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白线的指引,雪尘与音芷两人在一炷香之内便在这庞大的脊背山之中找到了还停留在第四幅画面地点的那伙匪人。不过他们已经不是将那对父女与马车围在中间,而是分成了两波。一波站在男子面前,那男子被绑在身后的一棵大树上,站在他前面的匪人排着勉强整齐的队伍,拿着刀,一人在男子身上削下一块肉。
男子疯狂的痛叫,叫得越大声凄惶,匪人的眼中闪烁的目光越兴奋。男子的衣衫残破不堪,满身的血早已浸湿了全身。另外几个则是围着那个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女童,女童衣着被撕扯得破破烂烂,满身的淤青,脸上的泪水混着嘴角的血水和地上的泥,看着已是不想再挣扎。她目光呆滞,就这样仰面看着面前的星空。而她身边的那几个匪人大声说笑着,有人一脸满足,有人正划着拳似乎是在决定下一个去女童那玩乐的人选。
原先被他们拿在手上的火把都被他们集中绑在了一棵树上,火光汇聚到一处晃动着,跳跃着,照到这些因高兴而扭曲面容的匪徒脸上。赶到的雪尘与音芷看到的,也正好是这火光照应下的一面面狰狞。雪尘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瞪大了眼睛,嘴里喊出的那个“你们!”不知是愤怒还是愕然。
音芷握着水鳞,手因为过度用力已经有些颤抖。但是她并没有出剑,而是拿着乱语,径直穿过那群匪徒,走到树上的男子身边查看他的伤势。这群还沉浸在欢愉中的匪徒看见突然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雪尘和音芷,先是一阵连呼吸都停止的安静,接着便爆发出了几近疯狂的欢呼。
“我操,这两个还是人吗?”
“极品啊极品!”
“肯定是老天可怜我没有碰过美人,今天送一对过来让我涨涨见识!”
“尼玛,真有这么好看的男的?”
“不会吧,你连男人都不放过。”
“擦,都长成这样了,还管他是男是女!”
……
匪徒们自语的、交谈的、搓手的,在这夜晚的山林中,感觉他们都几乎要眼放绿光。他们现在的眼中只有两人颠倒绝世的容颜,根本不在意两人的任何动作。音芷催动乱语,幽幽的紫光飘出,钻入男子全身的伤口。雪尘则是手一挥,一幅火海图完成,接着天火从天而降,点燃了每个匪徒,发泄他心中的怒火。
匆匆追上两人的吴志,看着这冲天的火光,不停惨叫并在地上翻滚的火人,眼睛骤缩,本想喝止雪尘。但是当他刚准备喊出,又瞥见了树上绑着的男人,地上被胡乱丢弃的肉块,以及那个至今一脸木然的女童,他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到女童身边蹲下,手腕一翻,白色的折扇出现在他手中。
与音芷她们的不同,吴志的折扇是纸质的。纯白的扇面上镶着一道金边,两个面上都有一个大大的“文”字。
吴志边催动着自己的仙法器,边有些无奈的说道:“文文,你好好治呀,只怕这是医得好身医不了心了。”
他竟是在跟自己的仙法器说话,而他的仙法器,就叫那扇面正反两面的字“文文”……
半柱香后,翻滚于地上的惨叫逐渐停息,红色的火光将绑在树上的火把吞没。那些匪徒已然变做了一堆飞灰,未熄灭的火焰也渐渐的由人的身上转移上了周边的树上。
“喂喂,你还不把火熄了吗?待会要引发山林大火了。”
吴志见匪徒全部死尽,雪尘却一幅魂未归的样子,便叫唤了起来。他医好了女童身上的伤,将眼中略微有了些神采的她扶起来,靠在没有燃着的树干坐着。听到吴志的声音,雪尘略有茫然的环顾了下四周,点点头,几笔勾勒,雨水哗啦啦的泻下。音芷急忙捏诀,透明水泡将每个人包裹,这才避免了被雪尘的这场人工降雨淋个透。雪尘回过神来,一脸歉意的看着音芷,音芷颔首,继续治疗那名男子。
“你算了你杀了多少人吗?”吴志看着雪尘,幽幽的问道,听不出喜恶。
“二十三。”雪尘喉结滚动,有些干涩的答道。
“其实你当时也不能肯定,他们是不是每个人都施展了暴行,就一口气将他们都烧死了,实在欠妥。这脊背山在胡国境内,而据我所知,胡国的例律没有死刑。”吴志平淡的陈述。
“不!他们都该死!都该被烧死!”被音芷治疗的男子突然激动的叫了起来。
吴志目光转向他,看着这男子慢慢长出的新肉和满身新结痂的伤口,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只得低声说道:“你们确实不应该经历这些……”
话刚说完,原本靠着树的女童直起了身子,弯膝抱手,将头埋在自己的臂膀之中开始啜泣。她肩头剧烈颤抖,不知是在极力隐忍还是还在害怕。
男子见到女儿的样子,眼眶也红了,眼睛里满是血丝,声音也全然沙哑:“各位仙家的救命之恩自是无以为报,但是……但是……我的女儿……小女以后……以后该怎么办呢?”
说完,原本在眼眶中的泪水夺眶而出,一个大男人竟是泣不成声。悲戚、无助,微妙的尴尬蔓延在空气里,三人仙术修为了得,却都不知该如何安慰别人。
吴志挠挠脑袋,不知在心里骂了多少个“麻烦”,看着衣衫残破的男子和女童,有些烦躁的开口:“凡雪,要不你先给他们画身衣服。”
雪尘闻言,刷刷两笔,两件宽大的斗篷飞出,分别盖在两人的身上。可谁知,随着两件衣服的飞落,静谧的林子里忽然回荡起戚戚的笑声,接着,火光飞出,直奔雪尘。雪尘的谨言脱手落地,迅速胀成一人多高,将这火挡成了一缕黑烟。
“这就来了?有点快啊。”
吴志听到这个声音,略微有些警惕的抓紧了文文并打量四周。音芷则是站起身来,抽出水鳞,横在身前。只有雪尘一脸懵然,虽是随手当下了这袭击,却不知道袭击从何而来。
吴志见状,简直无语,“你杀了人家,都不知道是来找你报仇的吗?”
雪尘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二十三个匪徒的魂魄,只是听这声音,已然成祟。
“果然被烧死的人怨气都很深呐,你看那商队被杀死的人,到现在还没成鬼呢。”吴志感叹道,但是忽然发现这话不该说,于是收了话头,不提。
诡异的笑声还在回荡着,除了从不同方向飞来的火焰以外,三人根本看不到任何邪祟的影子。
“刚死的能有这能耐,是不是该夸他们很有做鬼的天赋?”雪尘见所有的火光都只向着自己而来,不禁调侃道。
吴志护着刚刚有些恢复的父女俩,给了雪尘一个肯定的点头。音芷不说话,挥剑而出,信手一丢,水鳞泛着水光对着方圆三里的范围内一扫而过。结果就在他们眼前的一片空地上出现了一团团血红的雾,每团红雾上只有一双黑漆漆的眼,全都森然的盯着雪尘。
看到这一幕,雪尘双眼微缩,吴志皱起了眉头,连一直面无表情的音芷眼里都露着骇然。这些已经不是变成邪祟的魂魄了,而是魂晶,十二个魂晶!
对于这些匪徒来说,被活活烧死可能真的非常痛苦,但是也不至于一下子产生这么多魂晶。雪尘还没有回过神来,一片状若手掌的绿叶从他身上飘出,飞到那群魂晶当中。戚戚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尖啸。雪尘痛苦的捂住双耳,仿佛这难听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脑袋里,要将它撑个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