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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惊魔

此时天无星辰点缀,几条菱纱般的卷云在空中飞快溜走。官道上一路不见行人半个,此时尹雨恰巧站在一处坡道顶端,目光所及已见同关,同关城内灯火阑珊,而此时官道上除了尹雨的喘息和动物的叫声再无声响。秋天夜间的冷风肆虐,轻易就能渗进衣内,和城中繁华景象对比,让人感觉凉意更浓。

尹雨双手紧了紧衣领,继续向同关走去。

没有太阳作为参照的尹雨还不会记夜里的时辰,也已不知走了多久,如今终于走到了同关城下。

但不幸的是同关城门已闭,护城河上的吊桥已经升起,已没有办法进到同关城内了。

尹雨站在护城河旁,向城头大喊道:“喂!有人能帮我开个门吗?”

“哗……”

城墙上没有丝毫动静,但一旁的落叶堆里却传来了响声。

尹雨被一旁的响声吓了一跳,侧方跳了一步,右手已落在刀柄上,眼睛紧盯着落叶堆的方向。

这人从落叶堆里钻出头来,不耐烦道:“何人喧哗?打扰爷爷我的美梦!”

黑暗中尹雨只见一个圆咕隆咚的黑影,只能大概看出一点轮廓,但听着声音很是苍老,便放松了警惕,慢慢把手从刀柄上放开,致歉道:“对不住!我不知有人竟能在落叶当中安睡,实在不是有意打扰。”

老者笑道:“还算你有点礼貌,幸亏是爷爷我不饿,要不然吃了你这娃娃!”

尹雨笑道:“你个坏老头吓唬谁呢!”

老者笑问道:“怎么娃娃你不信?”

尹雨不再搭理这老头,慢慢坐在地上,眼望同关城墙,自言自语道:“该去哪找呢?”

老者见尹雨不再搭话便有些懊恼,突然心生警觉,单手在地上一支,身子就直挺挺地从落叶堆中立起。

尹雨听到落叶声响,便回头看向落叶声响方向,发现老者已经站起,便问道:“不睡了?”

老者笑道:“让娃娃你看场大戏。”

话音刚落,只闻城墙上传出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径直射向老者。

老者手在身前横扫一抓,指间便夹住一枚叶荡飞镖。

老者摸索了一下手中的飞镖,这种轻型的飞镖在空中本来很难发出声响,而且城墙距离此处甚远,只能说明投掷它的人内劲厚深异常。

尹雨被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心中暗骂:“倒了血霉了!到哪都不清净!”

老者嘶哑又无力般地声音道:“谷家丧犬!你不是要来杀我吗?如今我已现身,为何你只敢放放暗器?真辱没了你家六甲威名!”

尹雨不知这老者在和谁叫喊,便眼观城头,只见城墙的垛子上已站了俩人,一人身穿道袍,手里还拎着一把大旗,另一人站的位置离火把较远,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身影。

站在墙头的道人指着城墙下的老者道:“你这魔头所练魔功牵人内劲百丈可感,你这运功是不是又要害人?”

尹雨只觉得这道人的声音好像有些耳熟,但一直想不起来,只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者骂道:“别站高处胡乱放屁!有种就下来和爷爷较量较量!让你这谷家晚辈见识见识我神教一人之威!”

城头忽然多了几只火把,只听一人在城墙上吼道:“喂!你俩要自杀远点死着!你官爷可没功夫给你们俩收尸!咦?不对!你们特么怎么跑到城头上来的!”

城头上官兵话音刚落,城头上的两人就从城头纵身跃下。

老者将手掌贴在耳后,侧耳倾听,感觉似有衣衫猎猎作响,瞬间就将手中叶荡飞镖掷出。

道人与另外一人同时落地,纵然轻功再强,但是从将近五丈高的城墙上落下,落地时也不免在巨大的重力下蹲身卸力。

可就在这道人蹲身之际,突然就有一道寒光袭来。

道人立刻抬起手中旗杆遮挡。

“咚!”

直到叶荡打在了旗杆上,道人才听见这叶荡的破空声响,叶荡竟比声音先至。

河岸另一侧的老者听见金属击打木头的声响,不禁皱起了眉毛,自言自语道:“不会这么巧吧!有棵树?”

道人正满是心惊,忽然感觉左手上一股疼痛袭来,仔细一看手背,这叶荡竟然打穿了腕粗的旗杆,透出两寸多长,已将手掌扎透。

尹雨在一旁惊愕不已,这老者投出飞镖时手臂轮摆的速度实在太快,只有一道扇形残影划过,根本都没看到轮摆时的手臂,不要说是年轻人,就连自己常年跑山的父亲也是绝对没有这种速度的。

道人将受伤的左手松开,血液立刻从伤口流出。

道人手中这旗杆乃是“十”字形结构,横杆上钉着旗子,旗子上书“知天命”,这道人不是别人,正是曾给尹雨算过挂,而且还救过程焕一命的谷家后人谷济州。

谷济州右手从旗子的横杆处握住一抽,就从细横杆上抽出一把剑来。

这把剑没有剑格,剑柄与剑鞘形为一体,是伪装成了一根木棍而已。

谷济州出剑过后动作未停,脚下加速,顺着冲劲将左手旗杆向护城河中一丢,随后跃起,下落时双脚一前一后,正好落在旗杆上,而后借着脚下旗杆再次跃起,再下落时双脚已至陆地。

谷济州身后的程焕见谷济州已越过护城河之后便抽出佩剑,助跑之后也同样跳向护城河中的旗杆,踩中旗杆后再次跃起,身在空中时将手中佩剑向护城河对面按上掷出,剑插岸上之后手上用力一扯,再次借力。

可惜,程焕的轻功还是差的太多,在护城河上两次借力,还是未能到达对岸,就要在程焕即将落水之时,谷济州伸手抓住了清道剑的蛛丝,向后用力扯了一把,这才算没让程焕落入水中丢人。

二人这跳过护城河的画面被城墙上的一众官兵看个正着,纷纷发出一声声的惊叹。

尹雨身边不远处的老者双手一摊,出言问道:“谷老头!你追了我李熤坡也有快一年了吧!老夫与你无仇无怨,何故执着杀老夫?”

谷济州在护城河边执剑而立,一阵冷风拂过,颇有仙人之姿,凌然答道:“妖魔鬼怪世人皆诛!”

李熤坡怒哼一声,骂道:“道貌岸然!”

谷济州虽然嘴上喊着妖魔鬼怪世人皆诛,但刚才那一枚叶荡的威力却让人不得不万分忌惮,趁着互相喊话的功夫,用受伤的左手已粗略的算了一挂,而后小声对身边的程焕道:“这瞎子名中缺水,同为命中缺水,目为水润,瞎的该着!虽然他武功奇高,但是只要给他从护城河处引的远些定能胜他!”

程焕撇了撇嘴,不屑道:“一个瞎子老头怕他做甚!听你说他的事未免过危言耸听,就让我给你先打个头阵!”

谷济州一把抓住程焕手腕,急道:“程焕老弟莫要心急!他所练的内功名为《萃灵功》,相传此功出自大宋焦仲之手,方才他李熤坡投镖一招就已伤我在先,恐怕他魔功已然大成,切不可轻敌!按我说的办!先给他引走就好。”

程焕闻言只好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一万个瞧不起这远亲的哥哥,但谷济州的手从自己手腕松开的一刻,程焕不免心中一惊,只见自己布衣的袖口上已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手印。

方才李熤坡的飞镖打中谷济州的时候,程焕也与谷济州一样,正处蹲身卸力,耳旁风响、衣响、旗响,一切声音已完全掩盖了飞镖的响声,现在看来,这李熤坡的功力真的已完全超出程焕的想象。

尹雨见这一刻双方已是剑拔弩张,心想:“我不过赶路而已,傻子才趟你们这帮浑水!”

心意一决,尹雨转身就准备走向别处。

李熤坡听到脚步,向尹雨道:“娃娃就不想见识一番老夫神威?”

尹雨头也没回继续走着,好似漫不经心道:“见得多了自然无趣,没什么好看的!”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这老头那投镖的厉害恐怕姑父都远不如他,姑父与山贼争斗时虽是精彩却也够吓人的,何况那边的算命老头说过自己活不过三十六岁,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李熤坡一身武功傍身,虽是寂寂无名,只不过是为人低调罢了,上一个这么瞧不起他的人都已被他挖了心肝,被尹雨这一娃娃也瞧不起,不免怒由心生,大喝道:“站住!今日我与谷家后人一战,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非得让你个娃娃心服口服不可!”

说罢李熤坡脚尖向地上一插,一脚撩向尹雨。

尹雨闻言心知不妙,脚下刚要加速,却听到身后有物体破空之声,正要回头观察,头还没能转到身后,身体就被一硬物击中,一下站立不稳,就以狗抢屎的姿势扑倒在了地上。

谷济州与程焕看见此时一幕,二人异口同声道:“魔头!”

而后二人相视点头,一起冲向李熤坡。

李熤坡大袖一挥,右手三指呈爪,爪冲谷济州、程焕二人,大喝一声:“来啊!”

话语间李熤坡身上衣衫一鼓,瞬间身周枯叶骤起,李熤坡缓缓睁开双眼,露出了眼皮下那一双已枯竭成凝血色的双目,可怖而又充满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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