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转过身看他。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人比之前瘦了一些,憔悴了一些。可是这些都不是她所关心的。
“莫尘玄,你这次又是用同样的手段把我弄到这里,难道还是要坏我名声?”她声音懒洋洋的,从袖中拿了块手帕在路旁的岩石上自习擦了擦,坐了下来。
还好岩石是在路边一颗常青树下,前几日飘落的雪都被上面的树叶挡住,颜色灰白,是干的。
莫尘玄眼中一痛,有些无措,“初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再见你一面。”他面上有些紧张,开口便要解释,说着说着,声音竟有些怅然,“我知道你现在讨厌我,明日我便会离开,这次一别,怕是以后再也没机会见了……”
初晴微微有些失神,她抬眼看过去,男子面上的紧张一丝不落的映入她眼中,让她想到三年前在农家小院中养伤的少年,明明已经二十岁,见到她却会紧张的有些无措。那时他伤好了之后,临走的前一夜约了她一同去山顶,也是这么说,“明日我就要离开了,我只是想好好再看你一眼。”
只是时间隔得太久,久到她几乎要忘了这个男子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毕竟她后来入了漠陵京城为了给桃大娘取药进了玄王府之后,所见到的他已经是那样的冷然而凌厉。
不过,无论他是怎么样的,今后都不再是会让她操心的事,她冷冷一笑,有些讽刺的问,“你以为我会想见你这一面?莫尘玄,你别忘了,我们中间隔着两条人命。”
而这两这个人救过她,也救过他。
这两条人命对他们两人都是太重,重到让他们背负不起。在他们之间硬生生的划下一道鸿沟。
莫尘玄低下头去,有片刻的沉默,他微微抿了唇,低声开口,“或许你现在仍是不信我,但是初儿,我可以以我的身家性命发誓,桃大娘与桃大伯的死不是我指使的,我也从没有让人去烧了那座院子。”他直直注视着她,哪怕她连眼神都不愿看过来。
初晴面上平静,心下却是大惊,其实上次在小巷子中听他说的那些话本身就是有许多疑点的,只是当时她怨念与恨意太重,将所有的疑点全部推到他身上,现在听他这么说,当时的事情应该是另有隐情。
她面无表情的看过去,“那蒋中出现在那里的事情你怎么解释?”
初晴虽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却让他心中的痛意减轻了一些,起码她开始看他,愿意与他接着说下去代表她已经慢慢相信他了不是吗?忙解释道,“蒋中的确去过那里,但是我是不知情的。上次说了那些话之后,我觉得那时候一定是我忽视了什么地方,回去之后便又好好想了一遍,之后发现疑点最重的便是他,于是重生将他审了一遍,当时的事情,他确实参加了。”他说着,感觉到有些内疚,毕竟蒋中是自己手下的人,虽然真的不是自己派出去的,自己却是他的主子。
“果真是他……”初晴坐在岩石上低喃了一句,继而抬头看他,“为什么?”
莫尘玄心中明白自己此时的面色必然十分复杂,因为害了那一对善良的夫妻的两人,一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一个是他几乎视作兄弟的手下,一时间心中纠结,竟不知该如何同初晴开口。
初晴见他如此面色心下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你不说,就让我来猜猜,”她声音冷冷的,“是邵连雪对吗?她的主意,蒋中是从犯。我说的对不对?”她抬头直直的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丝懒懒的笑。
莫尘玄点头,面上有些内疚,若是他当时再细心一些,注意着两人时时刻刻的动向,或许那场悲剧就不会再发生。而她对他,也不会如此的疏远。
初晴忽然懒懒笑了起来,太阳透过头顶的树丛斜斜射了进来,她嘴角懒懒的笑意让他想到懒懒的猫。
“既然不是你,你还那么愧疚做什么?”她的声音虽然还带着嘲讽,但是若是细听,便能感觉到她的语气比之前轻松,也轻快了许多。
没错,是轻松。
自从这件事发生后,她将所有的错都推到这个男子身上,但是没人知道,她比谁都希望幕后的黑手不是他。
若真的是他,真的会寒了桃氏夫妇的心。
幸好,不是他。
“但那两人都是我身边的人。”他低着头,皱眉,对自己竟是被瞒到现在感到不满。又抬头问她,目光带着恳切,“初儿,我知道你想给桃大伯与桃大娘报仇,但是,这两个人交由我处理行吗?”
初晴神色懒懒的,不同意也不拒绝,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他闻言神色冷然,“他们两个害了桃氏夫妇,且瞒了我这么久,我想亲手处置他们。”
兴许是午后的阳光太过舒服,初晴不由觉得有些困了,不由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之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随你吧。但是手段不能轻了,”莫了,她轻轻叹息一句,“若不然我会愧对大伯大娘……”
莫尘玄闻言点点头,这是自然。
他之所以提出这样一个要求是因为不想让初晴经手。初晴在他心目中太过纯净,他不舍得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沾到她手上,更不想她在惩罚那两人时不断想起那些仇恨与残忍。
初晴心中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她只想着那两人的下场比桃大娘与桃大伯更惨就行了。
一阵微风轻轻吹了过来,带着些许的冷意,初晴抬头看了看天,淡然道,“时间不早了,大皇子早些回去吧,说不定有人见不着又该急了呢,或许会找过来也不一定。”她说着,就要从岩石上起身。
可能是因为岩石有些凉,或坐得时间有些久了,她站起来的那一瞬只觉得两腿一麻,头也有些发晕。
就在她担心自己会不会一个不小心载到地上破了相的时候,身体陡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不同于她平日在君云疏怀中闻到的冷荷香,这人身上的味道像是雨后的青草味,清新之中又带着微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