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案子最后又查到了那拉氏嫣儿的头上,似乎就再难查下去了。皇太极的最后的决定是把嫣儿福晋终身囚禁于别院,不得与亲人相见,不得探视,逼迫岳托王爷休妻,把死去的端敏福晋立为正室。以此平息了杜尔伯特部的不满。然而岳托王爷对嫣儿福晋的深情是容不得他人的践踏的。王爷虽然不能亲自去探视嫣儿,却用尽了心力托关系、求情照顾嫣儿。我知道嫣儿是受害者,但是我没有证据去救他,端敏是被九王爷所杀,他为什么要杀死端敏,我想原来,他便是要制造这些矛盾,制造大清和杜尔伯特部的矛盾,制造岳托王爷和皇太极的矛盾。他是想从内部分解皇太极的实力。然而更让我感到震惊的是,皇太极似乎很清楚凶手的用意,他囚禁嫣儿福晋,也不过是一幌子。其实他心里明白凶手是谁。
所以他又一次把银币端了过来。
“兰儿,你能告诉我实情吗?这是谁的银币?”他的神情似试探,似疑惑。
我惊慌失措地望着他,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似乎很有耐心地等待着,我低下头,终于从牙缝了挤出了几个字:“我知道。”
“他是谁?”他向我靠近,把我的脸抬起。
“你会放了嫣儿福晋吗?你明知道,她是被害的。”我睁大眼睛,望着他,不想错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我想确定我是否能救得了嫣儿。
“你知道我囚禁嫣儿的用意,但是我会保护嫣儿,不会让她在别院受罪。”
他的回答是妥协?还是威胁?我已经有些模糊。但是他此刻盯住我。“兰儿,你必须告诉我,杀手是谁?”
“他是明朝的九王爷朱由善,也就是我从小的青梅竹马塔林夫。”我的眼里突然有泪花溢出。
“他来见过你?”
“那是因为,我被关进别院后,得了病,高烧不退,神志不清……”我觉得我说不下去了,嘴里全是苦涩的泪。
“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他蹲下来,抹去我的泪。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我会被他逼疯的,这样的事,我怎么说出来?我想立刻,马上从他眼前消失。
“你有没有记住,我临走之前跟你说的话?”他的话语依然平静,却分明有责怪。
是的,我又错了吗?在这皇宫里每走一步为什么就这么难呢?非要改了性情才能活下来吗?“我记得,可是我做不到,要不,你放我离开这里吧!我想回科尔沁!”
他站起低头俯视着我好一会,突然把桌前的茶壶砸碎。“嘭——叮叮当当!”把室外的婢子们吓得惊叫,慌忙退去。
“想都不要想!”他愤怒地转身朝门外走去。
我看着皇太极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步履有些沉重,他微底下头,右手不自觉地放在了眼角和额头的部位轻轻滑过,垂手、抬头,突然停下仰望天空,“兰儿,你要记住,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我希望你能平安快乐的生活在这里。”说完叹了气,快步下了台阶。
我的肚子突然抽动了一下,我反射性地用手捂住肚子,“啊——”又动了一下,我弯下腰感觉既奇怪又惊喜,那是孩子好像在肚子里用它的小脚在踢我。
“怎么了,兰儿?”
抬头才见他不知怎么又折了回来。他看见我捂着肚子,焦急万分地拦腰把我抱起,“太医,叫太医来,给宸妃看看!”
我看他那么着急得折回,又忙着叫太医,竟愣了半天。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看他的各种表情,他的笑,他的怒,他的痴、他的狂,都已经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里。
“兰儿,兰儿,肚子怎么了,还痛不痛?快告诉我。”他盯着我的表情,大概我此刻的表情真得有些奇特,甚至有些夸张,因为我居然看见他的眼角还留着刚刚离开时未来得及擦去的泪。那滴泪让我瞠目结舌,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在他的眼里流出那般晶莹的泪珠。我轻轻地伸手为他拭去,把手指卷起,把那颗泪珠握进拳头里,靠向胸口的地方。
“兰儿,你没事吧!”他把我靠近胸口握成拳头的手拿起,翻开,吻上我的掌心。“兰儿,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是嘛,你想留住我,不让我走,对不对?”
天哪,他想哪儿去了,我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骗他,留住他?要是我海兰珠真有这样的本事,那我还真心佩服我自己呢。
“我,我刚才,刚才感到它,它狠狠恨地踢了我一下。”我下意识地摸着肚子。他的手抚上我的手。“你看,你对他的皇阿玛这样不好,还说要离开我,连他都有意见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快跟我们小宝贝认个错,说下次再也不说离开他的阿玛了,说,快说嘛!”一边说一边还把手伸进我最怕痒的咯吱窝里。我被他逗得苦笑不得。此刻他就像一个孩子,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孩子。我好喜欢此刻他的样子。我也好想拥抱这样的他。我好久没有看到他这么无忧无虑的笑,真想把他留住,就算用他所说的那种“卑劣”的手段。
过了晌午,乌雅为我端来了我最爱喝的羊奶茶。
“乌雅,你知道吗?今天我发现这孩子踢了我,踢得好用劲,差点把我的肚子都踢穿了,这个调皮鬼!”我一边夸夸其谈,一边抚着肚子。
“那看来呀,一定是位小阿哥,小阿哥才有那么大的劲呢!”乌雅高兴地附和着。
“谁说一定是小阿哥的?小公主,我也喜欢呢!”说起小公主,我突然想起,我有好久都没有去看九公主幺儿了。
“我说呀,一定是个小阿哥,你看以后小阿哥长大了,文韬武略,英俊不凡可以保护格格呀!”
“小阿哥虽然好,但是,唉!”我一想到如果是阿哥,就会涉及到将来的立储之争。
“唉?格格,你叹什么气呀,肯定是个小阿哥,那个那个什么行道长不是说了吗,一定是个男胎!”乌雅的话突然提醒了我,那个行道长还曾说过,让孩子生活在宫外,如果真是这样,我也就不担心这些了。想这些干嘛呢,如今我可不想再纠结那么些事了,在这皇宫里能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就赚了一天,能过上一段不被打搅的日子,就算幸运。能过上一整个月没有意外的日子,那就是长生天保佑我得烧香拜佛还愿呢!只是心里总惦记着什么。总觉得有双眼睛在孤单地望着我。梦里还听到她的声音“兰额娘,兰额娘”地叫,九公主幺儿。我都好久没有去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