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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楚泱这才意识到自己发呆,匆忙从马上不灵敏的跳下来,伸手在厚厚的积雪里把鞭子拿了出来。

冰冷的雪水沾在楚泱的冻得通红的手上。

冷的让人发抖。

李敏儿挽着男子的胳膊一起熙熙攘攘的说着,记着坐上那粉轿,洋洋洒洒的走远了。

红米无奈的看看前面,看看后面,再看看楚泱。见楚泱立在雪地里半天不动,红米以为楚泱不会上马,在她左右转了两圈。

楚泱呆呆的在雪地里立了一会儿,心不在焉的摸了摸红米的鬃毛。

眼睛有点朦胧。

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真正的爱呢?

还是,一切,全是假象?

云山很大,今年的雪下的很早,云山上金色的落叶还没有掉光,就迎来了第一场瑞雪。动物们还没有准备好冬眠和食物,就给上天来了一场突袭。这可是狩猎的大好时机。云山白色的雪片和金色的树叶相交织在一起,霎是好看。

楚泱牵着红米走来的时候,云之澈和众人已经坐上那骏马,在大片雪景之中等待了。

楚泱深一脚浅一脚的一步一步走来的时候,云之澈正在吩咐自己的亲卫队到后面去找楚泱。

如此,看楚泱一脸不高兴的走回来,他愣了愣。

“楚泱,怎么了?”他不仅没有发火,反而在众人面前温和的问楚泱。

楚泱抬头看他:“没什么。”接着就不再说话。

在后面尾随着的全是官家小姐公子,他们背后背着颜色各异,代表着自己身份的箭,人手一把做工精致的弓。一个个看皇帝对楚泱异常的口吻,煞有介事的驭马往前走了一走,想看一看这好戏是怎么上演的……

楚泱在人群之中,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脸倨傲的丞相府小姐。李敏儿。李敏儿已经换了一身精炼的衣着,腰带紧紧的束着,背后高高吊了一个马尾。目光犀利如刀,

而在她的旁边,是那位面相白皙的男子,眉眼弯弯,看楚泱看他,嘴角似有似无的扬了扬。他没有偏开头,而是很恭谨的对楚泱笑了笑。

李敏儿看楚泱的目光很是肆无忌惮,弯了眉头道:“这就是传闻之中的楚泱姑娘呢。皇帝哥哥,你怎么不早和敏儿介绍呢?”

云之澈和她算是从小长大,关系不很亲近,却也不生疏。

“没有介绍,你不是也认得?”他微微一笑,当他把楚泱介绍出来的时候。

一定不会说这是楚泱姑娘。

而会是,这是朕的皇后宁木兰。

敏儿看楚泱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皇帝,接着又偏回目光,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心上人。她的确有点怒火中烧了。

“怎么楚泱姐姐为什么不上马?还是你的骑术不怎么好呢?”敏儿睁了睁眼睛道,“敏儿可是听说,东洋人只会守着一条小船,在小河水里捞鱼,那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骏马呢?楚泱姑娘……”

楚泱把目光从那男子的身上平移到了敏儿这里,眉头微微一锁,怒意已经泛滥。那目光犀利无二,不说话,就让敏儿心里微微一怔。

“你……”

“李小姐多虑了。”楚泱换了脸色,微微一笑。竟然把头轻轻的靠在红米的耳朵上,似乎在小声的说着什么,接着抬起头来,轻盈的抚摸着红米的鬃毛,一下两下,不轻不重。红米抖了抖耳朵。居然很配合的弯了前脚。跪了下来,等着楚泱上来。

楚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优雅的跃上了马,拍了拍红米的头,它才高傲的站了起来。

众人的面色震惊,却还掩饰的住,可是他们屁股下面的公马们可是忍不住了,纷纷不听使唤的往前动了动,有的左右摇尾巴,有的不可思议的睁圆了眼睛。

天哪,这是谁家的小红马,姿势太优雅了,又机灵又聪明。这群光棍们可是很少见到这么优秀的母马……

“吁——”众人纷纷驾着躁动不安的公马们,敏儿下面的黑马也不安分的动了动。李敏儿恼怒的哼了一声,扬鞭就抽了上去,“畜生!别动!”

云之澈坐的是一匹白马。在众人之中很是显眼,这马很名贵,是当年和西漠大战的时候,从边境锱铢遇到的。自从跟了云之澈,这家伙就没有见过母马。平日就一个人关在环境优雅的马厩里,吃的是优质的粮草,用的质量上乘的马刷。这第一次见母马,就遇到了红米。它真的很想扑上去,但无奈自己的素质摆在那里,不能和旁边的这群流氓们比,于是它动了动头,云之澈轻轻勒了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楚泱坐正,面色平静的盯着那李敏儿。

敏儿脸色通红,羡慕的看了一眼红米,抿着唇,没有再吱声。

楚泱波澜不惊的看她一眼,接着一回头,对上云之澈的目光。她小小冲他扁扁嘴。

他强迫自己没有看很久。回头的时候,正看到一个男子给一匹马拖了过来。

秦义在后面狠狠的勒着缰绳,但是那公马完全不听,扭着脖子往这里来。这秦义不会骑马,就拖了一匹马到角落里训练去,省的在众人面前丢人,没想到,拽了半天还没有跳上去,公马就看到了这边的红米。

硬是拖着秦义走了回来。

“别,别动,你这么动,我什么时候能上去……”那话才说完,公马一侧,在秦义目光的尽头就看到了端坐在马上的楚泱——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

那一刻,我多么希望你和我是同一幅画,在那片风景里,我就这么一直看着你,一年,两年,到一亿年。

如今,在秦义的脑海里涌出了无数的诗句,可是他嘴笨,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就在众人的目光之中远远的看着楚泱。

一秒,两秒,三秒……

楚泱先是怔了一下,接着波澜不惊的扬起了微笑。

于是,在秦义的眼睛里,这东风一下就成了春风,浮上了他的面容,吹走了他的心,和他的灵魂。

“……”

这么看着,又过了三分钟。

如果他们真的只是同一副画,就这么定格,倒也好。

只是,楚泱是一副画,却不和他在同一个画布上,他们同贴在墙上,却相隔着厚厚的相框。

“秦义。”云之澈看秦义就这么看着楚泱,那还能等着这小子一直看一万年?看一分钟,他就有砍了他的脑袋的冲动。

“姑娘,你……”没有想到,秦义的性格吧,很像爱因斯坦,就是钟情一件事情,其余的事情就全进不了脑子,他完全忽视皇上,呆呆的走上前来,在马下仰头看着楚泱,竟然说,“我们是不是,见过……”

见过个屁。云之澈就在旁边看着。这招他用的不待用了,这小子现在才用。他忍着怒火,看着。

楚泱平静的垂头看着他:“公子,我不记得我曾经见过你。”她弯起嘴角。风吹动着她的长发,散在肩膀上面。

如仙女一般。

秦义又怔了一怔:“那是我记错了,不过,姑娘是不是有兄弟呢?”

“……”楚泱眨眨看,又不想伤这孩子的心,就说,“我是有一个哥哥,不过我哥哥在东洋,公子曾经见过我哥哥么?”

“我……”

没完了?

云之澈终于忍不住了,在皇上面前你挑衅谁呢,拜托你挑逗的时候看看标签好不好,这是谁的女人啊,你看不清楚?

“秦义!”他恼怒喝道。那声音让下面的白马都惊了一下。

秦义这才仿佛意识到,看来这并不是那日画的那公子,没有想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一个和他长得如此相似的姑娘。

这个女人难道不是上天赐给他的么?

楚泱看他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正当树上的一片金黄色的落叶飘下来,正正的落在秦义的头上。

楚泱好心伸手,轻盈的一晃,帮着他把头上的树叶给扫了开去……

他一惊,本能伸出自己的手,轻碰了一下楚泱的手指,却没来得及抓住,楚泱及时的缩了回去……

这一下,真是一计响雷。

云之澈拿起长弓一挑,把秦义惊的退了三步,自己迅速侧马往前挡在楚泱和红米的面前。

“秦义!”那声音凌厉无二。他再动一下,他真的会把这小子拖出去砍了。

秦义这才收回了目光,虽然仍有一丝丝的迟疑。他心有不悔的垂下头:“皇上,属下冒犯了……”

云之澈死死的瞪着他。念在秦云未的面子上,他咬了咬牙,没有说话,而是侧了马头捧起楚泱的白皙的手指,心疼的看了看。

楚泱给云之澈的行为逗乐了,她想笑,却要忍着。她看他紧张的神情。故意收回了手,轻声说:“我没有关系。”

云之澈微怒的抬头看她一眼。

楚泱垂着头,没吱声。

一旁的一个小公子道:“皇上,秦义不是有意的,您也知道他的性子,你就别气,绕了他吧。”说话的是卫家的小公子卫小楼。

卫家军是云溪一只非常厉害的军队。卫家小公子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却十岁就随着云之澈参加大战,非常了不起。

云之澈没有开口。

“秦大哥,你还不跪谢圣恩?”卫小楼机灵的说。

秦义是有点呆,但见面前的情况,他还是跪了下来,诚恳的说:“皇上,秦义的确是情不自禁,冒犯了姑娘,还请皇上恕罪。”

情不自禁……

卫小楼差点没咬了舌头。还说情不自禁,等着掉脑袋呢。

云之澈回头盯着他。

小楼匆忙说:“的确,楚泱姑娘这么漂亮,我们谁看了也情不自禁,这是正常的……呵呵……”后面没话了,就尴尬的加了一声笑。

云之澈想了一想,虽然皱了眉头,但没有再说什么,回头吩咐了一声在一边的柳七:“开始吧……”

这言外之意是不准备和他计较。

大家纷纷动马。秦义一直垂着头。他攥着自己碰过楚泱的左手,目光有一丝迷离。

在众人策马往山上而去的时候,他抬头盯着楚泱的背影。

你,应该不是一个喜欢荣华富贵的女人吧?

你,是被逼入宫的吧?

那么我,是不是还有希望?

他这么自我安慰着。却忘记了,她是高贵的女神,并不是他这样的人能高攀的起的,她是油彩画,会挂在罗浮宫,而自己,只是一副素描……

有时候,爱情并不是一厢情愿,并不是用执着就能得到的……

一丝丝风吹过秦义的耳畔,他再回神的时候,看到四周只有自己的马在看着可怜兮兮的自己。

“哎……”秦义老成的叹息了一声,“看来我是坐不上你了,你给我挑中,的确很倒霉,是吧?”

它眨眨眼,不知是在同意还是在否定。

“罢了,这狩猎,我也参加不成,我还是回去了。”他说完,看到马居然也跪了下来,主动让他上来。

这个动作给他希望。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它。

“原来你也会这招,早怎么不用啊?”他自嘲的笑了一声。

看吧,我和你有了同样的马……

呵呵——

楚泱,楚泱姑娘……

云山的动物种类不少,就在皇室狩猎的这一片,看到了一堆兔子和好几只麋鹿。楚泱严重怀疑,是柳七为了保证今天能打到动物,专门把动物们轰到了这一片……

射了动物,大家的残暴本性一下就彰显了出来,而且兴致也高昂了起来。

云之澈和卫小楼几个官家公子们,拿着长弓往树林里去,不一会就拎着几只兔子从里面奔了出来,相互之间熙熙攘攘,乐意的很。

他们箭篓里的箭一会就见了底。

残暴……

楚泱抱着自己的箭篓和一把很重很重的弓就在边缘等着。就这弓拿起来还费劲,况且,她也舍不得射猎。说白了,她就是来散心的……

云之澈和卫小楼众人出了林子,看篓子的箭不多了。于是男人的目光们对上了,边缘休息的姑娘们。

云之澈驾马上来,看楚泱看着天发呆。伸手不经意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看什么呢?”说罢,自己也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一片浮云也没有,一片蔚蓝。

“看天。”楚泱扁扁嘴,“说了你也不懂。”说罢抬头看他,“你有什么事情?”

他兴致很好,小声凑到楚泱耳畔:“那箭你用不着吧,给我吧……”

“……”楚泱无语,原来是来平白抢东西的,楚泱抱紧了箭篓,皱眉头,“给了你让你去残害生命?不给……”

他哼了一声,伸手就去抢,楚泱一下没有抱住,就给他得逞了。

楚泱又起来去抢,谁想他轻盈的一抬手,凌空把箭篓晃了晃,还威胁她:“上来拿……”

“……”楚泱给他气的够呛,这小子流氓起来简直不可理喻。于是又坐了回去,瞪了他一眼。

“我今天如果赢了,回宫给你吃兔子肉。”看楚泱在耍小脾气,他说。

“不稀罕……”假装恼怒的说。

“……”他上来掐了掐她鼓鼓的脸,“真的——”

“积德吧你。”楚泱推开他的手腕,恨恨的说。

他不仅没有恼怒,反而不依不绕的换了一只手恋恋不舍的掐了掐她的小脸,在她真的发怒之前,灵敏的一勒缰绳,又返回了狩猎场。

楚泱看着他的背影吐吐舌头。一偏头,看到李敏也从猎场里出来。

李敏是唯一一个能骑马上猎场的女子。她那身衣服,还有扛着弓的气势,还真有点女豪杰的架势。

她走下来,走到那位心上人公子面前,撒娇的从背后拎出一只兔子,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大声道:“怎么样,很厉害吧?”

“嗯。”他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他是书生,看样子也不太会骑马,坐在马上也没有怎么动过,就一直这么看着。

“怎么,是不是累了?”李敏儿问。

“没什么。”他摇头,伸手帮着她把鬓边的发挽了起来,才道,“昨天看书看的很晚。有点困。”

“我让你搬到丞相府来住,你不肯。有我照顾你,总比你一个人那么过的强。”她莞尔道。

“我习惯了,况且,我如果这样住进丞相府去,外人听了去,会说闲话的,你还是一个姑娘,我不是在害你么?”他说的头头是道。

“好了,别在为我着想了,你放心,我会和我爹说的,今年,你一定能考上功名。”李敏调皮的哼了一声。

“敏儿,我其实……”他想说什么。

“别说了,皇帝哥哥说,今天会在云山上的农家住宿。你就把书本里全部的东西忘记,好好的休息一下,知道么?”她微笑,调皮的扯了扯他的手。

“嗯。”他没再说,点头。

于是李敏就驾马又追上了男人们的马。

他似乎在想事情,目光有点游离,好像在看她的背影,好像又没有再看。

这时候,旁边响起一个清丽的女声——

“江闻大哥,原来你也不会骑马呢?”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楚泱。

楚泱骑着红米,酝酿了一个非常平静的微笑,她迎上来,微笑的看着江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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