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前一日，玄竹躺在床上，思绪愈发清明，全无睡意。
忽忆起多年以前自己第一次看灯会时的样子，画面多已模糊，只觉得盛大绚丽，来来往往的人，眉眼间都是笑意。
那夜的师傅，拉着自己的手，在人海中穿行，笑的也是极温柔的。
因为很少看到，所以很难忘记。
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些天，师傅会不会挂念自己。
玄竹侧身躺着，正看见半开的窗子拥着皎皎明月，撒下清辉，不觉浅笑，岐山的月，也是如此。
闭上双眼，好像能看到岐山满山的翠竹，郁郁葱葱，醉人眼眸，抚人心绪。
再睁开眼睛，已是明媚骄阳。
起身在床上坐了一会，月桐此时推门进来，“小姐醒啦。”
“嗯，我是不是起的有些晚了？”
“比平日晚一些，今日灯会，月桐还以为小姐会早些起来。”
“不打紧，毕竟灯会在晚上，我这是为了养足精神。”
月桐闻言浅笑，上前放下手中的东西，“小姐起来梳洗一下，月桐去端些吃的过来。”
“好。”盼了几日的灯会眼看着就要到了，心情倒比前几日平静许多。
“对了。”月桐刚走出门口，又折了回来，“小少爷早晨来过，见小姐睡着，就匆匆走了，只让月桐告诉小姐，安心在家等他回来。”
“好，我知道了，我像是这么不安分的人么。”明明自己还不如自己沉稳，竟还放心不下自己。
月桐笑着走了，这么些日子，她多少也看明白了些，小少爷本是将军府里最随心张扬的，一向只有让大少爷操心的份，如今却对玄竹小姐如此呵护上心，忽然长大沉稳了许多，怕是放一人在了心上。
日光渐长，玄竹换了一身男装，静坐在长亭中，看着远处天色渐暗，外面的喧闹声渐起，心绪泛起波澜，却还悠闲地饮着茶。
脚步声渐渐近了，玄竹回头，看到走来的月桐，“你来了。”
“是。”月桐把手中的披风小心的披在玄竹身上，“起风了，小姐当心着凉。”
“不碍事的。”玄竹拍了拍月桐的手，示意月桐坐下“你不是应该和娘亲出去看灯会了么？”
玄竹记得月桐上午说，灯会之日，她们是被允许可以出去赏灯的。
“娘亲说等小少爷回来了再出去也不迟，小姐坐着，可有些饿了？”
“不饿。”
“那小姐是不是等的有些急了？”
玄竹抬眸看了看眼前的人，“是有些，不过既答应了等轻凌回来，我等着便是。”不然以后还不知道要被他如何念叨呢。“不过，你们长在府中，难得清闲，早些出去吧，告诉你娘亲，我在这里没事的，不必忧心我。”
“没事的，月桐陪小姐等着就好。”
“去吧，你这般，倒叫我不安心。”玄竹笑的温柔淡然。
其实月桐一颗心也早就飞了出去，只是又怕玄竹自己无聊，“小姐。”
“去吧，再说轻凌要是回来晚了，看我自己孤单的坐在这里等他，我就更有理由敲诈他一笔了，你说是不是啊？”玄竹声音中带着几分俏皮。
“可...”月桐言语间仍有犹疑。
“你啊，就别在这跟我耗时间了，快去吧。”
月桐这才站起来，欠了欠身，“那月桐去了。”
玄竹面容轻然，眼带柔光，笑着点头，摆了摆手。
月桐走后，夜色愈发深重，玄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手中的清茶已凉。
园中灯光微暗，抬眸间，更见月色清朗，索性飞身而上起，坐在屋檐之上，静心赏月，不过坐的高些，看向远处，隐约可见墙外绚丽的灯光，人声的喧闹。
仿佛向前一步就可以走进那般繁华之中，却又身处喧嚣之外，隐隐约约，真切又朦胧。
“玄竹！”
玄竹闻声往下看，正看到洛轻凌那张俊朗非凡的脸，许是跑的有些急了，微微的喘着气。
玄竹一跃而下，正落在洛轻凌面前，看着他，淡然道，“你回来了。”
洛轻凌双眸中带着歉意，“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知道她对这次灯会怀着多大的期待，昨天让她等自己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这么晚才回来，生怕她等不及自己。
“还好，我做好了等更久的准备。”看着他的样子，玄竹就知道，回来晚了，他比自己更着急，“那我们走吧。”
看着玄竹的眼角的浅笑，洛轻凌一颗心放了下来，便拿着手中的东西在玄竹面前晃了晃，一把拉过玄竹的手，“我昨日定好糕点，不想今日晚了些，虽有些晚了，味道应该还可以，灯逛灯会的时间很长，你先吃点？”
玄竹味道了熟悉的清香，清风茶楼的梅花酥和雪花酪，味道甚是喜人。
玄竹微微偏头，一想也是，已是晚了，也不差这会了。
“吃啊，清风茶楼的，怎么能错过。”
两人在清朗的月光中，耳听喧嚣，心自宁静。
两人出门，走在人群中，玄竹双眸不自觉明亮起来，嘴角也带上几分笑意。
今日街道两旁灯盏尽亮，头顶之上已不见墨色深空，只有高高悬挂做工精美的各样灯盏，流光溢彩，凝神而望，不出片刻，便会教人迷醉于这一片绚烂之中。
抬眸远望，花灯盏盏，灯下流苏随风微动，霓虹满城，似没有尽头。
玄竹不自觉伸手拉了拉身边人的衣袖，指着不远处一个做工别致的花灯，花灯透着微光，“轻凌，你看，灯上有诗。”
洛轻凌随声望去，不自觉念了出来，“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
诗句还没念完，就看见玄竹快步离开的背影。
“玄竹，你等等我。”说着便追了上去。
人潮拥挤，生意人自然不会错过，街道上除了赏灯游玩的，更多的是卖东西的，首饰，花灯，吃食应有尽有，比白日里还要热闹几分。
吸引玄竹的就是不远处的阵阵叫好的声音。
远远的，就看到人群中燃起一团火，伴着众人的欢呼声，走近一些，却仍旧在人群之外，依稀看见一个脸上画着油彩人，一只手拿着木棍，另一只手拿着碗不知喝了什么，吞吐之间，木棍上燃起烈火，似长龙欲飞天。
喝彩声不绝于耳，玄竹刚想要往里走一走，手便被人拉住，回头便看见洛轻凌的脸，“你这样，很容易走丢的。”洛轻凌真怕一个不小心就看不见她了。
“不碍事的，我记得回府的路。”说着反拉住轻凌的手，“快，我们走近些，那个人会喷火。”
洛轻凌不自觉看了一眼被拉着的手，有一时间的恍神，任由玄竹拉着自己。
两个人终是到了最佳观赏位置，只见火在那人手中似是有了生命一般，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让火在自己掌中绽放，有风吹来，便随风而舞，愈燃愈烈。
玄竹都能感受到热气，他的手似乎丝毫感觉不到，忽然想到阿公曾经对自己说的，江湖之大，高手之多，远在你所想之上。
只见在众人的目光中，那火腾空而起，照亮人们笑盈盈的面庞，绽放后湮灭。
洛轻凌随众人给了赏钱后，便拉着玄竹离开了。
“你说，他的手怎么不怕火烧呢？”玄竹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也想不明白。”顿了一下，洛轻凌又补充，“不过，这是人家的看家本领，怎么能随便让我们看透。”
一句话让玄竹顿悟，心下释然。
想起两人初见的时候，也在不同的地方品尝了多样的特色美食，可是眼前总有些新奇的让她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洛轻凌一看她的眼神便知道她起了什么心思，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劳烦把这个包起来。”
这边付完账的洛轻凌一转身，身边已没有玄竹的身影，眼前是各色行人，来往不绝，叹了口气，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又无他法，只能耐心向前找寻，“玄竹，玄竹。”
人群中有一人回眸，脸上的狐狸面具遮住双眸，嘴角带着笑意，自立成画，对他招手。
他走上去，开玩笑般的说，“是在等我付账把。”
“是。”说着伸手把挑好的面具对着洛轻凌试了试，“轻凌，你戴这个甚好。”
“算你还有良心。”
在洛轻凌拿了钱转身的时候，玄竹透过面具看到不远处缓缓走来的人，一身玄色华服，眉眼疏朗，气质卓然，身后还跟着穿着一样，面容冷峻的几名男子，皆腰带佩刀。
走在最前面的女子，眉眼如画，生的极好，略施粉黛，华贵中更显娇俏，身旁还跟着另一女子，相比之下，装扮则素雅许多，两人不时笑着说些什么。
四目相触，她看到他目光中的波澜，玄竹下意识的点头浅笑，甚至差点挥手喊出洛轻寒的名字。
下一刻觉得隔着面具与人海，他能认出来自己才是奇了。
伸手拉拉眼前人的衣角，“轻凌。”
“怎么，你又看到什么了？”
“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了。”
洛轻凌闻言回头，未等细看，就直直对上了洛轻寒的目光，心里一惊，只能讨好的对着他笑笑，看到洛轻寒点头后，如蒙大赦，一把拉住玄竹，假装在挑选面具，小声嘱咐玄竹，“别说话，别回头。”
“怎么？”刚问出来，余光便看到身旁的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虽不解其意，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洛轻凌！”身后想起好听的声音，她却听到洛轻凌轻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戴上面具了。”转过头来看着玄竹，笑容有些苦涩，“走，带你见个人。”
说着又回头，小声的叮嘱一句，“她脾气有些大，你别在意。”说着还伸手温柔的为玄竹摘下了面具。
两人走到那一行人的面前，洛轻凌笑的灿烂，那几人看见洛轻凌，皆点头示意。
洛轻凌刚要开口叫哥，就听到清脆声音，“洛轻凌，真的是你，我刚刚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呢。”
早知道就不回头了。
“公...你怎么可能认错呢。”又看看身后的洛轻寒，“哥，能遇见你真好。”
明显的看出了洛轻凌的言不由衷，笑着说，“确实意料之外。”
女子注意到眼前的玄竹，又看看洛轻凌，“你说的朋友，难道就是他？”
“是。”洛轻凌指了指身边的人，“玄竹，我的朋友。”
“玄竹，这是...”正在洛轻凌斟酌用词时。
“你叫玄竹，我是宁乐。”宁乐打量着眼前的人，眸光中闪着微光，心底感叹，原来世间还有生的这样好看的人儿，比起她心中最好的洛轻寒，竟也不差什么。
“幸会幸会。”玄竹微微颔首，本由衷想要夸一句，又因觉得此人身份不凡，未多说什么。
“那，你们玩着，我们俩先走了。”洛轻凌拱拱手就想走。
“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一起玩啊，都是赏灯，一起不是更热闹么？”宁乐撇撇嘴，眉眼间写着不开心。
洛轻凌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阵仗，热闹，不见得把，脸上还堆着笑，“不了，我知道自己说话容易惹你生气，要是扰了你的雅兴岂不是罪孽，还是罢了。”
可能怕说服力不够，又指了指玄竹，“再说，我这个朋友，脸皮薄，人多不自在。”
洛轻寒笑意浅浅的看着他们。
宁乐看看他又看看玄竹，佯装瞪了一眼洛轻凌，“说不过你，我还不想跟你一起呢，反正有轻寒哥哥陪我。”
“是，有轻寒哥哥。”说着还看了一眼身后的洛轻寒，笑意晏晏，“那洛轻凌就撤了，你们赏灯愉快。”
说完便和玄竹等在一旁，看着他们从面前走过去，洛轻凌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道，总算把这位难缠的主送走了。
“你怕她啊？”在洛轻凌抬头的时候，便对上玄竹饶有兴味的眼神。
“怕。”洛轻凌伸手点了一下玄竹的额头，“我那是不跟她一般见识。”
玄竹一笑置之，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洛轻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谢我什么？”
“没有让我自己赏灯。”说着便转身走了，洛轻凌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心里一暖。“等会护城河会放莲花灯和孔明灯，去不去啊？”
“你说呢。”许是常年青山为伴，好不容易来这繁华世间走一遭，自是那里有热闹，哪里便有她。
等感到护城河的时候，两边早已经站满了人了，有娇俏玲珑的女子，亦有手执折扇的公子，素日京城的繁华在此时尤甚。
许多人手捧着莲花似的灯盏，说着笑着闹着，都等待着某一重要的时刻。
她和洛轻凌手上自然也是，只是两人的脚步太慢了些，护城河边早已没位置了，面前只是层层的喧闹着的人。
只能隐隐的能看到河中倒影。
玄竹看了洛轻凌一眼，“怎么办，我们来的太迟了。”
“是啊。”洛轻凌也有些犯愁，往日他都是跟朋友一起，诸事都有人安排，没觉得有这么多人啊。“要不，我带你去长平街，那里是专为大臣及其家眷安排的赏灯地，位置绝佳，人也不似这般多。”
那不都是洛轻寒那样的，一个个正襟危坐，不苟言笑，那还能有什么看灯的乐趣，听罢玄竹连连摆手，“别了，别了，我看这里挺好的。”
“你真的觉得挺好的？”
“嗯，真心觉得，看灯不就看个热热闹闹么。”玄竹说的理直气壮，“就是有些太热闹了。”说着看了看眼前的人，听到不远处传来女子的笑声，回头看了一眼玉树临风的洛轻凌，顿时计上心来。
一把拉过他的手，“走，我有办法了。”
洛轻凌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却没有反抗的机会，只能任由玄竹拉着。
“诸位姐姐，烦劳行个方便，我家公子久卧病榻，今日难得身体允许想出来散心，无奈眼神不好，离得远了看不清，烦劳诸位美人姐姐让让我家公子。”
玄竹声音不算高，却格外好听，清晰的传到她口中诸位姐姐的耳中，喧闹的人群安静下来，都回头来看。
还有人念叨着，“身体不好就该在家躺着，非出来......”话还没说完，就禁了声，白皙的面庞竟还染上两片红晕。
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如此俊美的少年。
本就在如花年纪的小姐们忽然害起羞来，看着洛轻凌的目光同情中还带着些许暧昧不明的情绪。
在众多灼灼的目光下，洛轻寒想起了自己“身份”，一把反握住玄竹的手，一手放在唇边，轻声咳嗽起来，压低了声音说，“我家书童无礼，惊扰诸位小姐了，实在惭愧，我们这就走。”白皙的面容，倒真的颇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意味。
众人闻言慌忙让开一条路，好像生怕两人就这么走了。
玄竹对着轻凌笑，“公子就不要抚了各位小姐的美意吧。”
轻凌对众人微微点头，“多有打扰，轻凌感激不尽。”
洛轻凌就这样在玄竹的搀扶下，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了前方的风水宝地。
还听得到人群中的细语，“我觉得那个书童亦俊朗非凡啊。”
“是啊，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公子。”
两人就这样站在了护城河边，悠悠河水，倒影着两岸的灯火，交映成画，洛轻凌感觉到背后探寻的目光，难免有些不自在，反观身边的人，倒是一脸的春风得意，笑着对他挑挑眉。
玄竹心叹，多亏自己聪明，不然怎么能看到如此好风景。
全然忽视身边那位多少有些尴尬的体弱公子。
空气中混着各样的香气，身后的人言语间不自觉提高了声音，带着几分刻意。
只是说着有意，怕是该细听者无心听。
大约过了一刻钟，不远处的空中绽开烟火，声势浩大，色彩斑斓，渲染着漫天暮色，令人目不暇接。
欢呼声也在这一刻响起，笑声中承载的是人们内心深处真挚的喜悦，这样的欢欣，任谁听了都会心怀暖意，不自觉微笑起来，不自觉想要跟着呐喊。
玄竹开心的抓着洛轻凌的手，指着那片绚烂，“你看，轻凌，好好看，那个，你看到刚刚那个了么！”笑的像个孩子。
洛轻凌看着烟火，又看看她，双眸中盛满柔光，笑着应她，“我看到了，看到了。你当心，别离河边那么近。”
在烟火中，一艘挂着红灯笼，装饰精美的游船踏着水波缓缓而来，船头站着一位身着轻纱遮面身姿曼妙的女子，舞姿轻盈灵动，似有琴声传出，只因烟火声，让人听不真切。
“是月魁娘子，月魁娘子来了。”人群又是一阵惊呼。
烟花已停，只空中还漂浮着未散去的白烟，似笼着缓缓而来的游船，清波微荡伴着悠扬动听的琴声，更添几分诗意。
“月魁娘子是从京城各家花魁中选出来的，皆是姿色非凡，歌舞俱佳者。乘船而过，表演歌舞，既为助兴，也可扬名。”洛轻凌看着玄竹直直的看着船上女子，柔声解释道。
没想到换来一句，“看不出来啊，公子当真博学多闻。”
那位月魁娘子恍若仙子，身姿曼妙，舞姿动人，回眸浅笑，摄魂夺魄。
“公子，这位月魁娘子当真如你所说，是个难得的大美人。”
“是，你说是就是。”洛轻凌无奈，每次一看到美人比自己还激动，真是疯了。
虽入风尘，但在这个夜晚，她们是替众人祈福的月娘子，自受众人尊敬礼拜。
游船徐徐而行，由远处而来，向远处而去，又归于那一处朦胧中。
“好了，可以放河灯了。”
“好。”玄竹收回目光，看到身边很多人手中的花灯已亮，她们手捧花灯，闭目默念，随后弯下身把花灯放在河面上，怀着虔诚看着他们随波向前。
玄竹现学现用，还特地伸手弄波，送它一程，看着花灯远去，只觉得身心轻盈。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回家。”两人回头时着实一惊，来时的路没有了，人群未少反增，他们怎么好像被包围了，被一群美人？
洛轻凌看了玄竹一眼，心说，看，都是你惹的祸，你说怎么办把？
玄竹柳眉轻挑，丝毫不在意，多大点事，看我的。
转头换了副面孔，“诸位姐姐，我家公子出来久了已感不适，烦劳诸位姐姐让个路。”
“公子不适可怎么好，敢问家在哪里，可坐我家马车回去。”有人提议。
“还是我家马车近，还是坐我家马车吧。”
“我家......”
如此场面倒是玄竹没有想到的，觉得有趣，还有些无奈，伸手示意，“不敢劳烦诸位姐姐，我家马车也不远，就烦劳各位姐姐让个道，让我家公子过去便好。”
人群倒是安静下来了，只是无人相让，都生怕错过可能的好姻缘。
玄竹失笑，回头看了一眼洛轻凌，轻声说，“公子，要不你留下？”
“你还真敢说。”洛轻凌低声说，用眼神示意，我不管，你惹的事，你给我解决掉。
玄竹无奈的撇撇嘴，我这不是无能为力么。
回头时，看到了后面悠悠的湖面，心底有了主意，稍微往后撤了两步，轻轻的拍了拍洛轻凌的肩膀，“公子，我先撤了。”
她是喜欢美人，但太多了，看不过来了。
转身而起，指尖轻点河面，泛开圈圈涟漪，片刻之间，已站在对面屋顶之上，衣袂飞扬，宛若仙人，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诸位姐姐，我家公子素来腼腆，劳烦诸位姐姐照顾了。”随后在诸位姐姐的目光中，宛若蹁跹的蝶，几番上下，就消失在沉沉的暮色中。
自己跑了？
洛轻凌哑然失笑，这个人，当真是潇洒，一时间也顾不上自己这个柔弱公子的身份，也飞身追去，再不走，怕真的就走不了了，已经当了骗子，不能再留下把柄了，不然那才当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身后是几多叹息惊呼，诸位姐姐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两位俊美公子消失在眼前，无不懊悔惋惜。
那夜洛轻凌不会就追上了玄竹，两人站在屋顶，“你就是这么照顾你家公子的？”
“我用心良苦，这么多美人都入不了公子的法眼，实在可惜。”玄竹看着轻凌，笑的格外明媚。
“你会那么好，你不是最喜欢美人了么？”
“美人太多了，我眼都花了，再看下去，就要晕了。”玄竹看着远处的风景不错，顺势坐了下来。
“我是说不过你。”洛轻凌看了一眼玄竹，坐在她身边，“累了？”
“还好。”
“你今天还开心么？”洛轻凌自己心中隐约知道答案，但依旧想她亲口说出来。
“开心，特别开心，我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而此刻，这种喧嚣之后的宁静，也让我觉得舒服。”玄竹看着他浅笑，“多亏你。”
玄竹目光望向远处，万家灯火，天上星河都在眼中，心念，要是再有壶清酒就圆满了。
“在这等我。”说完便闪身离开。
玄竹疑惑片刻便不在意了，干脆枕着胳膊悠悠地躺下，闭上双眼，放空自己。
没过多久，玄竹感受到有人坐在自己身边，而让她立刻精神起身的确是随风而来的酒香，“清风醉。”说着随手接过来，仰头饮了一口，身心舒畅。
“轻凌。”看着洛轻凌，眼眸像是落进星光，格外明亮，想再说什么，最后还是失了言语，只伸手和他碰了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月光被云层笼着，仍光华未失，在群星的簇拥中不那么明亮却无法忽视，静默的看着人世的繁华，也似在无言看着屋檐之上惬意饮酒的两人。
人生的有此刻，何其有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