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一声高喊打破了辰时的平静。
王闯从屋内走了出来,喝问道:“一大早上的,谁呀?”
“报二当家的,有喜讯!”报喜之人乃是磐石寨内的养鸽人,名叫胡养老,专门接收各处探子传回的消息。
这名山贼屁颠屁颠地跑到王闯面前,双手上纸条笑道:“二爷,您看。”
王闯拿到纸条,只见纸条上画有一个大门,大门上点了六个点,后面一个圆圈,圆圈下画有一个二字,后面画有一支旗,旗上标有数字二十,最后写了一个“东”字。
山贼大多是文盲,所以就用符号的方式代表一些暗语,大门代表城池,一个点是代表最近的灵丘,两个点代表广陵,而这六个点代表的则是大同,圆圈代表车队,圆圈下面的一个横代表的是官道,还有一个横则代表的是走在官道上的重货,旗子代表着有镖师跟队,旗子上的数字则是人数,最后的“东”字是出城方向。
王闯问道:“什么时候接到的信?”
胡养老笑嘻嘻回答道:“刚接到的,这不赶忙来给您报喜了。”
王闯回手摘下墙上铜锣,重重的敲了两下。
寨子里的人闻声都起床忙乎了起来。
王仁途也闻声惊醒,穿衣出门查看,只见大堂前已经站了好几十号人,均已带有兵器,甚至还有人穿上了藤甲。
王仁途见状,回到屋中拿起了两把倭刀也要出门。
尹志秀被开门声吵醒,见王仁途要出门,便问道:“相公去哪?”
王仁途叹气一声道:“现在这的人还不信任我们,想活下来就得得到他们的信任才行。”
尹志秀道:“不是说去开家食肆吗?怎还落了草?”
王仁途道:“做食肆也不安生,若被官府查到,不光我要秋后问斩,一样还会连累你和桓觉,做草寇不一样,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只要山寨不被官家攻下,你和桓觉应该还可平安。”
王仁途说完,也不等尹志秀再言,便出了屋子。
院中二当家的王闯正在挑选人手,拍了肩膀的就走出人群,进到堂内。
王仁途走到人群中,低声问了一下身边的山贼:“这是干什么呢?”
山贼侧脸一瞧道:“呦!这不是八爷嘛,八爷您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二当家的正在挑选人手,准备上官道图富贵呢!”
王仁途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走出人群进了大堂。
堂内被挑选的人都站到了一起,胡三阔高坐堂上,堂下有几张座位,所谓的寨内八鹰都坐在下面。昨日喝酒都已识得大半,只有在坐的一个蒙面人没有见过,大夏天的,这蒙面人却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胡三阔朗声道:“老八你来的正好,那张椅子是你的。”
王仁途走向胡三阔指的椅子坐下。
胡三阔继续朗声道:“没给你介绍过,这位蒙脸的是咱们寨子的六鹰,今天刚回来的,人称无脸男徐邵东,不知这小子是撞了什么邪病,见不得太阳,你也不要见怪。”
王仁途向着徐邵东拱了下手,徐邵东也不言语,仅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一下。
王闯走进堂内,低头行礼道:“人手都已经挑好了,请大当家的吩咐。”
胡三阔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堂下的人,吩咐道:“咱们这次要劫是进京的货,咱们先不管他是什么,小二既然已经发信回来了,咱们就得去一趟练练膀子,你挑了多少人这是?”
王闯回答道:“三十五个。”
胡三阔继续道:“三虎子、徐邵东、张川,你们三个跟着二当家的一起走一趟吧,这次需小心些,消息上说是有镖师跟着的。”
三虎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洪亮道:“管他禅师镖师,到时一并剁了就是!哈哈哈哈……”
坐在他旁边的张川拉了拉三虎子的衣服。
三虎子不明所以,回头怒道:“拉俺做甚!”
胡三阔吼道:“三虎子!”
三虎子被吓的打了个机灵,伸出个脖子都不敢正眼看胡三阔一眼。
胡三阔叹气一声道:“跟你二哥去得听你二哥的话。”
三虎子“嘿嘿”一笑道:“俺都听二哥的!”
胡三阔大手一挥:“就这么着吧,你们出发吧。”
这时王仁途站了出来,拱手道:“大当家的,小人有一不情之请。”
胡三阔刚要起身离开,见王仁途说话,就又坐回了椅子,问道:“所为何事?”
王仁途道:“我想与二当家的一起出寨收财。”
胡三阔笑道:“手不疼了?”
王仁途回答道:“这点小伤何足挂齿,寨主对我有不杀之恩,又有礼待之德,若我王仁途不为山寨出力,实在……”
胡三阔打断王仁途的话道:“一个汉子哪来那么多废话!要去就去吧,记得路过山下村子的时候,买点跌打酒回来,寨子里的跌打酒用光了,记得给钱才行,好了,散了吧!”
王仁途深鞠一躬道:“谢大当家的!”
王仁途鞠躬起身时才注意到,坐在不远处的石康正在看着自己,由于刚才是右侧脸面向自己,所以没有发现,此时看到了石康肿的老高的左半边的脸,一只眼睛已经被挤成了一条缝,这时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寨主让带的跌打酒是要给石康用的,而让自己带回来,正是想让自己卖他一个人情。
二当家命人把一切准备妥当,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山寨。
辰时未过,尹雨就已早早醒来,叫醒了睡意朦胧的田桓觉,要他教自己书上的字。
天恒觉知道,不把尹雨完全教会他是不会放过自己,为了以后能有些清闲日子过,只好手把手开始教起了尹雨。
王仁途一行人一路走到中午,连吃饭都是拿着水囊,啃着干粮,一边走一边吃,快要到达官道附近才停下来歇息。
张川拴好马匹,一屁股坐在一棵大树下,扯开衣领,埋怨道:“这特奶奶的破天,热死个球的了。”
王闯闻言训斥道:“就你热!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里离咱们财路也就一里多了。徐邵东!该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徐邵东点了点头,独自跑进了林子。不一会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跑动速度之快,就连王仁途都被吓了一跳。
王仁途向身旁的山贼小声问道:“六爷跑这么快这是干嘛去了?”
山贼回道:“这是咱们家六爷的看家本事,草上飞!没见过吧!六爷在官道边给咱们盯着,来了富贵跑不掉的!”
歇息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王闯就招呼了大家继续走上几步,到官道边上歇着去。
山贼众人到了官道边上,躲在林中,仅距官道三十丈都不到。
王闯命人去砍一棵比碗粗一些的树来,这样的树遍地都是,不一会就响起了“咚”“咚”砍树的声音。
王仁途本来这几日就没怎么好好休息,早上又起了一个大早,刚坐在一棵树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伴随着一声声砍树的声音,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王仁途一睁眼,发现天色已黑,竟然已经到了夜里,两手互相抓了抓手背,双手的手背上已经被蚊子叮满了红包,刚一睁眼就觉得奇痒无比。
王闯距离王仁途不远,坐在草地上看着王仁途,见王仁途双手狂抓手背,小声笑道:“被蚊子叮了吧,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饿不饿?”
王仁途点了点头,回道:“是有点饿。”
王闯道:“兄弟们都吃完了,就剩你还没吃,自己去马那拿去。”
王仁途起身走向马匹,准备拿着干粮。
这一帮王闯挑选的山贼可谓算是劫道的老手,三十多号人躲在路边,除了偶尔拍打蚊子的声音,竟然没有一人闲聊。
王仁途发觉这一群人的安静,不免深感佩服。从马匹驼的布袋里拿出干粮。还没来得及下嘴去吃,就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响,“唰”“唰”的草声刚听到没有几声,就见到一黑影飞刀近处。
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去探哨的徐邵东,徐邵东跑到王闯身边停下,没有任何废话,仅说了两个字:“来了!”
王闯点了点头,喊了一声王仁途:“把兜子里东西全扔了!把马牵路边上去!”
王仁途将马匹两侧布兜掏空,干粮丢了一地。另外一匹马由张川动手,也是将两侧布兜内的干粮丢掉,把马匹牵走。
到距离路边两丈左右,一群人停了下来,张川、王仁途二人将马匹栓好。只见三虎子拿起粗绳,在砍断的树上的一端缠了几圈打了个结,余下的生意则搭在了肩上。另有十多个山贼则由张川的带领下埋伏到了官道另一侧。
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远处传来马蹄声响,马蹄声不算急促,却快于正常赶路。
王仁途听出其中原因,这明显就是想要快速投奔下一个驿站的意思。
马蹄声近,只听三虎子一声闷喝,这带着枝叶的大树竟被他一人拉动。
这一棵刚砍下来的新树少说也有三百斤重,三虎子一人就将大树扯上官道,把官道去路挡住。
一队镖师外加一辆马车,在匆匆赶路的情况下,为首之人见前方道路被阻,抬起左手警示后方,右手后拉缰绳勒停马匹,后方人员看见手势,所有动作可谓整齐划一,一起停在了官道上。
王仁途还未反应,只听身边的山贼一起呐喊冲上了官道,只得拔出双刀紧随其后。
仅是眨眼功夫,山贼这方就已三十九对二十的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将对方包围,几乎所有人都是口中将刀咬住,手持弓箭将镖队包围。
镖队一伙为首之人一声怒喝:“尔等大胆!”
王仁途闻声看去,心道:“这也太巧了!”
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主簿吕睿家认出王仁途的人。
赵甫的脸还未能消肿,一边脸肿得老高,继续嚷道:“我是圣上身边红人王振家的家臣!何人敢来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