、匹夫抗愤的一种形式。游侠为受压迫、受冤屈的下层人民伸张正义,而不惜牺牲性命,司马迁歌颂他们,表现了他同情广大人民的反暴愿望,这是应当肯定的。
在汉武帝鼓励人民、继而强迫豪强迁徙茂陵的形式之下,司马迁一家也不知是何原因、是何年迁徙至此,可能是因为司马谈在茂陵初建时期做官于长安,长期侍从武帝的关系,也可能是后期才移家茂陵的,因为在这时,迁徙茂陵已成为封建王朝的政治压迫,司马谈虽不是郡国豪强而是王朝官吏,但为了职务上的方便,也便移家来此。不管因何缘由,迁居茂陵的所闻所见,都对司马迁的思想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后来到了太始元年(公元前96年),司马迁50岁的时候,汉武帝又一次“徙郡国吏民豪杰于茂陵、云陵(今陕西淳化县北)”,这时茂陵“户六万一千八十七,口二十七万七千二百七十七”,约占右扶风二十一县户口的三分之一,它已成为一个有名的、以贵族游苑和豪强集中为特征的、很大的城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