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忠诚
周瑾琛微微地垂落了眉，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可以忠诚的人定有很多，但是有能力的人却是那么寥寥几个。
周瑾琛的话语里总是带着一些意味深长的凉薄之意，鬼颜听了，心里头也是明白的，他这才慢慢地跪下，说道：“二皇子，您这么说，鬼颜实在是羞愧难当，只因为这一次，我并没有将事情完全办好，如今只剩下最后一天，不知道六皇子能否真的熬过去。”
这么说着，鬼颜的眼神已经投射到了不远处躺在床上的周瑾钰的身上了，周瑾琛且听着，心里头难免泛出酸楚来，其实如果按照周瑾琛素日里的性格，他怎么可能在知道了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弟弟之后，还按兵不动呢？
如今有了这样的想法和打算，完全是因为周瑾琛的心里头留下了一处的执念，不能让他的身边存在了任何的叛徒，如今他已经怀疑到了路梦的身上了，若是鬼颜也存在了野心的话，周瑾琛不知道自己封终究可以依靠谁了。
这么想着，耳边已经传来了鬼颜的声音了，他的声音十分地低沉，“只是属下这一次沿途打听到了一个消息来，也许可以稍微地缓解了六皇子身上的痛苦与危险。”
有缓慢的沉默从两人之间慢慢地流转过去，周瑾琛的嘴角慢慢地生发出了淡淡的，不为人知的微笑来，他稍微地偏转了头，且问道：“你说，有什么好办法，可是容易得到的？”
鬼颜听了，连忙说道：“回禀二皇子，这件事情自然是更容易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周瑾琛这样着急的样子，鬼颜难免要想到从前，在周瑾琛还在北漠征战的时候，不管身上如何地挂彩，就算是自己生死命悬一线了，也从来都不会流露出惊惧的样子来，可是今天，他分明好像是背负了千万斤重的东西在自己的身上一般，鬼颜的心理也是着急到了极点。
“那你快说啊，在这里与我磨磨唧唧做什么？”
周瑾琛这么听着，眼神中慢慢地焕发出了灿烂的光来，他的手心狠狠地攥着，其实从周瑾琛的私心里头说，他倒是更加愿意可以有另一套备选的方案，至少留着白花蛇，他还可以掌握住周瑾麟一派要针对自己的证据，若是真的将这东西给斩杀了，那么以后，要在皇上的面前讨要一个公道也就是不可能的了。
鬼颜看到周瑾琛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稍微地平定了心虚之后，才缓缓地说道：“我听一位赤脚郎中与我说，这白花蛇原本就是双生蛇，也就是说它们的出生总是伴随着另外一条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白花蛇的，只是这个世界上只能够存在一条独一无二的，所以两条蛇会在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展开搏斗，最终能够轻易杀死对方的那条蛇，才是我们如今所看到的。”
鬼颜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周瑾琛的思绪在他这不急不缓的语调中终于也能稍微地平静片刻了，随后，周瑾琛不过是紧紧地蹙起了眉头，而后问道：“然后呢？”
鬼颜的眉头微微地蹙起，这个时候，他倒是想到了那个老人的忠告了，原来，在成年白花蛇的攻击中，因为它有这样先天不足的弱症，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对人类的攻击，就会自然而然地弱了一半，这个时候，若是有人自愿将患者身上的毒吸收去一半的话，可保证原先的病患无虞，只是这件事情本身就存在了一定的奉献，根本的原因是在于，后来被传染的那个人身上是否有抵抗蛇毒的抗体，和抵抗第一个中毒者身上变异后的抗体。
也就是说后面接受传染的那个人，看起来好像是与先感染的人共同分担了一份的风险，实则他要承担的风险是第一个人的两倍。
要和周瑾琛说明这其中的原因本身要不难，只因为这中间存在了许多利益纠纷的事情，所以周瑾琛少不得要多计较片刻，等到听到鬼颜终于将所有的原理都说完了之后，他似乎才反应过来，原来鬼颜是想以身试毒，成为这后面的一个人。
这么想着，周瑾琛的表情马上变得比之前更加严肃了一些，他的唇角慢慢地翘起来，冷冷地说道：“你不要告诉我，你存了要帮瑾钰解毒的想法。”
鬼颜从来就没有看到过周瑾琛的表情这么地严肃过，在他的印象中，周瑾琛纵然是导致他与身边的人互相残杀的罪魁祸首，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周瑾琛其实是缔造了他生命的人，因为如果不是周瑾琛，鬼颜就不可以凭着自己这一身的狠毒和阴险，在江湖上独步行走这么久，而从一开始，鬼颜的忠诚就是苍天可鉴的，周瑾琛如今让他自己说出来，也算是从某种程度上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吧。
有沉默在两人之间慢慢地流转开来，周瑾琛的眼眸慢慢地继续了淡淡的波光，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地握住了鬼颜的手，说道：“你怎么这么傻，要做出这样的牺牲？若是要为了我的弟弟，剥夺了你的性命，那怎么对得起那些被你斩与刀下的童年伙伴？”
周瑾琛的话让鬼颜的脑海中瞬间就回忆起了从前的一切，他和他的小伙伴们，蜷缩在一处肮脏到了极点的密室中，周围全部都是肮脏和腐臭的尸体，可是除了杀.戮，鬼颜每天并不能做出其他的事情来，在周瑾琛的形容中，鬼颜就是一朵被黑暗和屠杀萃取出来的花朵，这样的花若是不能够盛开，就是这个世界的损失。
如今，周瑾琛这样痛心疾首的语气，不知道是不是对之前周瑾琛这句话的呼应呢？
这么想着，鬼颜才慢慢地跪拜下去，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哽咽，似乎是在感谢周瑾琛对他的认可与爱惜，只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六皇子就会死，周瑾琛所有的支柱就会在瞬间土崩瓦解了去。
这么想着，他便是做出了心意已决的样子来，沉沉地说道：“主人，如今事不宜迟，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您还记得从前你和我说过的话吗，不成功便成仁，我不能让你成功，就应该要牺牲了我自己来成全，这才是对的。”
周瑾琛心里头一处最柔.软的东西好像突然之间被开启了一般，周瑾琛早就忘记了，自己多久没有听到这样暖心的话了，他只记得，自从从北漠征战回来之后，周围的人好像都忘记了他的功勋一般，所有的人并没有以为他所带领的军队为周国的疆土换来了片刻的祥和而心存感激。
相反的，那些整天想着怎么与自己争名夺利的人倒是一个都没有少的，这么想着，脑海中便是生发出了周瑾麟那卑鄙到了极点的脸庞。
“好了，不要再多说了，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答应你的，我疼惜我的弟弟，我同样也疼惜你的性命，你是属于这个世界的，若是众人没有办法领略到你这高超的武艺，那么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不是都功亏一篑了么？”
周瑾琛的声音中带着深沉，他断然没有想到，鬼颜对自己的忠诚与深情会到这样的一个地步，如今看到了，反而是乱了他原本要再试探的心思。
一时之间，整个场面都在僵持着。
“主人，你真是不应该再想这么多了，若是时间不够的话，六皇子就真的是危在旦夕了，若是你不答应的话，属下也愿意自行赴死，请二皇子早做决断。”
鬼颜的声音在整个空间中来回地游荡着，他那一双扑闪的眼睛中，好像是蕴藏了什么难以言说的光一般，要将这个周瑾琛心里头最阴暗的一面给照亮。
周瑾琛稍微地做了计较，且沉沉地说道：“鬼颜，你说有没有可能，这白花蛇仍然存于这样的空间中，只不过我们太在乎怎么到外面去追寻它的踪影，都忘记了它在这个屋子里头的可能性？”
有沉默在两人之间慢慢地流转开来，鬼颜的眉头微微地蹙起，过了许久，他才说道：“完全有可能。”
周瑾琛用眼神里头的余光所捕捉到的鬼颜所有的心理反应都不应该是错的，周瑾琛很在乎鬼颜这样的人，若是他真的对一件事情存了怀疑的话，一定会直接说出来。
处理方式倒是和宋士英的迂回方式完全不一样，其实这样也算是露了一个破绽给周瑾琛。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这就是周瑾琛在这个残忍的世界中不断感受到的真理，很可惜的是，鬼颜因为这辈子都贡献给了自己，所以他无法明白这么厚重的心机。
不过没有关系，这样周瑾琛才能更加好地掌握住一条忠犬。
思绪之间，眉目已经是迸发出了淡然的清冷来了。
气温是什么时候开始下降了呢？大概是从自己的心逐渐变冷开始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