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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豹花岭胡烈救主,分赃厅二寇被擒(3)

玉面猫说:“好,你知道得真不错。众位老爷们,我们都该着什么罪过吧!与盗大人的结交来往。”智爷说:“大宋的规矩:家无全犯,儿做的儿当,爷做的爷当。除非你们帮着动手,那就没得说了。现今既然有了下落,咱们谁去迎请大人?”北侠说:“我去。”南侠说:“我也还去。”双侠、智爷全去。过云雕朋玉说:“你们认得吗?”智爷说:“我们到那里现打听吧。”过云雕朋玉说:“我跟你们去,我带路。”卢爷说:“我也还要去呢。”智爷说:“你们不用去。去这些人干什么?”卢爷说:“我们在武昌府等。”智爷说:“对了。你们在武昌府候等。”

智爷又冲着寨主说:“这些个喽兵,熊爷问问他们怎么样?”随即叫道,问明众人,异口同音说:“全都愿意弃了高山,跟随大人当差,恳求老爷们指一条明路。”智爷告诉熊威说:“君山如今受了招安,把喽兵打发那里去。等着万岁爷有旨的时节,俱是吃粮当差。”熊威大喜。智爷叫拿文房四宝,写了书信,交与熊威说:“你们二位拿着书信,携着宝眷,扑奔君山。君山后面也有女眷,叫钟大哥把你宝眷安置妥当。你们就在那里听我们的信息。我们到了襄阳,定必要去请你们去。魏道爷的事,咱们是一言为定了。”道爷说:“白日之时,穿着这一身衣服也实在是难,你们打发个人去庙内,把我道袍取来。”熊威打发喽兵到云清观去取道袍,随即把锦笺带来。等取道袍穿上,就不细表了。

施公子也等第二天,还是教驮夫拾掇车辆、驮子起身。金氏辞别了后寨的夫人,送了许多的东西物件,赏了后寨婆子、r环。后寨夫人亦送了金氏些个物件,也赏了金氏的婆子丫环银两。二人拜为干姊妹,从此洒泪而别。到外边,上了驮轿车辆。施俊在前边辞别大众,熊威瞅着施俊走,总有些个放心不下。对大众说:“我恩公这一走,前面还有几座山,如今都有许多强人,万一有失,如何是好?”智爷说:“不然,熊贤弟你就送他去,教韩贤弟他们同喽兵保着嫂嫂亦未为不可。”熊威说:“我二弟糊涂,倘若到了君山,说得不明,又怕教钟寨主挑眼。”赛地鼠韩良说:“不然,我保着恩公去。你嫌我说不明白。”云中鹤说:“这倒使得。”智爷也说使得。韩良自己了刀,拿了银两,辞别大众,保着施公子,一同起身。云中鹤说:“咱们到武昌府再会,我要先走了。”钻天鼠卢方,穿山鼠徐庆,大汉龙滔、姚猛、史云、胡烈一同起身,辞别大众说:“到武昌府见。”众人并不往外相送。

喽兵头目,大家拾掇包裹等等,用骡马驴牛驮着。也是雇来的驮轿,教夫人坐上,先打发喽兵头目,陆陆续续下山去了。粗糙东西,一概不要。大家一议论,放火烧山。顷刻间烈焰飞腾。北侠、南侠、双侠、过云雕朋玉,扑奔长沙府。熊爷保护着家眷上君山。

再说赛地鼠韩良,保护着施俊上固始县。走不甚远,就到前面一带树林,穿林而过,有几人打树林出来,还是书童眼快,说:“相公爷,那不是艾二相公吗?”施俊一瞧,何尝不是。头一个就是艾虎。还有徐良、胡小记、乔宾,他们办完了尼姑庵的事情,晓行夜住,正走在此处。忽见前面来了些个驮子、驮轿、马匹,见马上的相公下了坐骑,艾虎一瞧,是施大哥。告诉徐良、胡小记、乔宾说:“是我盟兄。”过来与施俊磕头问好。遂说:“我有几个朋友,来给见一见。这是陷空岛我徐三叔跟前的,也是行三,叫徐良,外号人称山西雁,是我们盟兄。这是施公子,叫施俊,也是我盟兄。你们二位见见。”彼此对说了些谦虚的话。艾虎又让盟兄胡小记、乔宾和公子相见。施公子又把韩良叫过来,与艾虎等四人也见了一见。艾爷又过去打驮轿上见了嫂嫂。

前边有个镇店,彼此俱在此处住下。到店中,住了五问上房,五间南房。五间上房住了金氏丫环等,五间南房施公子与小爷居住,配房从人居住,驮夫等俱在外边。在店中洗脸,烹茶,用晚饭。艾虎问施俊:“从何而至?”施俊就把家中天伦染病,打长沙府回家,路过夹峰山被掠,又遇见大众等人,说了一遍。

徐良一听,原来自己师傅在云清观,离此不远,要往云清观见他师傅去,施俊说:“也起身上武昌府去了。”徐良说:“大人有了下落,也就好办了。大概我师傅也是找大人去。”施俊说:“说来也是。”徐良说:“咱们大家也上武昌府吧。”施俊冲着艾虎说:“艾贤弟,有件事我打算奉恳。”艾虎说:“咱们哥两个,怎么说出奉恳二字来了。什么事?哥哥说说。”施俊说:“韩兄他们大众本是奔君山,又怕我道路上有失。贤弟若要无事,你同着我们走上一趟,如何?”艾虎连连点头:“使得,使得。”一夜晚景不提。次日给了店钱、饭钱。徐良、胡爷、乔爷奔武昌。韩良追熊威奔君山。艾虎保着施俊,路过卧牛山。

第一○三章力举双兽世间少有,为抢一驴遭打人多

词曰:

为人居在乡里,第一和睦为先。

谦恭下气好周旋,何至落人恨怨。

才与东邻争气,又同西舍挥拳。

强梁霸道恶冲天,到底必遭灾难。

且说艾虎保着施俊,扑奔固始县。暂且不表。

单说蒋四爷同着柳青扑奔娃娃谷,一则找大人,二来找他师娘,离了晨起望,直奔娃娃谷。离晨起望不远,还是君山的边山呢,就见山坡上有一个小孩子,长的古怪,身不满五尺,一脑袋的黄头发。身上穿着蓝布袄,蓝布裤子,赤着双足,穿着两只蓝靸鞋,生的面黄饥瘦。两道立眉,一双圆目,两颧高,双腮窝。鹰鼻尖嘴,梳着双抓髻,腰中别着个打牛的皮鞭子。山坡上约有数十只牛,黑白黄颜色不等,也有花的。只见这两头牛闷的一声,往一处一撞。原来是二牛相争,头碰头嘣嘣地乱响;角搅角,也是嘎愣愣乱响。蒋爷说:“老柳,不好啦!那个病孩子要死。”柳青一看,这个小孩子过去,往两个牛当中一插手,揪着两个牛角,说“算了吧,两小厮瞧我吧!”蒋爷看着这孩子瘦小、枯干、体弱,那莽牛有多大力?常说牛大的力量。别说这个孩子,就是自己夹在当中,也不是耍的。好奇怪,这孩子揪住了牛角,那牛眼睛瞪圆,闷闷的乱叫,干用力,撞不到一处。这孩子就说:“你们要不听话,我要打你们了。”蒋爷说:“这个孩子的膂力,可实无考较了。老柳哇,你看这两个牛你能支持的住么?”柳青说:“不行,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膂力。这孩子真怪,怎么这么大膂力呢?”蒋爷说:“可不知他是什么人家的。此子日后必然不凡,如果真要是像韩天锦那个样子,也不足为奇。可这是真瘦真有力气,不愧是神力。要有工夫,我真想问问这孩子在哪里居住,叫何名姓。”柳爷说:“谁管那些事情,走咱们的吧。”蒋爷点头。两个人也就走了。

走不甚远,穿了一个镇店。过去此地方,却是南北的大街,东西的铺户。正走在北头,见一个骑着马,有十八九岁,歪戴着翠蓝武生巾,闪披着翠蓝英雄氅,薄底快靴,手中拿定打马藤鞭,面赛窗户纸,青中套白,白中套青,五官略透着清秀。后头有几个从人,都是歪戴着箍巾,闪披着衣裳,俱在二十来岁。跟着马乱跑,迎面吆喝:“走路之人,别撞着我们,少爷来了,都闪一闪。”

可巧由小巷口出来了一个小孩子,拉着一匹大黑驴,粉嘴粉眼,四个银蹄子。一眼就被这个武生相公看见了,回过头来叫了一声:“孩子们,好一个驴呀!给大爷抢过来!”从人答应一声,就过去拦住路口,说:“小子,站住!把这驴还我们吧。”那个孩子说:“凭什么给你们?”这许多的恶奴过去,不容分说,伸手就将驴拉过来了。那个小孩子说:“抢我呀!”豪奴说:“我们的驴,丢了一个多月了。你还敢拉出来。我们大爷积德。不然,就拿你送到官府内,当贼治你了。”那个孩子哪能肯给。架不住这边人多,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又过来几个恶奴,就有拉腿的,就有拧胳膊的,七手八脚,打了一顿。这孩子是直哭直嚷说:“众位行路的,救人哪!”蒋爷将要过去。再说蒋爷行侠仗义的,天然生就侠肝义胆,如何见得这个光景!

忽见由南往北来了数十头牛,牛上骑着三个小孩子,内中就有那个瘦孩子,大大咧咧地赶着牛。这个拉驴的小孩子一眼看见了,说:“大少爷,有人抢咱们的驴哪!”那个孩子跳下牛背来说话,还是个大舌头,说:“谁敢抢咱们的驴!他可不要脑袋了?”那孩子说:“你快来吧,他们要抢着跑了!”蒋爷就知道,夺驴的这个苦吃上了就不小哇!他回头告诉那人。那个赶着牛走过去了,一把拉住。就听见扑通扑通的躺下了好几个。他叫着那个拉驴的孩子说:“你拉着回家,不要告诉爹爹。”那几个躺下的爬起来,就告诉那个骑马的去了。说:“大爷,看见了没有!那愣小子来了,敢是他们家的驴?”马上那个人说:“他们的驴,教他们家拉去了吧。这可不好意思要了。上辈都有交情,怎么好意思为一个毛驴变脸,走吧,走吧!”为是当着瞧热闹的,弄个智儿好走。焉知晓那个瘦孩子不答应,过来把马一横,说:“小子,你为什么讹我们的驴?”马上的人说:“兄弟,”底下的话还没出口,瘦孩子说:“谁是你兄弟?我是你爷爷!”那人说:“别玩笑,咱们上辈真有交情。”瘦孩子说:“今天你不叫我爷爷,不教你过去!”马上的那人真急了,一横心想着:“要了他的命吧!”用力一抽马,那马往前一窜,就冲着这个瘦孩子去了。蒋爷一瞅,知道他躲闪不开,就听叭的一声,蒋爷倒乐了。原来马冲着过去,他用左手向着马的眼睛一触,马往外一拨头,他又右手冲着马脖子叭的一声,那马嘶溜溜叫唤起来,一看,马脖子教他打歪了。他冲着马的膝寸子,横着踹了它一脚,马扑通栽倒,就把那人的腿压住了。这个过去一抓,蒋爷知道那个小孩子的力量不小,过去准会打死他。怎奈这马上摔下来的那个人,倒不生气儿,反苦苦哀告,一味的求饶,兄弟长,兄弟短,说了无数的好话。那个孩子说:“非得叫我爷爷,我方饶恕与你!”这个也好,就叫了他两声“爷爷!”才撒开手说:“便宜你,以后别讹爷爷的驴了。”

从人过来,揪着马的脖鬃,才把那人的腿抽出来。他一瘸一颠,走到铺子门首,找了个坐物坐下,只在那里生气。那个马,也是不能走啦。又见瞧热闹的围着,纷纷议论。柳爷说:“咱们是走,还是住在这里?”蒋爷说:“我要住在这里,管这个闲事。依我料,此事绝不能善罢干休,必有后患。咱们又没有工夫。”柳爷说:“咱们走吧,天气可不好哇!大雨来了。”果然二人行不到二里之遥,天就阴云密布。蒋爷说:“快走吧。”天不好,又走了不远,点点滴滴雨就下来了。只见道北有一座广梁大门,暂避一避,打算着要不住雨时节,就在这家借宿一宵。

正在此处盘算,猛见打里头出来一位老者,年纪六旬开外,头戴杏黄员外方巾,身穿土绢大氅,面如紫玉,花白胡须。后面跟着两个从人。却说蒋爷性情到处是和气的,问道:“老员外爷,在家里哪。我们是走路,天气不好,暂且在此避一避。”员外一笑说:“这算什么要紧的事呢?里边有的是房屋,请二位到里边避一避吧。”蒋爷说:“我们不敢打搅员外。”员外一定望里让,蒋爷和柳青就搭讪着谢了一谢,随着员外进来了。

一拐四扇屏风,一溜南房。启帘来到屋中,员外叫人献上茶来。蒋爷心内暗道:“别看人家可是乡村居住,很有点样式。”又见有个外书房,屋里头幽雅沉静,架儿上经、史、子、集。彼此分宾主落座。员外问:“二位贵姓高名,尊乡何处?”柳爷说:“在下风阴府五柳沟人氏,姓柳,单名一个青字。”蒋爷说:“小可姓蒋,名平,字是泽长。”那位员外一听,慌忙站起身来说:“原来是贵客临门,失敬失敬。此处不是讲话之所,请二位到里边坐。”又重新谦恭一会,随着又到了里边庭房。叫从人献茶。蒋爷就问:“员外贵姓?”员外说:“小可姓鲁,单名一个递字。”蒋爷说:“怎么认识小可?”员外说:“久仰大名,只恨无缘相会。我提个朋友,二位俱都认识。”蒋平说:“哪一位?”鲁员外说:“此人在辽东作过一任副总镇,均州卧虎沟的人氏,人称铁臂熊。”蒋爷说:“那是我沙大哥。我们认识。”员外说:“我们一同辞的官。”蒋爷说:“我再提两位,大概你也认识。”鲁员外说:“是谁呢?”蒋爷说:“石万魁、尚均义。”鲁员外说:“那是我两个盟兄,俱已辞官了。到如今真不知道他们飘流在何处?”吩咐一声,摆酒。蒋爷说:“来此不当讨扰。”员外说:“酒饭俱已现成,这有何妨?还有大事相求呢!”真是个便家,不多一会,摆列杯盘。不必细表。

酒过三巡,慢慢谈话。蒋爷说:“方才大哥说有用小弟的所在,不知是何事相派?”鲁员外说:“四老爷有几位门人?”蒋爷说:“一位没有。”鲁员外说:“我有个小儿,实在愚昧不堪,恳求四老爷教导于他。”四爷说:“那有何难,只是一件,我的本领不佳。”员外说:“你不必太谦了。”蒋爷说:“何不请来一见。”员外吩咐从人说:“把公子叫来。”

从人答应一声,不多一时,从外边走进一人。蒋爷一瞅,就是一怔。却是何故?这就是方才力分双牛的那个小孩子。员外叫过来说:“给你蒋四叔行礼。”见他作了一个揖。员外大怒说:“你连磕头都不会了!”这才复又跪下磕头。蒋爷用手一搀说:“贤侄请起。”鲁员外又教他与柳爷行礼,说:“是你柳叔父。”柳爷用手扶起。蒋爷说:“贤侄叫什么名字?”就见他特特了半天,也没有说清楚了。蒋爷暗笑:“我要收这么一个徒弟,可教人说我把机灵占绝了。”员外在旁见他说话结巴,只气的要打他。蒋爷把他拦住。还是员外说:“他叫鲁士杰。”到后套《小五义》上,小四杰出世,四个人各有所长的本事,下文再表。

单言蒋爷见他站在一旁,却又把衣服更换了,不像那放牛的打扮了。蒋爷说:“方才我这个贤侄在外头闯了个祸,大哥可知么?”这一句话不大要紧,鲁士杰一旁听见,颜色改变,吓的浑身乱抖。员外问:“士杰,你外边闯下什么祸了?”士杰哪里肯说。蒋爷一想,很觉着后悔。说:“大哥别责备他,一责备他,小弟脸上不好看了。”员外说:“到底是什么事,要教他说明,我绝不责备他。”蒋爷说:“可不怨他的过错,待我替他说明吧。”士杰说:“四叔叔,你不用说,说了,我就要挨打。”蒋爷说:“我给你说,焉能教你挨打。”

蒋爷就把夺驴之事,对着鲁员外细说了一遍。员外一怔,说:“可不好,这个人家可不是好惹的。既然惹着他们的少爷,大概不能善罢干休!”蒋爷说:“他们是何许人物?”员外说:“大概是个贼。”蒋爷说:“那还怕他倚官倚私?倚官,我是皇家御前水旱带刀四品护卫之职,这是倚官办。或倚私办,别看我没有文书,护卫之职应当捕拿盗贼。这个人姓什么,叫什么?他是怎么回事?哥哥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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