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问单亲家庭会培养出怎样的孩子,那么答案一定是偏向励志的。人们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已经失去了在人间近乎一半的爱,就一定会被赋予特殊的能力。
他们会比同龄人坚强、独立、自尊、独当一面,他们不得不被承认是优秀的。而这样的孩子也有让人悲悯的敏感、自卑、极端。
世人将他们通过努力得到的优异归结为命运的督促,同时也将他们的缺陷归结为生来的诘难。
这让他们循环往复活在“单亲”“缺爱”的阴影下,时刻被提醒着,就像是一个诅咒,一个不幸的诅咒。
犹如飞蛾突遇华美的蝶,入浩瀚江河,夜灯融于盈月,当遇见崇拜的他,一个人认为的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理所应当,都变得破败不堪。
少女坠入爱河,却不可避免地开始了与自己的博弈。一面是别扭的矜持,一面是大胆的试探,期待知道结局,又没有勇气采取行动。
树影斑驳,月光曳曳,四面八方的虫鸣为饱含心事的人织就迷人的梦境,声声催促。可是为情所困的人怎么能够领略这份安然,她被这样那样的可能与不可能折磨着,疲惫至极。
就将一切交给命运吧,缘分到了,事情自有它的发展轨迹,好与不好,全是命运的安排。
迷茫时把没有头绪的事情都抛给命,这是多么睿智又博彩的动作。
萧缨满意地放松神经,香甜入梦。
魏蓝斜倚在小床上,回想起今天过得还算开心。和新朋友相处得很愉快。一个小小的身影频频在他眼前闪过。
他拿起手机给和她同样在这个团体中的朋友发了一条消息:“哥们儿,拉我进你们班级群。”
日子依旧平淡,第二天的太阳并没有因为昨日的相遇而变得特殊。
吴江例行检查。萧缨在吴江面前支支吾吾,表现得不尽人意。
有的人从骨子里自卑,连呼吸都是倔强而幼稚的。吴江没有为难她,他感觉到她在抗拒,这种抗拒可能来自她本身,但更有可能是受到了谁的影响。
萧缨沉浸在深深地自责中,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思索这一现状的原因,除了自己不够博学,最牵制自己的是自己对吴江的情绪。
她很疑惑,无论接触到什么事情,最先认知的一定是这件事情的负面。就像她从见了吴江开始,就总是不经意间听到关于他的一些风言风语,所以下意识竟对完全不了解的吴江做出了不好的评判。
她对抗他,更像是为了讨好周围的人。她本也没有如此苛刻,却总是将自己装扮成挑剔的模样,她很苦恼自己的没有主张。
在这陌生僵硬的土地上,萧缨徘徊的脚印一点点加深。困惑,无奈,想不通……她必须将这繁杂的思绪倾诉出去。
但是这些,自己那不开面的家人又怎么能理解呢?童露露倒是愿意为自己打抱不平,拔刀相助,可自己又怎么可以频频给她添麻烦?她更害怕失去自己的朋友啊。
仰望苍天,多希望此刻,一只矫健的雄鹰朝着自己飞来,几经盘旋臣服在她的面前,告知她原本就不属于这里,随后将她在众人的瞩目下带离。她享受这被注视着的,仰望着的感觉,向往逃离这纷杂的尘世,到自己的桃花源去,让这里的人都忘了她。
在幻想中找到自己,也在幻想中失去自己。
微信提示音打破了萧缨的思路。她拿起手机来看,是学弟廖远明的消息。习惯了他的嘘寒问暖,没有实质的意义,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的交谈过。
“自己的心情不需要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知道,更没必要招惹别人的厌烦。”萧缨收起自己的别扭,自顾自想到。
在萧缨的回复中,廖远明丝毫感受不到她的不对劲,在他看来,自己的这位学姐倒是正能量满满,说话十分有趣。
天色渐暗,幸与不幸,时间从来不会停下来等人。
“滴~滴滴~”急促的鸣笛声从萧缨身后传来。她回头一看,大吃一惊,自己竟不知不觉离开宿舍很远了。
两旁的密林幽深恐怖,像是可以吞噬一切秘密。萧缨腿下一软,动弹不得,眼看开着大灯的轿车离自己越来越近,萧缨心里居然升起一丝快感。
她想象自己被车上下来的彪形大汉掳走,卖到大山里去,给穷苦人家的儿子当媳妇。别人一定都是寻死觅活,而她并没有这样做,相反带着不可猜测的淡然,一步步凭借自己的坚韧、隐忍,得到了全村的认可和绝对的尊重。
她在村里充分利用了自己的知识,带领大家养殖生产,给孩子们办学校,就像救世主一样,她将落后的人们推上时代的轨道。她要用自己的能力向世界证实自己的强大以及与众不同。
那将是多么威武的体验,有生之年能够留下这样的故事,人生该是怎样的圆满啊。
想着想着,萧缨神秘地微笑起来。心跳急剧加速,胸膛剧烈起伏,一抹红晕在她的脸上泛起。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车,眼神带着十足的狠劲儿。这可把车上的魏蓝吓得不轻,差点一个刹车冲出去。
“什么情况?”魏蓝在她面前停下来,颤巍巍放下车窗,表情复杂地对着还在出神的萧缨大喝一声:“嘿!想什么呢!”
萧缨这才缓过来神,可一看是魏蓝反而更加不知所措了。情急之下她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以为,是坏人呢,吓我一跳”
魏蓝一愣,想起她刚才的样子,忍俊不禁。这个女孩儿的脑回路也是够奇特,感知到危险不先逃跑,留在原地吓唬谁呢?就凭她这身板,表情再瘆人有什么用?他无奈地摇摇头,笑看着她:“上车。”
萧缨受宠若惊,连忙跳上副驾驶。坐在车上摆弄起衣角,佯装坦然地问道:“你要去哪里呀?怎么会到这里来?”
魏蓝一直轻轻笑着,看起来温柔安静,他定睛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将车掉了个头,缓缓启唇:“我送小伙伴回来的时候,看见你在路边走,回去了有一阵也没见你回来。这边很少有人来,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真在这。”
听到这里,萧缨更加激动了,心里暗喜:“这算什么?算是关心我吗?他好体贴啊,我实在是太幸运了!”
为了不至于太花痴,萧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老练。“哈哈哈,谢谢你啊”糟糕的致谢,看不到真诚,没有一丝情绪。此言一出,两人就立刻陷入一场尴尬中。
萧缨总是这样,她不由得为自己拙劣的社交技巧叹了口气,实在是太糟了。魏蓝似乎并没有很介意,“你叹什么气?”
“没有啦,我就是想那个,你知道我叫啥不?”她随口找了个话题,却也是她最想知道的。
魏蓝自信地说:“这不是考我么,你猜我知不知道?我消息很灵通的。”
“呦,是嘛?说来我听听,看你打听的对不对。”萧缨也来了兴致。
魏蓝对自己的消息十分肯定,和别人描述并得到她的身份消息,再当面告诉她,看她吃惊的表情比直接问她有趣多了。他得意地说:“这有何难?你先说你是不是姓林?”
说完还不忘偷瞄萧缨,已经准备好回应萧缨那句:“你咋这么厉害呢,这么快就知道了!”
谁知道萧缨突然放肆地大笑起来。一头雾水的魏蓝有点心虚:“难……难道不是吗?”
萧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又是喜欢又是憎恨,喜欢他爱笑又有点挑衅,憎恨他居然没打听对自己的名字,不用想,一定是以为自己叫林琦呢!
她假装生气地说:“不对,你打听错了,重新打听去!”
魏蓝见状一下就红了脸,抱歉地说:“啊?这……我描述的没错呀,长头发,瘦瘦小小的,身高,诺,就这么高”说着还比划起来了。
此时车停在宿舍楼下,萧缨“哼”了一声,跳下车。走了两步又回头冲魏蓝做了个鬼脸,“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我先上去了。”
怕引来别人的流言蜚语,萧缨选择不和魏蓝一起上楼。这一幕却恰巧被在走廊梳头发的贺新兰看到,她嘲讽地笑了笑,提前萧缨一步走进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