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话里却暗藏着深机。林丹汗的遗物中为什么有我的画?我曾经被劫持入了察哈尔军营近半年。若有我的遗落的物品也并不为奇,但为什么是一副美人图。这究竟是不是林丹汗的遗物?它的出现代表着什么?娜木钟为什么要将它拿出送与我?我一骨碌把这些问题在心中罗列了一遍。
“囊囊福晋,今后你我同侍大汗,也是有缘之人,海兰珠谢福晋送我这些稀世之珍。海兰珠这里也有些薄礼要送给福晋。”说完我让乌雅收了画卷,又找出我平时喜做的各种点心食谱呈上:“囊囊福晋见笑了,这些是大汗平时爱吃的各种点心,我在上面皆有记录材料与做法。还望福晋笑纳。以后大汗就有劳福晋了。”
娜木钟心领神会:“妹妹真是心思细腻,娜木钟定不辜负妹妹的这份心意,一定用心服侍大汗!”
已看天色不早,娜木钟便告退而回。乌雅不解:“这样厉害的女子,想以一副图来威胁格格,格格不但不防着她,倒还把自己的心血送至她,这样的人进了后宫万一有一天她把这副画,这什么遗物拿出来说事,格格还不要吃她的亏!”
“乌雅,你只知其一,却未见其二,这样的人若不进后宫,更成心头一刺,万一有一天她真能用画来说事,说我为了此画而威胁其进宫,我可是百口莫辩。若是她顺利的进了后宫,以后再拿此画说事,那便是空穴来风,无理取闹,争风吃醋之举,她如此聪慧明锐之人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格格心深似海,都说布木布泰格格睿智,兰格格的智慧无不及布木布泰格格,只是兰格格凡事不相争,以退为进,都说格格品性如汗王之母孟古太后呢!”
“休要胡言!”我气愤的掸落了桌上的茶杯。“孟古太后乃大汗之母,哪容你们这些下人议论的。”
乌雅见我难得这样生气,忙跪下认错:“乌雅知罪,格格莫生气,乌雅说错话,格格罚乌雅便是?”
“乌雅,你可知道这些话说的好听些,是说我善良谦和、进退有度。说的不好听那是借着汗王之母抬举自己。这些话要是传了出去,后果可不堪设想!以后要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必重罚以惩戒!”
乌雅不知我生气的原因,我深知这宫里最忌讳的是妄论皇权。皇太极是极为敬重自己的母亲的,孟古太后过世的早。皇太极又没有同胞姐妹兄弟,使得他在前朝宫内的明争暗斗中极为孤独。也培养了他善于谋略、把握形势的能力。我想这位孟古太后给予皇太极年幼时的影响是非常深的。心中顿生敬仰之情。
那张林丹汗所遗之画平卧于我桌前,我始终也弄不清,这画像从何而来。当我再一次细看这幅画像时,忽然发现了一些疑点。这画初看似我,但是细看之下,发现那画上女子眉间有一颗红痣,耳边的环佩是莫西鄂尔多斯蒙古女子所特有的珍珠玛瑙殷翠,此配饰即保留着蒙古传统特征,又融合元朝时汉人流入的文化。这画画的不是我,是另一跟我相像的女子。只是这位女子是谁?曾经与林丹汗有着什么样的关系?我无从知晓。
当我欲把此画重新藏起时,听外面有行礼之声,便知是皇太极来了。慌忙之中我把画塞进窗边一扩口蓝瓷花瓶中,忙迎了出去:“大汗,兰儿给大汗请安!”
“兰儿不必多礼!”皇太极此番神情亦亦的出现在我眼前。“这些日子,你怎么瘦了?我听乌雅说,你总是吃的少。宫里这些厨师做的,不对你的味,我想从宫外再请个手艺高超的民间厨师,你喜欢‘同春园’的豆面饽饽还是‘鸿宾楼’的八味山珍?或者是‘惠丰堂’的鲜海龙酥?我让宁完我把盛京的好馆子都打听了一遍,他说这些地方的厨师做的不错!”
“大汗,这宫里的美食,兰儿都来不及吃,怎么还要去宫外请?兰儿感恩大汗对我的心意,只是这样劳师动众,兰儿可受不起。”
皇太极执了我的手:“兰儿再也不要说什么‘受不起’这样的话了,有什么受不起的,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不要再拒绝我的好意好吗?”
“大汗,我想也不一定非得请个厨师在宫里。宫外的食物美在野趣,要是都拿到宫里来吃,那味就不一样了。如果大汗真想让海兰珠尝尝这宫外的美味,不如让兰儿和妹妹去宫外吃一顿,即可解解馋,又当是出游,别有一番情趣。”心里暗想这宫里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真想出去透透气啊!
“兰儿,是不是整天闷在宫里,闷坏了,下回冬猎时带上你,你姑姑哲哲,和你的妹妹都去过郊外行猎。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又担心你若去了,我可什么也打不到了!”
“为什么?”
“你可还记得那年我行猎遇上你,你求我放走了一只鹿。我从来没有遇到过有人像你那样请求的。从那以后我不射鹿。若你去了猎场要我放羊、放狐、放熊、放虎、放豹子,那我以后岂不是什么都猎不到了。大金的汗王成了不会拉弓的废物!你说是不是,兰儿?”说着他突然装成一猛兽向我伸爪子猛扑,一边说:“什么都抓不到,我就抓一只仙雉,让她来给我做皇妃,哈哈哈!”
我急忙躲闪,“大汗,仙雉姑姑来了,你看——”趁皇太极不注意,我又从他腋下逃走了,直往外跑。他才知道上了当,“竟敢骗我,看我不抓住你!”说着猛追上来,一个虎跃从身后把我抱紧。“还跑不跑?”
“不跑了。”我气喘嘘嘘的答应。
“真的不跑了?”他的声音极细,带着融化意志般的缠绵。
可是一想到他很快就要在新婚之夜将另一位女子这样拥入怀里,我的心便纠结在一起,无法释怀。
“大汗快别闹了,休要叫人见着!”
皇太极并不放手:“兰儿,我决定娶娜木钟……”
你娶谁不娶谁,这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与我相关吗?唉!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回答他什么?他是我的夫君没错,可是他是后宫所有女子的夫君,谁也不知道他属于谁,谁都爱着他,恨着他,念着他,防着他,无可奈何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