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散去了,可以说了吗?”
浓睫低垂遮住了眸子,看不出丝毫的神色,语气不咸不淡说道。
倒要看看这个女子能说出些什么来说服自己,如果只是故弄玄虚,那么等待着她的就是生不如死。
她这辈子不知道血刃多少人,杀人的手法多了去,三刀六洞,刀山油锅,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出来的,否则如何坐上掌事的位置,如何令众人信服她这么一个半老徐娘。
王旭尧款步走到椅子前,一挥衣袖坐下来,蜿蜒曼妙的轻纱飘扬,如洒落一地的雪月光华,动作优雅轻盈,说不出的万千风华。
“姑姑是直爽之人,如此我便不再拐弯抹角”
语气轻柔婉转,如温玉般柔和美好,话锋一转,语气低沉了几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潇湘馆跟鑫雅阁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虽说近些年来鑫雅阁发展迅速,却还是略输一筹,若是……”
座上之人浓睫陡然掀开,本是黯淡无光的眸子,突得闪过晶莹的光泽,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杯盏。
微眯起双眸,头一回如此细致地打量起那一袭白衣,嘴角勾过一抹赞许的弧度,故意把声调压低,淡淡的一句,“若是……如何?”
表面平静无澜,心底却是迫不及待地追问,对方可真是个绝顶聪颖之人,竟然能一语中的,说出她心里最深的想法。
王旭尧脸上依旧是一贯的平静无澜,眸光柔柔却是暗藏凌厉,一步步走到对方的身边,随即停下脚步,凑到耳边私语,“若是……”
赛金花原本平静的脸上,眉头渐渐地拧成一线,眸光泛起浅浅的涟漪,旋即垂下长睫遮住了所有的心绪,嘴角划过诡异阴骜的笑。
“可是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呢?”
“小女子贱命一条,姑姑大可当场了结我,可是您若是信得了我,鑫雅阁坐拥乌孙国第一把交椅指日可待。再者说,您若要三更杀我,我还能有命活到五更吗?”
赛金花望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眼眸如黑夜般深沉,冷冽胜冰。
眼前的女子不仅有着倾世之貌,更是胆识过人,心思更是很辣,若是为自己所用便好,可是真的能掌控得住她吗?如若杀之却又是可惜,转念一想,不,这种人断断留不得,以免养虎为患,事成之后还是斩草除根的好!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云层,大地又迎来光明……
潇湘馆的大门依旧紧闭着,白衣女子刚一推门进去,便撞上迎面赶来的春桃。
“小姐,您身子这般虚弱,一大早地去哪儿了,我都快急疯了,正要出去寻您呢?”
看着对方还未脱稚气的婴儿肥,却像是个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王旭尧不禁扑哧一笑,笑容温柔明媚。
在这个人心如此冷漠的地方,或许也就只有她是真的担心自己,关心自己而已。
“我就是想出去透透气,你怎么竟像是个唠叨的老婆子,小心以后找不到夫家!”故意打趣地说道。
一张圆嘟嘟的鹅蛋脸早已经涨得通红,嘟嘟囔囔地说道,“春桃不要嫁人,要一辈子守护着小姐,哪儿也不去!”
随即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亲昵地挽着对方的手,头轻轻地耷拉在肩膀上,像个撒娇的小娃娃。
王旭尧笑得更加温柔,伸手去轻抚着她的额头,佯装恼怒,语气却是宠溺,“不嫁人难道要熬成个老婆子吗,真是个傻丫头!”
这时候空气中飘来一股淡雅清冷的香气,大厅里响起轻微的脚步声,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明了,只见珠帘缓缓掀开,一袭白衣飘了出来,出尘清冷,让原本低迷的温度硬生生冷了不下十度。
靳如冰似是没瞧见对面的两个女子,径直地往门外夺去,在经过对方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了顿,那一刻周围似乎都安静下来,只剩下这四目对望。
“凡事留三分,女子过于狠辣始终不是好事……”
言语甚是轻柔和缓,却是清晰地飘进她的耳中,眸光微微一凝,转身望向已经飘远的白衣,逆光洒在那白衣上竟是如此飘逸出尘。
“如冰小姐,果然是人如其名,冷淡得像冰块一样,可是那些客人偏就喜欢她这性子。”
这个女子经过的地方都会变成冰天雪地,春桃身子不禁抖了抖,一阵寒颤,鸡皮疙瘩都要掉落一地。
靳如冰……王旭尧在心里反复默念这个名字,难道说对方从昨晚的事情中,察觉出了什么端倪吗,随即嘴角掠过一抹复杂的弧度。
这个女子果真是心细如尘,好不聪慧,没想到潇湘馆这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尽是卧虎藏龙。
“春桃,我饿了,准备些早点,我俩一起用膳吧!”
她的心情似乎没受到任何的影响,反而是一脸的豁然,只觉得饥肠辘辘,昨晚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已经被抛诸脑后。
明媚的阳光从竹窗洒进来,落在一张花梨大理石书案上,桌上摆着一枚十方宝砚,红木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
转过头去,是一张古色古香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似乎在昭示着房间的主人身份不俗。
挑起璎珞穿成的的珠帘,那一边是寝室,檀香木的架子床上挂着明黄色的纱帐,整个房间华贵又不失典雅。
花怜容一袭鹅黄色的袖珍裙,温柔地倾泻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摇椅上,轻闭着眼眸,看不出是否睡着了。
小翠双腿跪在地上,双手轻轻地握成粉拳,有节奏地给椅子上的妇人捶打着双腿,由于这个房间地处较为僻静,静得只能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所有的静谧,只见一个白纱罩体的女子端站在门外,脸上荡漾着灿烂妩媚的笑,唇线绽放着曼妙的曲线。
摇椅上的妇人缓缓地睁开双眸,浓睫掀开的瞬间,那阴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眸光,竟把那温煦的阳光硬生生逼退了三分,微微地倾斜着脑袋循声望去,眸光中顿时有了一丝温度,脸上又堆满了讪讪的笑,脸上永远挂着那百年不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