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远觉得自己的的脸皮越发没有感觉了,随着那在寄生的枯树一点一点的将他吞噬,凡是贴着他皮肤的地方,自己都渐渐的感受不到了。
云远不得已用唱歌或者是自言自语的方式,提醒自己是个人,是个有神志的人。
太可怕了,那种身体的控制权逐渐消失的绝望,伴随着恐惧一点点侵蚀着云远的内心,死他倒是不害怕,就是云远想活着,一直以来,他都在想找一个人,一个对于他来说特别重要的人。
虽然他记不清那个少女的模样,但是在这静谧漆黑的空间里,少女成了他活下去的信仰。
黑暗中的绝望,会把内心的惊恐放大百余倍。
云远一开始唱歌,但是后来他的喉咙太渴,眼皮太累,就只能勉强自己跟自己说话。偶尔求救一下。也许铃媱听见了能来救自己呢。
说起铃媱,真是他命中的灾星,铃媱是个彻头彻尾疯女人,但这恰好是云远敬佩她的点,铃媱做事,从来不记后果,能一直勇往直前,如果她达不到自己的目的,也会想尽了办法让你从了她。如果有个词能用来铃媱,那就是无法无天。
多数时候,云远真的是嫌弃铃媱的古怪性格,她很自私,从不关心旁人,但却破天荒的中救了自己的命,她从不会制药丸,但是凭借着一丝对药理的理解,竟然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扯回来。云远真的是嫌弃铃媱这个疯女人,但是不得不说,这个世间只有他们二人的关系,是唯一接近家人的存在。
接到铃媱的消息后,他就赶到了苍璟山。可是谁能想到苍璟山里一个寻常的石屋子底下有这样一个偌大的空间?
铃媱在棋盘上留下了一枚金灿灿的鱼鳞,在阳光下泛着金子般的光芒。
这绝对是铃媱的鳞片,他见过铃媱的原身。
铃媱每个月都回去湖中游上几圈,云远为了掩护铃媱的鲛人身份,总要在一旁为她守卫戒严,铃媱的鳞片在水中散发着黄金般的富贵颜色,好像刷了一大层的金漆,在水中那黄金鳞片应该也是璀璨夺目的。
所以,云远就进了那天看起来无比黑暗的甬道。
谁知道冗道里黑漆漆一片,伸手看不见五指。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刚点燃了,自己脚踩的那块砖突然松动了,云远想提气用轻功飞走,没想到那台阶上不知涂了什么东西紧紧的黏着他的鞋,让他逃脱不掉。
再然后,自己就掉进了土腥味特别浓的地方,一脚踏进了淤泥里。
这淤泥越挣扎便会往下陷的越厉害,索性云远也不动了,也不挣扎了,就乖乖在这里等着,暂缓自己下落的速度。
本以为自己就会被这淤泥活活的闷死。却不曾想在淤泥深处还有一棵枯萎的老树,这么古怪的地方,一棵枯萎的树怎么会和寻常的老树一样呢?
老树十分有灵性的操控着干死一般的藤条,云远这才彻底看清楚,那课枯萎的老树是一棵枯柳树。
黑暗里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藤条在黑暗里摇摆。云远对自己的剑术一向很有信心,与那枯柳拼了几次,自己反是下陷的更快了。
就在淤泥到自己脖子时,枯柳竟用粗壮的柳条枯枝将自己从淤泥里拖了出来,云远只觉背后一痛,左右环顾,不由睁大眼,竟然被这棵枯柳给吞了?
更可怕的时,自己的皮肤一点点的变成了这棵枯萎的柳树一般的黯淡棕灰色。反观枯柳呢,自己的背部被吞噬后,枯柳的根部竟然重新焕发了活力一般,变成了正常的黑灰树根色。随着时间的推移,云远被枯柳吞噬的越厉害,枯柳就显得越发葱郁。
...
越朝寂挥动着手中的红颜花,猩红色的光芒在她的掌心酝酿,一开始不过一团小火苗,逐渐的燃烧成了火团。
红颜花是大蔺传说的花朵,传说中红颜花是天上之花,是天降吉花。传说中一位名为玉伽罗的女神陨落后所化成的花朵,因为花型如同人皇扶苍的冠冕,又被称作为‘帝王冕’。其中所凝聚的灵力非同凡响,可是说是天下‘术’里最强横的法器。
“这位姑娘,请你一定要小心,别烧掉我的头发。”云远咽了口唾沫,他现在只有一只眼可以视物,只能看到泥潭对面有个黑衣裳的人影,听声音是个女人。
火焰在她手心上凝结,云远咽了口唾沫:希望是个可以托付性命的人。
越朝寂自然没有理会他,越朝寂的‘术’是大神官府煜传授的,大神官对于‘术’的操控可以说是九百年来大蔺最强横的术师。
‘术’在大蔺是比‘武’的地位高很多的,但是也不是绝对的,好比一个人的‘武’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当术无法动摇他的心神,那么习武的人,也可以和会‘术’的人齐平。
在大蔺,神殿之所以凌驾于一切势力之上,包括凌驾于银宫之上,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神殿中,从神官到四方神使再到小小的神侍,都会‘术’
当初在东三街如意香铺之外,那个大块头,应该习得是‘武’但是在马车里的那个神殿神侍的‘术’,也是没有反抗的能力。
像越朝寂这样既会‘术’,‘武’又很强悍的,可以说在这个天下,一个手便能数过来。
所有人都小瞧了这个看起来瘦小的银宫主君。
越朝寂的火候控制得很好,那棵枯萎的柳树在即将重换新生的边缘时刻,被越朝寂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枯萎的柳树发出刺耳的吼叫声,越朝寂凌空踏越,将浑身无力的云远从枯柳里扯了出来。
枯柳怨恨的甩动的柳条,成百上千的柳条混着枯柳尖锐的嚎叫声,越朝寂急忙凝了个气泡,将自己和云远包裹进去。
“姑娘,能麻烦帮我把我的剑往一边推推,咯我腰了。”云远帅气的面庞因为麻痹和疼痛皱成了一团。
云远舒舒服服的躺在了越朝寂的怀里,隔着光球,看着无数柳条抽打在上面,光球安全的没有一丝破痕。
因为光球里的空间有限,云远和越朝寂不得不靠的很近,云远这厮看着一脸享受,而越朝寂沉了沉眼眸,美丽的面庞上闪过一丝焦急:“你保护好自己,我得先把这颗老枯树除了去。”
云远刚想说费那劲干啥,在光球里安逸一点不好吗?
接过保护着云远的光球似乎是为证明什么,在柳条的拍打之下,砸出了一个细小的蛛丝纹路,那时光球破碎的征兆。
“糟了。”云远嘻嘻哈哈的神色终于认真了些,他握住自己的折渊剑,古朴纹路的黑剑握手的哪一刻,云远身上爆出了浓烈的杀气。
但是很快那杀气就像火折子被熄灭似的,随着云远软趴趴的躺在光球上重重的喘气:“浑身没劲儿啊。”
云远欲哭无泪,他刚才没有说谎,自己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老柳树刚才寄生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没有一点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因为那老柳树似乎有什么皈依古怪的能力,将他的皮肉麻痹了。
眼下自己身上的麻痹劲儿还没过,只能堪堪的拿起剑,但是一点力气没有,那样还有什么用?
越朝寂手中的红缨银枪在黑暗中灵动的如同战神下凡,云远冲着越朝寂的背影认真的喊道:“姑娘,我中毒了,我浑身没力呀。”
越朝寂和几十根柳条缠斗时,往云远处丢了一个锦囊。
云远从里头扒翻着:筋骨生活散,龙骨跌伤粉,熊胆固元丹,鹿茸百草丸,
“我的妈,大财主阿。”云远越查看锦囊里的丹药,就越控制不住自己澎湃的心,这些传说中的丹药,他一辈子都没见过几颗呀,于是看着越朝寂背影更加狗腿,眼神越发坚定:“跟着大佬有药吃。”
云远喜滋滋的掏出一枚鹿茸百草丸,别看只是宛若小指甲盖大小的药丸,可是能解百毒。
一口吞下,药到病除。云远只觉得浑身的麻痹都已经缓解了,那清爽的感觉,恍若天降甘露冲刷了了雨后泥泞的土地。
云远望着光圈之上越来越破碎的裂痕,活动了一下筋骨。
折渊在握,云远握剑,黑夜里,从折渊剑上散发出来的灰黑杀气虽被夜色吞噬,但是猛然乍起的杀气还是让敏感的老柳树有些危机感。
频率更快的挥动这自己藤蔓,每一击都凶狠起来。
越朝寂在黑暗中只能相信自己的听觉和战斗的灵敏。越朝寂感觉到,一股漫天的杀气从那浑身吊儿郎当的男子身上蔓延。
“多谢你的药啦,姑娘。”男子的声音仍是不正经的笑意:“别被那柳条打到,柳条有毒。”
黑暗中,越朝寂和云远对视一眼。
一枪一剑
只听枯老柳的叫声更加尖锐了。
....
暗紫色雍容裙装,领扣暴露出一半沟壑美好。别潇面上覆着一层浅紫色薄纱,那双勾人魂魄的媚眼是让男人无法把持的摄人心魄。
别潇看着眼前的一幕,将手中的寻归子无情的捏碎。媚惑的声音里带着不解:“别梧放出来的寻归子在这里停下,可是这里分明什么都没有。”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伸出细葱般白皙修长的指尖,触碰在面前的空气里。别潇的眸子缓缓闭上,修长黑密的睫毛挑起好看的弧度。
深紫色的灵光在别潇的指尖聚拢,聚拢的深紫色光芒突然一分为八,她的身后隐隐出现一个八尾媚狐的图案,那八股恍若狐尾般蔓延开来的深紫色灵光,似乎在探寻着什么,两个弹指的功夫,八条深紫色狐尾灵力缓缓聚拢在别潇的掌中。
别潇身后的八尾媚狐的图案也消失不见。
“原来是隐匿之术。”别潇柔媚的眸子里泛着些许的不安,侧头投进姬柯子的怀中,苍白的男子似乎也有了些趣味:“连你也解不开这个隐匿术?有趣。你的好妹妹可是很信任你回来救她呢。”
别潇的垂下眸子,语气不悦:“别梧是我亲妹妹,既然行刺之时失败,等她出来,我自会好好弥补她的。”她顿了顿:“只是以后别再用别梧的命来冒险了。”
姬柯子笑出声:“这蔺阳宫虽然有许多宝贝,但是守卫这些宝贝的,可都是人皇忠心耿耿的战宠。别梧可不像你,有‘术’傍身,还有八尾狐灵庇佑。不过就会些功夫,但是那里头的危险,可不是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就能活下来的。”
别潇的神色难看起来。
“就算进入其中的人能活着出来,但也会死在我们神殿的围攻下。”姬柯子托起别潇的面庞:“阿潇,如今银宫已经有了制衡神殿的想法,若是哪天府煜那老东西测算出了阳宫那位的下落,届时银阳二宫合并,我神殿可就要被这得抬不起头了。”
别潇狐疑的抬起头:“那东西能助我巩固对神殿的统治?”
“我永远对你忠诚,我的神官大人,我发誓。”
姬柯子深情的凝视着别潇绝美的脸庞,像开放在幽泉边缘的曼珠沙华,神秘危险,带着无与伦比的绝艳。
两个同样美丽的不可方物的人,缓缓靠近。
落下忠诚与被忠诚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