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次以后,我出门遇到熟人都不敢抬起头,不敢和别人打招呼,走路都得垂着头走,哪怕是阳光最毒的时候我都得穿着外套,而且还得紧紧的拢着衣服,好像只有那样才能感觉到身上是有衣物蔽体的一样,好像那样我就不用我害怕别人用那种就像我没穿衣服的目光看着我。
也是从那以后,我每次考试只要分比他的分高,他就会用同样的方式将我抽一顿。
所以每次考试,我都不敢答对题,我以为只要自己会,分数并不重要。
可这样做对我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因为我的学习成绩从第一名一下子跌落到倒数第一名。
老师明知道我的情况,可还是当着全班人的面批评我,批评我时也连带着我哥也一起批评了。
于是,他就更加变本加厉的打我,他似乎是从我身上找到了乐趣,不光他自己打,每次爸爸发脾气打我的时候,他就建议爸爸也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
最开始时,我还和往常一样撕心裂地的嚎叫,可渐渐的我连眼泪不流不出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和爸爸一样,你越是哭得凄惨无比,他们下手就越狠。当你随他们打却哭不出来的时候,他们却不打了。
我想哥哥大概觉得这种方式没趣了,于是他又开始在我身上寻找新的趣味。
我们老家有很多虫,它们身上的毛刺入皮肤里,皮肤也会痛痒起包的。夏天的时候玉米叶子上就有特别多的这种毛毛虫。
那年夏天,他每天晚上都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那种虫子丢进我的被窝里。
第一次时,我不知道,睡觉睡到半夜,总觉得身上又痒又痛,还有东西在身上爬的感觉,迷迷糊糊中伸手一摸,才发现被窝里有很多地方都有这种毛茸茸的触感,而且还会蠕动。
那一夜,我吓得尖叫起来,我的尖叫声把我的邻居们都给吓醒了,大半夜的,他们都跑到我家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我爸妈自然也被吓醒了,爸爸骂骂咧咧的没有搭理我,我妈倒是进来看了一眼。
我一边撸起袖子和裤腿,露出身上被毛毛虫扎的那一个个寻麻疹一样的小包给她看,一边还在不停的拍打着扎进我衣服上的毛绒。
我指着床上被子上那些或被我压死,或还在蠕动的毛毛虫给她看。
我妈看了我身上一眼,又看了床上一眼,那时候我还看不懂她表情的细微变化,现在回想起来,她眼睛里闪过的是害怕吧?她也是害怕的吧?
可是,她当时是这么对我说的:“没事,几个小虫而已,就跟蚊子咬了一样,明天就好了。”
她帮我把被子上的虫用竹签挑掉,又把被子抖了几下,然后对我说:“这回没有了,可以睡了。”
我哪里睡得着,所以在我妈走后,我就离床远远的找了个墙角,在那里坐到天亮也不敢睡,生怕一睡着那些可怕的虫子就会在身上爬。
然而,我一天晚上不睡还行,总不能天天晚上都不睡觉吧?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把被子翻来覆去的检查一遍才敢睡,可依旧防不胜防,等我睡着后他又把那些可怕的虫子偷偷的从门缝里塞进来,我的床离门挺近的,总会有几只会爬到我的床上来。
那段时间,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于是我就求他,求他不要再这么整我了,哪怕他天天打我都可以。
“你要不去上学了我就不整你了。”
“我考零分行吗?”
“不行,我就是不想跟你一个班,太丢人了,看到你都恶心。”
我试图跟他讲条件,遭到了他无情的拒绝。
我还是想上学,我想我能忍的,反正被那些虫扎一下又死不了人。
直到有一天,他不再往我床上放虫子,而是开始放蛇。
“你们有没有体验过,当你正在做梦时,一条蛇吐着信子从你脖子上爬过的那种恐惧?”柳絮说到这里后怕的身体瑟瑟发抖。
她说:“那时候每天睡觉前我都会告诫自己很多遍,睡着后千万不要张嘴。因为我怕一张嘴就会有蛇从我嘴里爬进去。”
她说:“尽管发现床上有蛇的时候下定决心,第一天就不要去上学了。可是,第二天还是舍不得不去上学,最开始的时候,每次都只是小蛇而已,我那时候就不断的给自己洗脑,又不是毒蛇有什么好怕的?就算爬进嘴里去了又怎么样?就当吃蛇肉好了。”
直到有一天,当我推开房间门的时候,看到那条足足有成人的手臂粗的花蛇时,我终于受不了了。
那条蛇又粗又长,盘踞在我小小的房间里,占据了一大半的空间,蛇头上还套着一根绳子,也不知道我哥是怎么把它捉来的。我只要一想到要和这么一个东西共处一室我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更别说等我睡着后它爬上我的床了,要是它缠上了我的脖子……
我当时不敢再想下去,我转身拼命的朝厕所跑,可是还没到厕所就已经失禁了。
那一次,我是真的在求他,我也答应他再也不去上学了,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别再折磨我。
于是,那天晚上他就把那条蟒蛇给弄走了,可尽管如此我依旧不敢入睡。
直到第二天,我真的没有再去上学,他放学回来的时候才叫了几个男孩子一起,把那条蛇给剥了皮用柴火给烤来吃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条蛇被挂在晾衣服的竹竿上,几个男孩子抱住,他就用一把刀从蛇头下方,沿着脖子将蛇皮横切开一道口子,然后就那样活生生的将蛇皮从上往下给剥了下来。
蛇皮剥下来的时候,那条蛇血淋淋的挂在竹竿上剧烈的挣扎着,几个孩子退到一边,自豪的欣赏着那条蛇的样子。
一股恶心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起来,胃里瞬间翻江倒海的,我跑到我家竹林里大吐了一回。
我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哥的胆子那么大,做的事怎么猛那么让人毛骨悚然?我一想到刚刚那个画面我就又有种尿失禁的感觉,我仿佛看到了我自己像那条蛇一样被他吊起来,也从喉咙处割开一道口子,然后将我的皮给剥下来。
我越想越恐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我觉得他就是个魔鬼,他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那一刻,我就下定了决心,我要离开那个地方,离开那群人,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