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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为爱入乾坤

阳光透过棉麻窗帘,肆意地挤进房间,刚巧映在凌小马倦怠的脸上。凌小马揉了揉眼睛,翻个身又睡去。牧羊犬二毛围着凌小马打转转,嘴里哼哼唧唧,兴许是想叫醒这赖床的主人给它来一顿营养的早餐。然而,被打搅美梦的主人不但不领会,反而一把拖过被子盖在脸上。忽地,被子又被慢慢掀开。凌小马终于不耐烦了,他烦躁地朝被子上踢了一脚,试图把二毛踹下床,然而只听到一女的“哎哟”一声。

凌小马一听这叫声,如开了电钮般,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只见朱迪正笑盈盈地坐在他面前,凌小马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惊讶道:“你……你怎么来了?”

朱迪不回应,只是伸出手,试图拉凌小马起来。凌小马紧紧拉住她的手,陶醉其中:这手好柔软,好想停留在这一刻,再也不松开。拉着拉着,凌小马不自觉地将柔软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脸庞上,上下摩挲。然而“啪”的一声,凌小马顿觉左脸颊上火辣辣,他只觉得头发涨,有些昏眩,仿佛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发什么春梦?拉着我的手又亲又搂的!”

凌小马使劲甩甩头,原来是他家的女神精病。又来念经了,简直比亲妈还可怕。他虽然从小就没有母亲,这小姨是他唯一的亲人,但想象当中,母爱应该是温暖的、包容的、温馨的……而不是如这般……催命夺魂!

小姨凌洛,集少女心、公主病于一身的矛盾体双鱼座,继承了凌家优良基因,乌黑长发,皮肤白皙,一对酒窝甜甜地挂在脸上,立刻减龄一半。文艺范极浓,却又透着一股柔软的女人味。独自经营一家健身馆,势要做中国版的“郑多燕”。可女人就是如此的矛盾,一边教育客户如何管住自己的嘴,一边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

“快起来,今天可是游泳馆上班第一天,你可别迟到,给我丢人!要知道,我这是拜托了多少人情才给你搭上的关系。你也知道你小姨我还是有些颜值的,不然的话……”

凌小马实在不想再听她的碎碎念,趁着她还没讲high,他必须早点截断:“知道您用心良苦,谢谢你出卖色相给我找工作。”

这一奉承不打紧,主要是凌小马又撞到要害上了:“有你这么说你小姨的吗,什么叫出卖色相!我这叫适度地经营颜值,懂吗?我凌洛的名字,好歹在滨城也是个不大不小的IP.说出去,总会给些薄面。”

这话说得确实在理,凌洛天生就是个美人坯子,虽然已30多岁,但岁月在她的脸上并没有留下痕迹,反而积淀了她的气质。如今的她不再似20出头的小姑娘周身散发着稚嫩青草香,她的美是带着花香的,更沁人心脾。

但凌小马并不买账,他一脸不屑地看着凌洛:“哎,你好歹也三十好几的人了,能不这么公主病吗?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吗?说你是女神……”

凌洛雀跃接话:“女神呗,我就知道!”

凌小马白了一眼:“女神……经病!”

“你才神经病呢!你们全家都是神经病!”凌洛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说过了,连忙捂住嘴。

“是啊,咱们全家确实是神经病。一个女神经病,老大不小还一身公主病,自欺欺人就是不结婚。一个小神经病,高考落榜却死不复读,非要天天半夜提着脑袋送外卖,赚来的辛苦钱还不够给女神经病买个包。”

凌洛不乐意再听凌小马调侃,催着凌小马赶紧上班去,然而凌小马却如石块般不愿动弹。凌洛只好使出杀手锏,让凌小马二选一,要么复读重考,要么去海洋馆工作。凌小马当然不会回去复读,他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每当他看到书上的字就脑子发涨。要说他有什么特长,那就只有游泳。按凌洛的话,他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但凌小马自己可不这么认为,在他心里,游泳是自我享受和思考的过程,它不仅仅是一项运动。

凌洛和凌小马之间的博弈,以凌小马三个月内不能辞掉海洋馆的工作为条件而终止。凌小马按照凌洛的指示,先到海洋馆主任办公室报到。主任一见到凌小马,就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没有任何评价,只是一边叹气,一边用手不断扶正头顶那几缕残发。凌小马本来就心不甘情不愿,因而一进门坐下来之后,便仰着头无聊地数着天花板上的飞蚊残骸,手指有节奏地敲着座椅扶手。终于,主任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

“咳咳,凌小马是吧?我们这个海洋馆,是30年明星企业,想进来的人抢破了头,要不是看在洛洛,你小姨的面子上,我是绝对不会开这个绿灯的。想当年洛洛可是我的女神啊……”

一听眼前这个油头满面的男人叫自己小姨“洛洛”,凌小马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赶紧打断主任对往昔的意淫:“我这个面试,什么时候开始?”

主任意味深长地看着凌小马,刻意降低了音量:“咱们心照不宣,面试对你这种人来说,就是走一过场。”

凌小马一见他这滑稽样,就想和他对着来,他挑衅地大声应和:“可不是嘛,我这走后门进来的嘛!”主任忽地站起来,赶忙做出个“嘘”的动作。

兴许是凌小马这么一激,让主任有些不大高兴,因而主任领着凌小马来到硕大的鱼池边,把下水装备全部推到凌小马面前。按照主任的意思,凌小马这段期间要先在鱼池里练习潜水,适应水下清道夫的工作,之后熟练了再调到业务部门,进行潜水表演。主任指导凌小马穿上潜水装备后,交与他扫帚便离去了。

主任一回到办公室便叫来了一位身着潜水服的工作人员。只见这工作人员一瘸一拐走进来,粗哑着嗓子问道:“二叔,什么事?”

主任一听,赶紧关上门,紧张地道:“说了多少遍,在公司不要叫我二叔,让别人听见会说闲话的。”

瘸脚小伙心不在焉答应着,反问主任找他有什么急事。

主任打心眼里不喜欢凌小马,但他打着接近凌洛的小算盘,但又不好和凌小马明说。于是只好交代他的侄子今天来了个实习生,让他多多关照,并暗示他这个侄子多替他问问凌小马小姨的情况。

凌小马站在鱼池边,身上湿漉漉的潜水衣散发着臭气,他手拿着扫帚在池边左扫扫右刮刮,不爽地嘟囔:“什么潜水员,忽悠吧。就这清洗鱼缸的破活儿还要训练上一段时间?好歹我也是海里泡大的,什么凶猛鱼兽没见过,如今倒是给这些个小畜生收拾屎尿屁来了。”

突然一只手搭在凌小马的肩膀上,安抚式地揉着肩头。凌小马一转头,被杨子一把搂住,杨子一脸宿醉样,臭气扑面而来。

“兄弟,伺候鱼的活咱可不能干,还不如伺候人呢。”

凌小马一把推开杨子:“得了吧,伺候你们这帮富二代,分分钟都要提着脑袋去送外卖。老子昨晚差点被群殴死。”

“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现在就找他们去!”杨子作气愤状。

“滨大游泳队的,就是那天被取消成绩的那群人,个个比你高两个头,你要去的话,祝你好运!”凌小马冷笑道。

“为了兄弟,头破血流在所不惜,我现在就去,你别拦我哦,我走了哦……”

凌小马看着杨子夸张的表演,笑着蹦出两个字:“快滚!”

杨子知道他这兄弟义气,不会真的生气。杨子仔细打量了凌小马这一身潜水服,打趣道:“要不你下水给哥表演一个?”

“这还不简单,你看着!”说着,凌小马直接跳进了鱼池。

杨子在岸上调侃:“可别被鱼给吃了咯!”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从杨子面前闪过,跟着跳入水中。凌小马正准备潜入水底,但感觉背后被人拉扯着氧气瓶,往水面上拽。凌小马不知所以,只好在水中和这个神秘人撕扯,但水中浮力太大,扭打几个来回,凌小马就败下阵来。神秘人一把将凌小马从水中捞起,拖上池边。

“你谁啊?拉我出来干吗?”凌小马上来就一脸不爽。

“我救你上来,你还恶人先告状。”神秘人气喘吁吁地回应,他脱下潜水眼镜,凌小马也脱下装备。凌小马这才发现拖自己上岸的正是滨大游泳队的大蛮牛——胡彪。此时,胡彪也是一脸惊愕。

“没事吧,这谁啊?”杨子走过来,询问凌小马情况。

“滨大游泳队犯规那家伙。”

“你嘴巴能积点德吗?”胡彪一听凌小马又提他犯规的事,气就不打一处来。

“怎么,我说错了吗?”

胡彪一脸不屑地冷笑:“你就是那新来的实习生吧?主任没告诉你有老师带你实习吗?快叫老师!”

“叫你妹!”凌小马本来今天就受了主任的气,原想好好潜个水,又被这家伙拉上来,诸事不顺的他懒得再和胡彪争执。两秒工夫,他就把潜水衣甩到一边,叫上杨子转身就要走,却没想到胡彪直接上手按住凌小马的肩膀。

“谁让你走的,老师还没发话你就敢走?”

“松手!”凌小马脸慢慢涨红,压着声音低吼。

“我不松又怎么样?”胡彪明显想要挑衅凌小马。

凌小马反手拉住胡彪的胳膊往前一拽,转身就把胡彪扯到背上,准备来一个前空翻,但胡彪毕竟是一米九的大高个,悬在空中,翻不过来。观战的杨子见这大傻个如此窘态,竟“噗噗”笑出声来。胡彪趁机把凌小马踹开,谁知道没掌握好平衡,直接摔了个大马趴,凌小马倒是很灵巧地躲开了。杨子此时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胡彪气得脸红脖子粗,迅速爬起来,直接就给了凌小马一个左勾拳。凌小马反应也快,向右一闪,但胡彪的拳头还是落在了他的左眼角上。凌小马顿时气炸,他顾不上眼角的疼痛,直接冲上去,和胡彪扭打起来。

与此同时,叶枫和朱迪在到处打听胡彪的下落,他们三寻五觅,才得知胡彪在海洋馆。主任一听是学校的人过来找胡彪,有些紧张,平时他这侄子行事鲁莽,该不是犯了什么事吧?

在朱迪和叶枫再三解释下,主任才相信他俩只是来给胡彪看脚伤的。主任带着叶枫和朱迪二人来到海洋馆表演区,却看到众多游客围在表演区,议论纷纷。他们钻进人群中,才发现凌小马和胡彪此时在地上扭打作一团,四周围散落着各种潜水用具、表演海报、引导牌等。而可怜的杨子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大头朝下地趴在地上,显然是参与了这场“恶战”。

“快住手,别打了!阿彪,听到没有,快给我住手!”主任大惊失色。

但两个荷尔蒙爆发的雄性动物,打到眼里喷火的状态,哪里听得进一句劝。主任想冲上去劝架,但又怕他俩误伤了自己,只得在一旁干着急。眼看这两人愈打愈烈,鱼池边的设备无一幸免,主任只好向叶枫求助,然而叶枫却异常冷静地回答:“不分出个胜负,他们是不会停的,谁劝都没用,除非……”

“除非什么,你可真是快急死我了!我馆里高价定做的设备都快要被他俩毁了!”主任急得破了音。

“报警!”

叶枫话音刚落,胡彪和凌小马直接跳进浅水池撕扯。主任见状,刚刚的犹豫全然消失,拿着手机就要报警。

朱迪在一旁拉着叶枫低声提醒:“报警不好吧?万一被抓起来怎么办?我们来找他不就是为了让他及时归队训练吗?”

“可是你看他现在暴躁的样子,如何继续训练,如果警察介入,会让他记住这次教训。就算到时学校给处分,那也是他应该承受的。”

朱迪诧异地看着叶枫,怪不得人家说他是冰块脸,对自己的兄弟还这么狠心,那对自己的女友是不是也会……朱迪不敢再往下想,她现在要做的是赶快制止主任报警。谁知胆小如鼠的主任,早已打通电话。

另一边,胡彪和凌小马从浅水池掉进了深水缸。就在两人在水里挣扎的时候,凌小马一头撞在了珊瑚上,鲜血染红了大片水域。叶枫见状第一时间潜入水里,试图救凌小马出水面。可是,凌小马昏厥过去完全没有了意识,他的脚卡在珊瑚的缝隙处无法拔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岸上的杨子、朱迪如热锅上的蚂蚁。最终,叶枫和胡彪合力把昏迷的凌小马拖出水面,平躺在地上。

“他怎么样?”杨子和朱迪一拥而上,异口同声问道。

叶枫来不及回答,立刻对凌小马做心脏按压抢救。朱迪随身带来的医药箱也派上了用场,她快速地为凌小马处理脚上的伤口。叶枫几次按压,仍不见凌小马醒来,朱迪见状,指挥彪哥、杨子抬起凌小马,将其腹部放在叶枫膝盖处,不断顶压其腹部。凌小马突然吐出一大口积水。接着朱迪继续为凌小马按压胸腔位置,紧跟着做人工呼吸。凌小马逐渐恢复了意识,他隐约看到一女人的轮廓,周围的人在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他想看清听清,但很快又失去了意识。

“赶快打电话叫120!”朱迪冲杨子大吼,“快打啊!”杨子这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拿起电话的手不停地颤抖,拨了120。

挂断电话,杨子还是不安心,他嘴里不停地嘟囔:“怎么办?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等着救护车来了。对了,海洋馆里都有氧气瓶的,快把氧气瓶拿来。”朱迪拍了拍身边的胡彪。

胡彪惊魂未定,脸色苍白道:“哦哦。”主任则在一旁不停地责怪,并重复强调这件事与海洋馆无关,也与他无关。胡彪没想到自己会遇上这么一个没有人情味的亲戚。他还在主任的训叨下发愣,只见朱迪一脚朝着他的屁股踹下去:“人命关天,不是儿戏,你还在这傻愣着干吗?”

杨子突然对朱迪侧目,有些崇拜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内心在称赞:好家伙,这么飒!胡彪在她的威胁下立马找来了氧气瓶。朱迪指挥叶枫半抬起氧气瓶,把导气管放入凌小马口中,并吩咐杨子拿着导气管,自己则继续为凌小马做心脏复苏。

“这样做有用吗?”叶枫看着满头大汗的朱迪发问。

朱迪顾不上擦汗,仍在不停地努力:“不管有没有用,在救护车到来之前都不能坐视不理。”

杨子心里升起一股暖流。然而朱迪按压了半天,凌小马却依旧昏迷,没有任何反应。朱迪开始有些心慌,不停地看表。杨子似乎看出了事情的蹊跷,紧张问道:“你怎么不做啦?”

“按理说输了氧气,还做了近20分钟的心脏复苏,应该有所反应才是,可是……”

胡彪在一旁一直不敢出声,听了朱迪的话,他心里的鼓也敲得越来越厉害了。而主任一看这情形又开始在训叨。胡彪忍不住了开始还嘴,你一言我一语,杨子只觉得脑子都快炸开了。杨子生怕凌小马真的会挂掉,他控制不住自己,拉起凌小马使劲地摇晃:“王八蛋,你给我起来,听见没有!这乳摇闯关你还没破底呢,你就这么放弃了吗?”

杨子一边说着,一边更大力地晃动凌小马的上半身。由于情绪过于激动,竟抱着他,呜呜大哭起来。浑身湿透的凌小马,趁着靠近杨子的机会,与杨子耳语:“你他妈别晃了,老子的肠子都快给你抖出来了,还有能别提少儿不宜的事吗?”

杨子突然一惊,把凌小马推开远看,只见他脑袋低垂,双目紧闭,头发还在滴水。杨子惊恐:“什么声音,你们听到没有?”

朱迪和叶枫等人都有些无奈地摇头,杨子再次晃着凌小马的上半身,这次凌小马干脆摊在杨子肩膀上,又是一句耳语:“别晃了,我要吐了。”

杨子这次清清楚楚听到了凌小马的声音,他继续搂着凌小马,用极小的声音反问:“你奶奶的,在这给我装死,打的什么鬼算盘?”

“美女美女美女。”

杨子忍不住骂了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你说什么?”朱迪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我说狗还会狗刨几下,他竟然就这么淹死了,真冤啊!”杨子说完,还不忘假哭几声。

朱迪看着杨子的伤心劲,决定再努力一把。她推开杨子,直接放倒凌小马,俯下身为凌小马做人工呼吸。站在一旁愣神的杨子,看到眼前的一切,似乎明白了凌小马装死的门道。但就在朱迪即将要吻下去的时候,叶枫突然挡在前面,示意朱迪由他来做人工呼吸。就这样,还没等凌小马反应过来,叶枫两片厚唇已经贴了上去。杨子撇过脸偷笑,不忍再看下去。凌小马双目紧闭,还在陶醉与女神朱迪意外的初吻中。但陶醉之余,又感觉有些不对劲,这唇有些厚实,还有干纹,同时竟没有女孩子平日的娇羞,反而还更主动。凌小马忍不住半睁眼,试图亲眼看着女神救死扶伤的投入状,却看到一丛短毛在眼前。

“我去!”凌小马大叫一声,从地上直接腾空跃起,由于用力过猛,一下子撞到旁边的鱼缸上,瞬间又昏了过去。

杨子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朱迪、叶枫、胡彪和主任都被凌小马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同时他们又奇怪地看向判若两人的杨子。

“看我干什么?他装死的!”

朱迪立即上前检查已倒地的凌小马,翻开眼睑,手诊脉搏,严肃说道:“别笑了,脉搏只有60,比之前的还差。”

“这怎么可能,刚才明明已经醒了啊……”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救护车和警车同时赶到海洋馆,警察在现场询问主任和胡彪整个事件的经过,而凌小马则被直接送上救护车,叶枫和朱迪不放心,跟着杨子一起陪同凌小马去医院。救护车一路向医院飞驰,杨子一看凌小马又是死一般的沉寂,这回应该不是装的,赶忙发微信向凌洛报备。不一会儿,就有电话打进来了。

“在海洋馆那头跟人打起来了,掉水池里昏迷,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了……”杨子不自觉地将话筒拿离耳旁,揉了揉耳朵,凌洛在电话那头显然已经抓狂。“姐,姐,你先听我说,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杨子感觉背后有动静,回过头来看到朱迪侧身偷听的姿势,立马又换了虚张声势的语气:“很严重,到现在还没有醒,你赶快过来!”

“你脑子进水了吗?一会儿不严重一会儿严重,你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去!”凌洛“啪”的一声挂断电话,杨子明显感觉到一股杀气。

凌小马被送进医院,头部被暂时处理,裹上纱布,脚踝处也临时进行了包扎处理。朱迪正在细心地跟医生交代凌小马整个受伤的过程。杨子在一旁偷偷打量朱迪,暗暗为凌小马泡妞的眼光点了个赞。与此同时,叶枫给教练打电话交代情况,教练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骂,他愤怒这些队员的不安分,同时更心痛他们出事了最后一刻才让他知道情况。

警察带着胡彪赶到医院,询问凌小马受伤的现状,凌小马还是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胡彪此时开始着急了,他不承想打一架能惹出这么多事来,以他的物资人脉根本就没有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

杨子在救护室里寸步不离地陪着凌小马,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却仍不见他醒来,医生说凌小马除了溺水还有轻度脑震荡。那在海洋馆时为何凌小马还能清醒地跟他调侃泡妞的事,莫非是回光返照?杨子越想越可怕,当医生再次查房时,杨子又忍不住询问。

“都说了是轻微脑震荡,没有那么快醒!就算有睁眼也是神志不清的状态。”医生不耐烦地回答。

“不可能啊,他当时明明很清醒,还跟我说泡妞的事呢……”杨子还在辩解,但只感觉背后有双手将他向上拎。他回过头只见胡彪一脸怒气地瞪着他。

“你说什么?他刚才就已经醒了?”

杨子被吓了一跳,说话都有点哆嗦:“没有,谁……谁醒了?”

“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都听到你和医生的谈话了,咱们找警察理论去!”

杨子心里发怵,表面却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胡彪见他那嚣张样,直接拎着他的衣领朝电梯间拖去,奈何杨子那可怜的一米六五身高,仅到人家腰部,无法作出反抗。就在等电梯时,杨子电话响起,显示屏提示:凌姐!杨子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

“姐,你到了没?警察都已经来了!”杨子接起电话小声报告。

胡彪正想一把抢过杨子的电话,杨子一扭腰灵活闪过,溜到一旁去了。此时电梯门打开,叶枫、朱迪还有教练走出来。胡彪看到自己人来了,顿时松了口气,也挺直了腰板,他赶紧将刚才的有利消息跟他们说明。

“我就说这么感觉有些古怪,原来他真的醒了。”朱迪眉头松开,感觉如释重负。

“可是那小矮子就是不承认,我这正要拉着他见警察去,看他还敢不说实话。”胡彪愤愤不平。

“伤者家属来了吗?”一旁的教练终于发声。

胡彪摇摇头,指着站在走廊边打电话的杨子:“只有他的朋友,估计现在在搬救兵呢。”

“当事人还没醒,家属又没到,情况不容乐观啊!”教练深知处理这种情况,赔偿金、后续的医疗费都还好说,最关键还是要看家属的性格和为人。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拖住这个打电话的,让他先别跟警察见面,顺便跟他套套家属的口风。

杨子全神贯注听着凌洛在电话里的嘱咐,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有人,他挂断电话一转身就被吓了一跳,他欲绕过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但哪知,不一会儿就被随后走过来的叶枫、朱迪、胡彪给围住了。杨子这才明白他们都是一伙的,这时陌生人正欲开口,但一下子就被杨子抢了话头:“你们来多少救兵,我都不怕!不就是找警察说理去吗?走,咱们现在就去!”

杨子虽提高了音量,但话语里还是有些颤音。胡彪一把搂住杨子的肩膀:“好兄弟,有话好商量嘛。”

杨子一把推开胡彪,一想起凌小马还躺在病床上他就来气:“你刚才不是恐吓我吗?继续啊!现在会装兄弟啦!”

胡彪一把抓过杨子衣领,杨子没站稳踉跄了几步,眼看一场恶战又将上演。陌生人一下制止了胡彪,示意叶枫管着,而他则将杨子带到一边安抚。

“小兄弟,您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见识。都怪我平时没教育好他们,才让事情越闹越大。”

“你还教育他?你是什么人?”杨子看了看眼前这个还说人话的,便暂时缓了缓情绪。

“我是他们的教练卫迟,我看今天这事多半是误会大于责任。阿彪这人容易冲动,但不管是谁先动手,把你朋友打成轻微脑震荡就是他的责任。请你放心,学校这边会负责所有的费用,我们也希望伤者能尽快好起来。作为朋友,你一路照顾,也真是够兄弟的。”

教练的解释让杨子放下了戒心,没有了刚才对峙的态度。教练也就继续追问凌小马家属的情况,但杨子的回答让教练刚放下的心再次提起来了。

正当他俩还在对话时,电梯门再次打开,只见五个警察簇拥着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走了出来,杨子一见,立即就跑到了女人的身边。紧接着他带着女人直奔抢救室,警察一路跟在后面。

“姐,你全搞定了?”杨子悄悄低声问凌洛。

“那还用说,姐出马一个顶三!”

望着杨子和凌洛慢慢走远,教练还在原地发愣,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电梯里走出来的女人,有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眉宇间流露着几分担忧,一头大卷发更显女性的韵味。这个有着一张柔美精致脸的女人是家长?

当教练还在犹疑猜测女家属的性格和为人时,朱迪走过来拍了拍教练,让他赶紧跟上。但他们还没步入抢救室,门就被从里踹开,刚才还是妩媚动人的女人现在怒目圆睁。

“是谁?打人的是谁,站出来!”

警察、朱迪还有教练一并望向叶枫和胡彪所站方向,凌洛快步向前,教练试图在中间挡住,但凌洛躲开教练的阻拦,一个箭步向前,右手一个大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

“这一巴掌是还你的。”凌洛气急败坏,伸手准备又要呼一巴掌,警察走到凌洛身边,拉拉凌洛的衣服示意打错了。但气恼的凌洛哪里听得进,她指着被呼巴掌的男孩破口大骂:“告诉你,你把他打成这样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心狠手辣?你没有父母吗?我今天就替你爸妈好好教育教育你!”

叶枫只觉得左脸一阵火辣辣地疼,他一声不吭,和暴怒的凌洛也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只是揉了揉被打的嘴角。但叶枫越是平静,凌洛就越是气得咬牙。教练上前试图拉开浑身炸毛的凌洛,并解释道:“大姐,你真打错人了,他不是当事人。”

凌洛一愣,她转头看向杨子,杨子有些尴尬地点点头,然后向叶枫身后指去。凌洛再次向警察确认,警察点头表示肯定。她跟叶枫点头道了歉,说完就往后迈步,但被叶枫一把抓住了胳膊。

“打你也打过了,不用再来一次了吧?”

凌洛没有说话,甩开叶枫的手。此时的胡彪默默站着,不敢出声,只是时不时偷偷瞄一下发飙的凌洛。凌洛双手抱在胸前,在叶枫和胡彪面前踱步,冷笑道:“兄弟为他躺枪,他却一声不吭,打了人还怕担责!你,说你呢!”

胡彪一抬头刚好与凌洛愤怒的双眼相对,惊得又低下了头。凌洛一手直指到胡彪面前:“叫你父母出来跟我对话!”

“我……他们赶不过来。”胡彪突然变得很温顺。

“没有家长就找学校,总有一个能管事的。”

胡彪看向教练,教练本不善于经营人际关系,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教练走到凌洛跟前摆出了一副生硬的表情:“我是学校的教练,有什么要求您尽管跟我说。”

凌洛明确表示不接受私下解决,要验伤、打官司。教练、胡彪和叶枫几个一听都傻眼了。卫迟试图低声下气缓和关系,然而凌洛态度坚决就是不肯私了。叶枫搬出凌小马装病一事试图扳回一成,但这反而更激怒了凌洛,双方相互争执,最终还是由警察出面进行了调解,凌洛回想凌小马此时还在高烧昏迷不醒,忍着怨气和委屈,只好叹了口气答应了,但同时也开出了条件——学校必须要开除胡彪。

叶枫和朱迪一听都着急了起来,然而此时教练反而不慌不忙地招呼他们离开。众人面面相觑,教练一转身离开,凌洛开始慌了,追上前要拉住教练。

“你什么意思,没谈完就想走?”

“你这种女人我懒得跟你理论,上诉也好,赔偿也罢,悉听尊便,想好了再找警察解决吧!”教练冷冷回答完就甩手离去,教练撒手不管了,其他人也只好先回去商量对策。

谈判陷入僵局,当事人一走了之。凌洛气愤之余还有一些后悔,她本以为可以在那些人面前替小马好好讨回公道。她平日里虽经常与小马互怼,但小马就如她的亲儿子一般,然而现在他却躺在病床上,看着昏迷不醒的凌小马,鼻子一酸,泪水止不住地流。她想起她第一次见到凌小马时,凌小马9岁,她嫌弃姐姐留下的这个拖油瓶,对他一脸冷漠。那么多年来,与其说她在照顾凌小马,不如说凌小马在照顾她,为她健身房忙前忙后,为她准备午餐晚饭,帮她洗内衣,督促她喝姜茶……凌洛坐在床边垂泪,缓缓地抚摸着凌小马的额头。

凌小马的嘴角突然闪现不自然的抽搐,凌洛发现端倪,轻拍凌小马的脸颊,不停地呼唤:“小马,你醒了吗?”床上的凌小马没有任何反应,嘴角又出现奇怪的抽搐,忽地,凌洛朝凌小马腰部一掐。只听见凌小马“哎哟”一声,从床上跳起来。

“你这是谋杀亲外甥啊!”

凌洛听着凌小马调侃自己,紧跟着又是一掐,脸上还挂着泪痕:“你还敢笑我,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说着说着又落泪了。

凌小马搂着凌洛安慰:“好了,老妈子!我知道你离不开我!我又不是死了。”

“呸呸呸……”病房里传出阵阵打闹声。

凌洛因为健身房的琐事要处理便提前离开,她前脚才走,杨子后脚就来了。看到已经醒来的凌小马,杨子恨不得上去飞两腿给他,但看他大病初愈就暂且先原谅他吧,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向他报告。

“我说啊,那妞……”杨子神秘一笑,惹得凌小马在一旁干着急。

“有话快说,有屁快给老子放出来!”

“朱迪,1994年,双鱼座。”

凌小马眼前一亮,真不愧是好兄弟,肚里蛔虫啊!凌小马傻笑着,迫不及待跟杨子分享他的爱慕:“心眼好,善良,我喜欢。”

“所以呢?”

“当然是见机行事了,我是谁啊,凌小马!只有我不想要的妞,没有我得不到的妞!”凌小马暗暗下决心,这女孩,我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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