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皇帝御赐的婚礼,自然是隆重非凡,一大早我被那些婆婆奶妈子打扮的花枝招展。
“新娘子可真是漂亮啊!”
“这洪承畴大人可有福了!”
“我看比宫里的娘娘还美呢?”
“你少胡说,你见过宫里的娘娘吗?”
“当然见过了,只是以前听说有为宸妃娘娘美若天仙,但是一直生病,从没见过,后来一病不起,人就突然没了!叫那个皇帝呀,伤心的不得了,日日想,夜夜念的!”
“呸呸呸,你少说两句,这大喜的日子,不吉利!”
“好好好,你看我,这一张嘴就收不住,该掌嘴,掌嘴,呵呵!”
两个胖嬷嬷你一句我一句,热闹得不得了。
“吉时到——”外面传来吆喝声。
两个嬷嬷更兴奋了。
“快快快,吉时到了,扶新娘子拜堂去!”
“稳着点,稳着点,新娘子慢慢走!”
我被两个嬷嬷扶着高一脚低一脚地进入了大堂里,头上罩着红盖头,东南西北也搞不清哪是哪。
“皇上驾到——”远远地又是一阵吆喝。我一听,腿差点瘫软下来。还好两个嬷嬷力气大硬是把我紧紧扶住,才使我免了尴尬。
却听一婆子细声对另一婆子说:“这小家小户的,就是没见过场面,一听皇上来了,吓的腿都软了,还好我身强力壮给生生扶住了!”
另一婆子附和说:“就是就是!”
此时皇帝已经进入了大堂,个臣子宾客都俯首叩拜,我亦是福身扣头。
“新人不必多礼,快请起吧!”只听到皇太极厚重的嗓音,我不知所措地杵在那跪着。只听嬷嬷在我耳边提醒:“快说谢皇上隆恩,快说啊!”
“谢,谢皇上隆恩!”我憋足了气,终于谢了恩。
“快起来,快起来!”两位嬷嬷扶着我,欲把我拉起来。可是这时我心中实在愤恨,且两个脚不知怎么就是不听使唤,好容易站了起来,却不知为何一脚猜到了那又长又宽的裙边,险些被绊倒,我大惊失色,嬷嬷为了不让我跌倒,硬把我扯了一下,不幸这一扯把红盖头扯了下来,我忙想捡起红盖头,眼睛却看到一片明黄色衣角就站在我的身前,心中大惊,一抬头便对上了那对炙热的双眸。
四目相对,恍若隔世!犹如梦里惊魂!面前之人,眉头紧皱,眼神如炬。他的嘴里轻声念叨,“兰儿!怎么会?”
他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怎么会?”他一连说了好几次,双唇发抖,趔趄地往后退了几步,我恍然醒悟过来,自己怎么可以这样与他对视,如此不顾尊卑,无视礼法!忙下跪谢罪。
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低头沉默不敢再造次。一颗心狂跳不已,似从胸口呼之欲出。双手紧紧抓住了鲜红的衣襟,艳红的指甲深深嵌进手心里。头皮发麻,整个身体僵硬!因为这一时的疏忽,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这是一场御赐的婚礼,也可能会变成一场未知的浩劫。
“这怎么可能!”皇太极突然抓住旁边一司礼官员,对着他大喝。那位司礼官员被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语无伦次:“下官,下官不知……”
我能感受到周围异常的气氛,从皇亲大臣到各族贵宾、各级官员,都被这一幕惊得不知所以,就连礼部的乐队也突然停了下来,屏气凝神,身旁的两位嬷嬷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慌忙中下跪,直哆嗦,“皇上息怒,皇上饶命啊!”
“兰儿,我的兰儿……”皇太极似哭似笑地说:“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皇太极上前欲扶我。
“皇上使不得!”那马光远突然跑过来劝阻,“这是皇上御赐的婚礼!皇上……”未等马光远说完。另一臣子范文程上前劝谏:“启禀皇上,昨晚臣夜观天像,发现北太白星,黯淡无光,浮光遮蔽,此主凶矣,不易婚嫁之事,遭天之不测,今日婚事有浮妖、孽魂牵绊,霍乱我主心智,请皇上下旨婚礼暂停,隔日另做安排!”
“皇上,婚期既定,不可如儿戏。”那马光远依然是一头雾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舍命劝谏。
“马光远……”范文程上前怒喝,“这是天意,不可为之!难道马大人要一意孤行?”
范文程为了维护皇帝的尊严,信口把吉日说成凶时,以暂且按住这场婚礼中的浮光涌动,安中的波涛汹涌。
“敢问范大人,天意究竟为何?”这时的洪承畴再也按耐不住来质问范文程。
范文程本就没有什么可辩驳的理由,这一问,洪承畴又明显带着不解和愠怒,所以这场争执势必会越演越激烈。不但婚礼难成,而且还会有人丢弃性命不保。我头皮四肢都开始感到发麻,我不得不为这一刻的失误,负起最大的责任。我不能看这场闹剧越演越烈,这不但影响到皇家的脸面,甚至会发生更不幸的事情,洪承畴大人更有可能成为最无辜的牺牲者。
“范大人说的没有错,民女不愿嫁给洪承畴大人,今日皇帝御赐婚礼,民女拒婚乃抗旨之罪,民女不愿连累洪大人,请皇上赐民女白绫三丈,民女愿自行了断。”
“哎呀,这是为何呀,这都是误会误会啊!”此刻济尔哈朗亲王出来劝和,“姑娘切不可轻身,范大人果然是料事如神啊,这天象不可违,臣以为暂停婚礼,日后再行商议为好!”
皇太极在众人的意见之中终于落定,下旨,因天有异相,今日婚礼暂避,隔日再行商议!
于是一切婚礼仪式取消,皇太极称圣躬有违而回宫,大臣贵宾们遣返,两旁的两位嬷嬷悻悻然退下,好容易起身松了口气,却又有些不甘,“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真是晦气!”
“我看都是你,一早上说了不吉利的话,这下连赏银都没有了!”
“这是哪跟哪的事……”
两个嬷嬷走远了。我发现众人都开始慢慢地撤出了大堂,慢慢抬起酸痛的脖颈,才发现济尔哈朗,和一雍容华贵的女子侧立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