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的手大概是点错了什么,我看到她手机屏幕上的游戏很快就结束了。菜也很快就上齐了,柳絮也放下手机,撕开包装得很精致的筷子准备用餐。
她撕开筷子后直接就开吃了,她边吃边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韩默。我和A先生都感觉到她的眼神很奇怪,就都朝韩默看去,只见韩默盯着手里的筷子和面前的餐盘看。
韩默的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可他拿着筷子的手却不知道该去夹哪一道菜。他大概是感受到了我们三人的目光,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筷子,这才伸向那盘清淡的荷塘月色中去夹起了一片莲藕。
我以为韩默只是有一点洁癖,没想到他洁癖还挺严重的,我看着他的样子,总觉得有些悲壮的感觉。
就在我觉得好笑的时候,柳絮突然开口说了一句:“韩默,这菜可能是用地沟油炒的哦!”
韩默手一抖,他筷子中夹着的那片莲藕就掉在了餐桌上。柳絮露出来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容,夹了片莲藕放嘴里,还吧唧吧唧嘴说:“嗯…一尝味道就知道百分百纯地沟油炒的!”
“你别瞎说,别败坏人家酒店的名声啊!”A先生大概是怕韩默尴尬,连忙责备的说。
柳絮耸耸肩,继续吃自己的,她每吃一口都要吧唧着嘴笑看着韩默,韩默拿着筷子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我突然就有点同情这些有着各种各样怪癖的人们。
我看着韩默那无处安放的筷子,就想帮帮他。我轻轻的踢了柳絮一脚,提醒她适可而止,柳絮也不知道是领会了,还是又想到新的鬼点子了,她用自己的筷子往韩默的餐盘里夹了几个虾仁。
“吃吃看,听说是塑料做的!”柳絮戏谑的看着他。
我以为韩默会看着那虾仁犹豫着要怎么下口呢,出乎我意外的是,他居然毫不犹豫的夹起虾仁往自己嘴里送。
让我更感到惊讶的是他吃完后,把自己的餐盘往柳絮面前推了过去,似乎是她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
我只觉得无语至极,不是洁癖吗?她用过的筷子就干净了?她夹的菜就不是地沟油炒的啦?
柳絮也不知道是觉得好玩,还是真担心他吃不饱,还真就往他的餐盘里夹了很多菜,其中就包含了那道荷塘月色。
韩默吃完后就又把餐盘往柳絮跟前推,我以为柳絮这一次还会给他夹菜,谁知道她突然垮下脸来,把筷子往餐桌上一放,声音冷淡,“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韩默笑了笑,把餐盘拉了回去,也跟着放下筷子:“我也吃饱了,你们慢吃!”
“不是,你们这是闹的哪一出啊?”A先生有些不高兴了。
柳絮垂用纸巾擦着嘴,也不说话。
韩默一脸歉意的看着A先生说:“抱歉啊,是我的原因,害得大家用餐不愉快了,实在不好意思!”
我看着韩默低垂的眼眸,心里莫名有些心疼。
韩默又说了些抱歉的话,就起身离开了。A先生留他再坐会儿,他却坚持要走,A先生就没多留,随他去了。
我转头看着柳絮,发现她真是可恶可恨,她这分明就是在戏弄韩默。
“你满意了?”我说。
“没有人碍眼了,自然是满意的!”柳絮又拿起筷子,一副神情愉悦的样子,“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我吃饱了!”我放下筷子看着她,发现她虽然吃得很香的样子,可我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
吃好饭后,A先生叫来服务员买单,服务员却说:“刚刚和你们一起的那位先生已经买过单了!”
A先生有些意外,不过他很赞赏的说:“小韩这人真的不错!”他说这话时眼睛又看着柳絮。
“下次吃饭不要带不熟的人,连个饭都吃不爽快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柳絮却板着脸说。
饭后A先生说他很久没去舞厅了,想去看看,于是我们三人又一起来了舞厅。
我下意识的往韩默经常坐的位置看去,那里空空荡荡的,他今天估计是不会来了。
“咦?韩默今天居然没来?”梁思甚突然发出了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叹,然后又踢了踢我的凳子腿问我:“他今天怎么没来?柳絮给他脸色看了?不是吧?随便给他几个白眼看他就打退堂鼓了?”
“这样你不就有机会了吗?”我就是见不得别人说韩默的不是,听到了我就想要帮他说话。
“机会?什么机会啊?”梁思甚茫然。
“别装了,你眼睛里都写着呢!”我说。
“我眼睛里写着什么呢?你个小丫头片子。”梁思甚又踢了我的凳子腿两脚,不服气的看着我。
“写着她!”我用手指着柳絮说。
梁思甚从椅子上坐起来,他的脸猛的出现在我眼前,一双眼睛黑黝黑黝黑的看着我,嘴角挂着痞痞的笑:“现在我的眼睛里写着的还是她吗?”
我不好意思的往后缩了缩,可还是埂着脖子回答:“还是她啊!”
“完了完了!这样可不行啊,怎么办?”梁思甚突然又颓唐的倒回了椅子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可是,这一下午他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柳絮,他的神情也很奇怪,时而糊涂,时而坚定,时而摇头,又时而点头。时而傻笑,时而悲伤,时而兴奋,时而又变得很低落。
我就在旁边看着他一会儿一变的表情,我只觉得非常神奇,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的表情能有他这么丰富的。
舞厅结束的时候,A先生问柳絮想去哪里,柳絮有些失落的说:“哪里都想去,可哪里都不能去。”
“那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我们走着回去,反正也没多远!”柳絮说完就走,不给A先生再说话的机会。
我和柳絮回到家时,韩默就站在门口,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钥匙忘记给你了!”韩默见我们回来,他忙把钥匙递给柳絮。
柳絮蹙眉看着他,声音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这么热的天你不会开门进去?你是脑袋进水了?还是嫌我家脏啊?”
“阿絮……”
“你不要这么叫我,我说过我们不熟!以后也请你别来我这地儿了,免得玷污了你高贵的气质。”
柳絮拧开房门拉着我就进了屋,把韩默关在了门外,在门被关上的那一霎那,我看到韩默的眼眸又低垂了下去,那双略微浅淡的眼眸里好像一点光彩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