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驹桦成功逃脱了,他也变成了一个没了家的人,这种糟糕的感觉,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
摊上了这么一个大哥,又有着这样一个父亲,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儿。
真正对他好的人,当他是亲人的人,就只有他母亲卫秋凝,而他的父亲和大哥以及其他家人,连那个仆人都比他们强。
他的母亲都被杀死了,那仆人必定也是这样的结果,这是想都不用想的。
空中的炎炎烈日,那么的刺眼。
梅驹桦拿折扇遮在头顶上,微眯的眼睛睁开了来,他从过往的思绪之中回到了眼前的现实,伸手折断了身旁的一颗小树苗。
“本是我看上的女人,却被他觊觎,又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便想要把我给杀死,若不是娘亲为了救我,当时她也不会死……”
“就因为这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你的父亲,就想要杀了你?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吖,是不是你偷的东西太过珍贵了?那些东西,毕竟是你们的传家之宝啊!”
司鸿两只后腿盘曲坐在地面上,两只前腿撑起前半身,看着咬牙切齿的梅驹桦,他看似一脸茫然地提问着。
此时苗寒和苗雪已经都穿戴整齐,可她们不停在颤抖的身体,却是在诉说着心里面的惊慌和恐惧,她们两人紧拉着彼此的小手,躲避在司鸿的背后。
别说两个小女孩害怕了,其实司鸿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他跟她们两人的状况差不了多少,只是他作为一个成年人,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波动而已。
“不管是什么宝物,就算再珍贵,那也是有价值的不是。而我作为他的亲生儿子,就算偷拿了家里的一些财宝,也是罪不至死的吧!”
“这倒也是。”
“连自己的妻儿都要杀死的人,这样的一个父亲,你说他该死不该死?当时我跑出了村子,跑了七天七夜,跑得筋疲力尽。要不是被一个路过的道长收留,我早就已经死在路边了。”
索云道长是一名修炼者。
传说的能人异士。
那天,索云道长遇到了伤痕累累的梅驹桦,然后便将他背回道观里治疗。没有多久,梅驹桦身上的伤被索云道长给治好了。
修炼是无数凡人内心的向往,梅驹桦自然也不例外,他也想变得强大起来,然后回去报仇,为母亲和自己的遭遇报仇。
于是,梅驹桦一把鼻涕一把泪,对索云道长撒谎道:“我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一直四处漂泊流浪,现在想要拜道长为师,希望今后能够安定下来。”
索云道长见梅驹桦说得可怜,便答应让他留在道观里,可是却没有同意收他为徒。
司鸿:“后来呢?”
梅驹桦:“他只答应让我留下来。”
至于为什么不收他为徒,索云道长说是他的资质不行,不可以修炼,同时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就这样,梅驹桦做了个杂役弟子,索云道长的专属杂役,每天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在道观里生活的这段时间里,梅驹桦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其实他不仅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干,并且晚上还要服侍索云道长。
被索云道长肆意蹂躏折磨的他,真的是苦不堪言,但碍于对方是个实力强大的修炼者,他是连一个不字也不敢说,还只能装出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现在的他,连便便都夹不断了,但人要脸树要皮,这些东西自然不能对别人说起,包括眼前的司鸿等人。
“你的经历还挺曲折的呐,那你的这一身修为,也是跟那个索云道长学来的吗?”司鸿好奇宝宝般地问道。
梅驹桦恨恨地捏紧拳头。
手指关节咔咔地响起来。
“当然不是了,刚开始那个索云道长还说我不能修炼来着,之后我才发现,那都是他诓骗我的。其实我不仅可以修炼,而且资质天赋并不算差,这些道法都是我偷……”
正在仔细聆听着的司鸿,微微眯起了眼睛,心想这个梅驹桦还是太年轻了,不懂什么叫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
此时正在说话的梅驹桦,似乎稍稍出了点神,他的注意力好像大部分都放在了自己的思绪上。
这些细微的小漏洞,立即就被司鸿给发现了,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早早便已经开始蓄力的司鸿,在这刹那之间,猛然跳起向着梅驹桦飞扑而去,准备一口咬住他的后颈,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近了,越来越近了。
梅驹桦的脖颈,就在眼前。
砰的一声。
刚要进入口中的脖颈,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只拳头。司鸿心底的那一丝欣喜还没有散去,拳头就重重地砸在他的嘴里。
梅驹桦的拳头,穿透了司鸿的脑袋。
遭受到重击的司鸿一声哀嚎,身躯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上泛起一阵白雾,大老虎的体型在缓缓缩小。
片刻之后,白雾散去。
司鸿已经变回了本体。
一只虫子,在地上痛苦地扭动。
使用入门的七十二变神通变化出来的身体,遭受的损伤并不会出现在本体的某个同等部位,但这种损伤也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而且会遍布使用者的全身,以此来分摊所遭受的那些伤害。
如果司鸿在使用七十二变神通的时候,再同时使用他那已经小成的铜皮铁骨术的话,就算消耗再大点,应该也不会如此快就败下阵来。
他还是太缺乏经验了。
……
“我跟你拼了!”
苗寒冲向正在用手指戳着司鸿的梅驹桦,她手中握着一根木棍,就要往梅驹桦身上捅去。
这样做是否会有效果。
她可能都没有考虑过。
果然,梅驹桦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抓住木棍轻轻往后一推,苗雪立即就往后跌倒了去。
扑通一声。
她摔倒在小溪里。
就算这根木棍真的捅在了梅驹桦身上,也只能是给他挠个痒痒而已,他的实力已经在筑基期以上,可是达到了开光期的层次。
普通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伤得到他。
修炼者筑基成功后,便进入了开光期,然后开始修炼提升自己感官能力,每种感观都分为六个等级,将其中三种感观都提升至第三个等级之后,便可以积蓄能量突破到下一个境界了。
感观的数量及等级的提升。
自然是越多越高越好。
所以,除非真的无法提升了,不然没有修炼者愿意在及格线上就选择突破境界,那样会对修为以后的提升造成极大影响。
大多数生物面部都有五官,耳朵名为采听官,眉毛名为保寿官,眼睛名为监察官,鼻子名为审辨官,嘴巴名为出纳官,第六感名为预知官。
这六种感观中的每一个,都有着它们不同的妙用,将它们提升起来了后,便能让修炼者拥有异于常人的感知能力,用处可谓是极大。
开光期,距离司鸿尚远。
“姐姐……”
愣怔的苗雪反应过来。
她踉踉跄跄的跑进溪水里,急忙扶起摔倒的姐姐,看到姐姐并没有受伤,慌乱的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本就没晾干的衣服。
如今又湿透了。
“居然是一只小虫子,有趣,真有趣!实力低微却能变化形态,我可还没听过有这样奇特的妖怪,遇到我算你命好,就抓你来当宠物吧!”
梅驹桦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把司鸿捏起来放进了盒子中,装好后便放回身上。
抓住了一只小妖怪的他。
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那个盒子是用质地十分坚硬的玉石雕琢而成的,盒身也有透气孔,他相信这条小虫子死不了,同样也没有咬破那个玉盒的能耐。
梅驹桦做完这一切,随即慢慢走向还泡在溪水里的两个小女孩,一边走一边脱下自己的白色衣袍,当他走近两个小女孩时,身上只剩下最后一块小布了。
“这次我拖住他,你走……”苗雪虽然害怕得不行,却强撑着挡在了苗寒的前面,打算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让姐姐安然离去。
苗寒也觉得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她拉着苗雪的胳膊,哽咽着说:“不可能的,要走也是你走,我是你的姐姐,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你的……”
“凭什么吖,凭什么每次都是让我走,你是姐姐又能怎样!我只不过比你晚生了片刻而已,你为什么总是事事都让着我!你完全不需要那样做,知道吗?!”
苗雪挣开姐姐的手,很用力的推了她一把,声泪俱下道:“能走一个也总比全被留下要强,这可是姐姐你跟我说过的话,你……你快点走啊!”
被妹妹一把推开的苗寒却没有逃跑,反而是又跑了上来,她从后背紧紧地抱住了苗雪的身体,眼含热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姐姐你快放开我!”
梅驹桦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底的欲望之火徐徐升腾,他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轻声笑道:“既然你们姐妹如此情深,又何必要生离死别呢?这个世道可是险恶得很呢,只要你们肯好好地服侍于我,便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余生衣食无忧,岂不比你们四处流浪美哉!”
“我呸,没想到这个世上还有如此厚颜无耻的男人!”一个银铃般清脆的女子声音,从梅驹桦身后传了过来。
只见一个少女从森林跳跃而出,轻飘飘地落在三人的边上。她抽出了背后的武器,挑开梅驹桦还保持向前抓去的姿势的双手,面露厌恶之色。
梅驹桦已经看得眼睛都直了,暗道自己的运气不要太好,这凹凸有致的身段,水汪汪的大眼睛,粉嫩嫩的肌肤……又是一个万里挑一的小美人儿。
“左鸢,等等我啊!”
随着这个声音由远及近,又有一个青年从森林中跳了出来,他身后背着一个大包裹,站到了少女的身后,打量眼前的景象。
“这几人是谁呀?”
“他在欺负这两个小妹妹。”
名叫左鸢的少女面无表情,她收起了武器,背回到自己的身后,走向苗寒和苗雪两个女孩。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
那青年闻言顿时震怒。
上前抓住了梅驹桦的头发。
啪的一声。
他非常用力地一巴掌抽了梅驹桦的脸上,梅驹桦的脸颊顿时浮现一个红色手掌印,鼻血都流了出来。
这一巴掌,同时还把梅驹桦手心涌动的真气一下给打散了,而且体内的真气,居然再也调动不出来。
梅驹桦暗暗吃惊。
他看不透来人的深浅。
但眼前的好事突然被打断,那股欲望也随之蔫了下去,这还是让梅驹桦颇为气恼的,他阴狠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郁徽抓着梅驹桦的头发,呵呵笑道:“无名小卒而已,说了你也不会知道,浪费口水,还是不说了。”
“不过,你堂堂一个修炼者,居然不把实力用在正当的地方,而是用来欺负两个无辜的小女孩。这闲事,我今天是管定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便是我郁某人的风范。”
郁徽说完,吐了梅驹桦一口吐沫。
随即,他又抬手狠狠地抽了梅驹桦十几个耳光,把梅驹桦的两边脸颊都给打肿了,活活变成了一个大猪头。
然后他一脚踹在梅驹桦胸口。
将其踹翻在地。
“左鸢妹妹,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人间,要不我把他杀了?”郁徽抽出一把深蓝色的匕首,横在自己的眼前,被照映得变成蓝色的眼眸,犹如蛇蝎一般冰冷。
看着匕首锋利的刀刃,又看了看脚下踩的梅驹桦,郁徽转头询问左鸳的意见。
“你好烦吖,这种小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不要什么事情都问我。”左鸢的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她将两个女孩从小溪里拉了出来,抚摸着她们的小脑袋,用自己清脆的声音温柔亲切地问道:“你们俩怎么样,身上有没有受伤啊?”
“我们都没事……”
“多谢女侠的救命之恩!”
苗寒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还想要给左鸢磕头谢恩,却被她一下给拉了起来。苗雪见左鸳不喜欢那样子,随即只是躬身一拜,跟着姐姐一起给恩人道谢。
“那些感恩的话放在心里就好啦,我不喜欢那些虚浮的礼节,你们叫我左鸢姐姐就可以了,别叫什么女侠女侠的,我可担当不起那个名号呢!”
左鸳嫣然一笑,随即她运起了自己的内功心法,调动出体内的真气,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两个女孩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蒸干了。
“以后可不要到处乱跑了哦,这个世界坏人太多了,不是每次都会有人能帮你们的。这里很不安全,让姐姐送你们回家去吧!快告诉姐姐,你们家住在哪里呀?”
轰!
刺耳的一声巨响。
此刻几人所在的地方,顿时就变得烟雾弥漫起来,眼前瞬间什么东西都看不清了。
左鸢一手护着一个女孩。
以防她们出现意外。
“还想跑?”
郁徽甩下身上沉沉的包袱。
立即施展出了轻功。
咻的一下,他跳出被烟雾笼罩住的范围,跃到了树梢上面,看着一个有动静的方向,随即快速追赶了过去。
阵阵山风轻轻吹过,那浓浓的烟雾也随之缓缓飘散,左鸢带着两个女孩坐在一块石头上,等待着郁徽的归来。
“还没说呢,你们家在哪儿啊?”
苗寒那双小手搅在了一起,神色十分悲伤地说道:“原本是有家的,不过现在已经没了,一切都没有了。”
左鸳问道:“怎么会没了呢?”
苗雪说道:“我们母亲……被我们父亲害死了,然后他就将我们俩人给卖了,卖给刚才那个男人的父亲。”
苗寒落寞地摇了摇头,对这已经发生的种种一切,她充满了深深的失望:“虽然我们已经逃了出来,却也已经无处可去了。”
“你们没有亲戚吗?”
苗雪道:“一个也没有。”
左鸢仔细想了一会儿。
她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你们两个无依无靠的,往后的生活必定也是困难重重,不如你们跟在我的身边,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你们了。”
“等你们哪天想离开了,到时候便可以自行离去,怎么样,这样行不行?”见两个女孩面面相觑,左鸳又接着缓缓说道。
这个世界始终都是强者为尊,规则永远都是弱肉强食,弱者在任何地方都是寸步难行。
身为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弱小就代表她的人生将不能被自己所掌控,左鸢深刻地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所以她才想保护这两个女孩,想让她们变得强大起来。
你可以是一个善良的人,但你一定不能够弱小,你弱小的善良,只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只会加快自己的灭亡。
弱小,便是原罪。
只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能独善其身,那漫天的神佛也办不到。
唯有自己变强,才是王道。
苗寒和苗雪两个女孩都有些意动起来,但她们也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左鸳说的玩笑话。
她们略显狐疑,大眼萌动。
怯生生地问道:“可以吗?”
左鸢看着她们充满希冀的目光,内心顿时就变得无比柔软了,她仿佛看见了自己那个年幼的弟弟一般。
他当时也有着一双大眼睛。
明亮得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
“当然可以啦,那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家人了,就这么说定了哦!不过我现在也是居无定所,你们以后恐怕也要跟我四处漂泊了。”
左鸢把两个女孩都抱在了怀里,笑嘻嘻地说道:“要是跟着我的话,似乎好像也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呢,你们可要想好了啊!”
“没关系,我们不怕!”
“我们愿意跟你一起走!”
苗寒和苗雪的小脑袋都没怎么思考,这样的话语就利落地冒了出来,她们觉得和这个左鸢姐姐在一起漂泊,就算再怎么危险,也总好过她与姐姐两个人无依无靠的要好。
“你们呀,真是太单纯了点,两个傻傻的小丫头,如果我要把你们带去卖了,估计你们都还会帮我数钱呢!”
突然多了两个超级漂亮超级可爱的双胞胎妹妹,左鸢心里自然也是极为高兴的,她很多年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很多年了。
“还好这次是遇到了姐姐我,今后一定得多教你们一些防身的东西,不然以后你们想离开,姐姐我都放心不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