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打架。”
“力量！”
“吃草！吃！”
一片意识的朦胧间，小风就像是躺在随海浪起伏的小船上般，随波逐流、恍恍惚惚……
这就是，不吃草的后果吗？
小风倒在地上，如同一条死鱼。
“啊，天国が見える。”
看见了天国的拽日语风，在一系列破事后，终是筋疲力竭、倒地不起、昏迷不醒。
太阳还在当空照，花儿对谁都没有笑。
而待小风再次恢复自己的意识时，竟发现这次没有“睁眼新世界”，这实可谓“奇迹”二字。
“我睡了多久？”小风问。
“一会会。”目漪答。
“你们没给我喂草吧？”小风问。
“喂了。”目漪答。
“呵。”
内心有些许悲凉，小风突然发现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似有提高，她除了淡淡呵笑一声，连眼泪都没有流。
而又或许，是出来这么久，她的泪早已经流尽了吧。
小风抬头望天，沉默不语。
别低头，皇冠会掉……
“目漪！”觅嵫的声音传来。
小风转头环顾四周，却看见觅嵫此时竟是蹲在那群十步铃面前。
小风从地上爬起，撒腿跑去，和觅嵫并排蹲在一起：“觅兄，你这是在做甚？”
眼前的地上，横七竖八躺倒一片，很显然这群十步铃又遭受了第二次暴击，一个个身上纷纷挂了彩。
“这都是，目兄干的？”
觅嵫点头：“你醒啦，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小风抿唇不答，她又瞧了眼半死不活的十步铃，又伸手揪了地上一根草，模样有些扭捏。
“哥，”小风瞪大着眼看着手中的草，“吃草真能这么厉害？”
觅嵫微微一笑，说出了棱模两可的话：“至少目漪吃了变厉害了。”
小风眼睛一亮，问道：“那我呢？你们不也给我喂了草吗？我是不是也会变厉害？”
内心有点小激动的小风，突然感觉脑袋一重，目漪的手拍在她头上。
目漪说：“弟弟，其实你吃的，和我吃的，不一样。”
不一样？小风心里默念，然后她作为女人的第六感，一下窜上心头，告诉她：此事不妙。
小风：“……”
她要不还是不问了吧。
“我吃的是碧玉草，你吃的是牛牛草。”目漪坦诚告知。
小风：“牛牛草……”
一听就感觉牛气冲天。
“就是从牛粪中长出的灵草。”
小风：“草。”
果然牛气冲天。
觅嵫拍拍小风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让你吃到牛粪，给你吃的上面的叶子，还给你洗过一遍。”
小风凄凉一笑，她该感到高兴吗？
“谢谢你们哦。”
能怎么办，吃都吃了。
“牛牛草？吃了牛牛草？”
地上飘来声音，三兄弟齐齐转头。只见一个被揍得流鼻血的十步铃满脸震惊，一双眼睛瞪的像铜铃。
“哥，牛粪草怎么了？”小风不解，抬头询问。
“是牛牛草，”觅嵫纠正道，“就是吃了之后会恢复体力，并且力大如牛。”
小风被这随便的设定迷惑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种从牛粪里长出来的草，居然可以这么牛，真对得起它这无比随意的名字。
“那他怎么如此震惊？”小风寻思着，“来，你说。”
小风转头蹲在那十步铃面前，背光的阴影笼罩在她脸上，让人看不清神色，却是叫瑟缩在她阴影下的十步铃咽了口口水。
可好歹之前也是个体面人，口水咽下去后，十步铃还是道出缘由：“牛牛草，牛力雄厚，若不经熬炼直接生服，灵力低微或不足灵气者，不能运用灵气自行吸收，绝对会爆体而亡！你，你吃的居然是牛牛草……”
小风：“……”
“哇哦。”后知后觉到自己其实刚从生死线上徘徊下来，她是不是该为自己的成功存活鼓掌？
“你究竟是什么人？”十步铃接着问。
就当小风一句“风中浪子”要脱口而出时，那十步铃却又说出了让旁边围观的目漪和觅嵫极为震惊的话，这也同样是让小风回想起自己之前遭遇的话。
“那群魔狼果然也是你杀的吗？”
小风的脸瞬时一僵，整个人也如石化一般，一动不动。
“魔狼群！？”小风身后两人同时惊呼。
觅嵫眼神阴冷的看着那十步铃，问道：“怎么回事？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许是没想到这外表看起来美丽娇弱的少女眼神可以这么可怕，十步铃打了个寒颤，又咽了口口水，乖乖的把话说清楚:“我们发现他时，是在那群魔狼尸体不远处的山泉里，飘在水面上，和死了一样，等到铃十九把她捞出来准备当下一个‘踏往生’时，才发现原来没死。”
“喔？”小风这才有了些反应，抬眼看了那十步铃一眼，“原来如此呢。”
觅嵫似乎从一开始听到“魔狼群”这三个字后，整个人就不有些太对的样子。她凑近小风身边，对着她的侧脸低声询问：“你碰见那群畜生了？可有没有伤到你？你怎么样？”
小风脸色红润，了解到牛牛草的功效后，她渐渐也能感受出体内充沛的气力。这是一股即使她内心在惴惴不安，面上却依旧能保持神色不变的神奇力量。
摇了摇头，小风说：“没事，没受伤，是它们都……”
小风的话戛然而止，引来觅嵫的目光和身后的目漪，他也一起蹲了过来。
“都死了？”目漪问。
小风点头，而后想起什么，竟是又掉起眼泪来，她哭唧唧的说：“是我师父给我的树枝动的手。”
全场鸦雀无声：“……”
目漪与觅嵫两人又一对视，有些事情心照不宣。目漪拍了拍小风的肩膀，说：“虽然你那师父给的东西，可能确有那等实力……”
“但你也别小看了自己。”觅嵫接着说。
小风疑惑抬头，问：“什么意思？小看我自己？没有喔，我一直以来都不敢小看自己，我对我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明确的。”
仔细想想，确实如此啊——穿越异世界！天选之子！未来修仙界巨星！这些定位哪个是在小看自己？
所以自始至终，小风从来就没有小看过自己，而是在高看自己。
目漪摇头，说:“牛牛草的力量那么强劲霸道，我们为什么敢给你用，你想过吗？”
小风静默片刻后，对着面前这十步铃说:“亲，您能暂时回避下吗？我们姐妹要说悄悄话咯。”
待到那说话的十步铃退回到他其他同伴那后，小风改蹲为坐，一屁股坐在地上。
深深地吸了口气，小风左边看了眼觅嵫，右边看了眼目漪，叹气，道:“哥哥们，说吧，我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目漪点头，直接开口道:“秘境。”
秘境乃世间玄秘之地，他们三人相遇的洞穴就是个小秘境。
秘境于修仙界而言，是机缘，为数不多有关秘境的记载，无一不表示那都是“灵力充沛”、“妙不可言”、“修炼圣地”等描述，然而却极为难寻，除姻缘巧合下，似乎也没人能凭一己之力寻找到秘境的入口并进入。
“说来奇怪，那确实是个秘境，却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灵力，比外界还不如。”目漪道，“而且还有这么多人同时进入。”
觅嵫也点头，道:“还是我们这种没有灵气的人。”
小风有点糊涂，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她一口气全问出来:“没有灵力，那为什么说这是秘境？我们又是怎么进去的？为什么是我们？完了最后怎么又出来的？我好像记忆又断层了，但我记得我溺水了？而且之后出来了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目漪点点头，颇为怜爱的摸了摸小风的脑袋瓜子，说道:“虽然哥也有很多不清楚的，但先听哥给你从头道来。”
目漪当日被鬼兵追杀，身负重伤，被鬼兵包围在山崖之上。正走投无路之时，没曾想突然有一搜灵犬从鬼兵中间蹿出，止不住脚步似的迎面撞上目漪，然后他们双双跌落悬崖。
“就在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突然！”
小风和觅嵫蹲在地上，仰头看着目漪绘声绘色、手舞足蹈的给她们讲述那段富有传奇色彩的经历。
“突然！那恶犬在空中张开那血盆大口，对着我的脑袋就要咬下！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我强行聚起周身全部灵气，对着那张嘴就是一击！”目漪停下，叹了口气，暂且平缓了下激动的心情，“搜灵犬死了，我也因为强行聚气，导致丹田受损晕了。”
小风和觅嵫呆呆的望着目漪，两人睁着眼睛，楞楞的都忘记眨。
故事接着往下讲，等晕厥过去的目漪一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在那黑不溜秋的洞里，他也没死，只是瞎了。
目漪眸光微敛，语气轻巧平稳:“我当时还安慰自己只要活着，就算瞎了，也有瞎了的，继续活下去的方式。”
蹲地二人仰头看着目漪，原本呆愣的神情渐渐变得收敛，神色逐渐认真起来。
只要活着……吗？
小风嘴巴张了张，好像还有点励志？只听坚强励志的目漪又开口说道:“然后我一扭头就看见顶头一光在我身后，原来我没瞎啊，真好。”
两人顿住，觅嵫率先反应过来，默默的鼓起了掌。
小风亦鼓掌:“恭喜您。”
小风后知后觉，这么久了，似乎还是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进展啊？目漪是在说废话吧？其实全都是废话的吧？
好在目漪的经历也没啥可讲了，到了这，离小风和觅嵫的出场也不远了。
“我在吃了搜灵犬之后晕了过去，睡了不知道多久，然后突然感觉有点冷。”目漪似乎还能回想起那瑟缩的感觉，他看了眼小风。
冰。小风突然意识到，有些事情，应该都是她做的，就连那根树枝，可能也只是个道具而已。
她不禁在想，她究竟忘了什么？
“因为我看得见，风啊，你一来我就看见你了。”目漪说，“五颜六色的。”
“五颜……？”小风被自己口水呛到。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们目氏的独有法术，可以看见一个人的精神状态，五颜六色就代表混乱，当时的你就是这样，处于特别混乱的状态，你说你记不得，那应该是无意识的行为……”目漪叹了口气，又一次道出了当时小风的所作所为，“当时的你一出现在那洞里，就把里面所有都冰封起来了。”
小风没说话，似乎在想什么，两只手无意识的握紧又松开。
觅嵫安静的看了会，眼神制止了目漪接下去说的话，叫住小风，道:“弟弟，算了，目漪那些事没什么好听的，听听我的。”
小风下意识已经接受“弟弟”这个身份，从善如流的答道:“好的，哥。”
很显然，觅嵫也接受了“大哥”这个身份。
觅嵫摇头叹气，伸出纤手往天边遥遥一指，道:“这事，要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说……”
小风和目漪顺着那手指，和觅嵫一起遥望天边……
事情的开头，往往都从一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惨叫开始。
觅嵫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最近的那个被搜灵犬一口咬掉半截胳膊，惨叫声震耳欲聋。
“说起来和目漪一样，都是逃亡，永无止境的逃亡。”
惨状似还在眼前浮现，少女的眼睛眯了起来，继续她的回忆。
“我跑出来了，却还没有结束。”
细线缠绕在脖颈，面具后的注视，她知道，这才刚刚开始。
“拖了一个人的福，我才能活到现在，现在那人需要帮助，这人情得还啊。”觅嵫负手而立，满身是混迹人间而沾染上的沧桑。
小风和目漪亦是有所感悟的点头，同声道：“是啊，得还啊。”
觅嵫闻言一笑，敛了沧桑气，又展现出一副温柔的岁月静好的模样，接着说道：“然后我就来到这里啦。”
“我欠的那个人现在也是在逃亡，我得帮她逃出去，吸引着追杀的目光和搜灵犬，带着他们到处绕圈子就是我的工作，等时机到了就脱身，去迎接我的自由！”觅嵫的脸上满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可是没想到啊，我……”
“等等！”目漪出口呵住觅嵫的话。
两人都不解的望向目漪，只听目漪说道：“搜灵犬？”
觅嵫嘴角的微笑一滞，默默板正了肩膀，站正了身体，眼神飘向天空，点点头张口应下：“嗯，是啊，就，那个嘛。”
目漪却不说话了，他抬手罩着身旁小风的脑袋，小风只感觉她似乎被压矮了两厘米。
被撞击的吐血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坠落之时的悬空打斗也记忆犹新，干枯受损的丹田似还隐隐作痛……
“我是说，”目漪阴恻恻的开口，“我明明就拼了老命在搜灵犬的饲料中加了料，眼看着所有搜灵犬全部倒地了才走的，怎么突然又来一只！？”
咔的一声，小风感觉自己又矮了一点，默默的咽了咽口水。小孩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阶段，就遭此毒手，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小风打定主意，反正以后她要没过155，她扛起角荒就把目漪镇压在下面，让他五百年沧海桑田去。
咕噜的又是一声咽口水的声音，觅嵫知道自己暴露了。
“为什么？”目漪热泪盈眶，“为什么你们灵族的搜灵犬会来撞我？”
“那是因为！”觅嵫语气沉痛，“我发现了你们明境人沾血的衣物布料，明境的味道是灵族搜灵犬的重点记忆气味，然后我就拼了老命吊着布料在它们面前晃了一圈，它们记住了味道就自己去追人了，毕竟比起我，明境才更需要袭击。”
“就是没想到，那是你的？”
“那应该就是了……”目漪顿感疲惫，为什么只有他？那么多鬼兵不去咬，直冲他来！这搜灵犬究竟是聪明还是笨？
“嵫啊，人情难还啊。”生活不易，目漪叹气。
觅嵫点头，表情严肃，牵扯上这方面的事情时，她总不能再欺负目漪，她说：“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
“所以那些什么飞云流花剑、赤炎软刺鞭，金刚降魔杵的……你想都不要想了！”
觅嵫愣住，小风则一脸“啥啊？”
“天道好轮回，百因必有果啊。”目漪终于收回了“抑制生长”手，他也学着觅嵫当时那样望着天际，负手而立，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深沉且沧桑着。
有些话似要脱口而出，又如鲠在喉，不上不下的却又不清楚想要说出的话是什么？觅嵫此时竟有些不明白了，她不禁在想自己怎么能遇上这样的人呢？
觅嵫看着目漪装模作样的滑稽样子，本该是个好笑嘲讽的机会，却笑不出来，反倒自己鼻头酸涩，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此时脸上的软弱模样，倒是要先被人嘲笑了。
明明就是个明境的鬼，偏是让人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明明就只是个明境，觅嵫想，这一丝温暖也是带着“明境恶臭”的温暖吧。
恶臭的温暖……散发着热气的……
“呕。”觅嵫突然干呕一声。
目漪的身影一僵，他收起架势，面无表情的盯着觅嵫:“我怀疑你在侮辱我，但我没有证据。”
觅嵫低着头，用手揉了揉鼻子:“抱歉，刚刚想到了牛粪，咳，牛牛草生长的地方。”
目漪额上青筋凸起，脸皮也是一抽一抽的。
“哦？是吗？”
一场战事一触即发，直到小风眼睛一亮……
“百、百因必有果！？”小风慢了好几拍的一个激灵后，猛的蹿起了刚被压矮的身体，“你的报应就是我！？”
目漪一脸嫌弃:“什么玩意？”
小风更是脸上鄙夷:“呵，你不懂。”网民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她鼻子都要翘天上去了。
“哟呵！”目漪觉得被挑衅了，他不带灵力的伸手去掐小风脸，拉扯着她脸上的肉，疼的小风直叫唤。
事情的发展，毫无疑问是打起来了，然而不带灵力的少年对阵一吃了牛牛草的小孩，竟有处于下风之势。
牛牛草果真牛。
觅嵫静静的站在战局外，看着打架的两人，似乎在想什么，又有所顿悟的模样。
“百因必有果吗？”
如果报应是如此……
那可真是太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