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能听见他们的话,他们也能听见你。
站在树上,我感觉到一种不同于寻常的安全感。也许是这么多天以来,我已经把曾经所熟悉的地上的生活和树上的生活脱离开来了。在树下,我是所有人中的一员,我也说笑打趣,我也溅一裤腿的泥迹。可是一旦上树,我感觉自己成为了一个观察者,置身于事外的观察者。所有的理智都在告诉我,我和所有人不过相差几十公分或更多的距离,显然这能够让我位置居于人们之上,字面上的居于人之上。除此之外,我没有因此获得神眷的能力,甚至没有哪个人间的组织赋予我一个名义上的观察者的职称。我只是一个树上的傻子,如大多数人眼中所见。
我的灵魂却让我认为一旦脱离了土地,我就不再是那个普通的世俗人类。这在开化我,我不应该为其他人而感动或冷漠,不应该像所有人一样为情绪所干扰。当然其他人也爬到树上,不过他们在树上都是为了达到目的而进行的一个举措,没有,没有一个人像我一样,由于林中的气息,清晰或者是浑浊,变得更加的神化了。
这是艾欧从树上下来后,和人们说起这段经历时做过的最深刻的检讨之一。当然其他人大多数认为,这只是艾欧用来掩饰自己做出愚蠢举动之后编造出来的所谓感悟,尤其是他见到了狼群后直接吹响了斯科给予的引狼哨子这样的典型愚蠢。
哨声响起,艾欧的脑海中立马响起了斯科对他说过的那段话——那么斯科大叔,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吹这个哨子的时候呢。斯科的右手抓着哨子的绳,无意识地甩了几个圈。
“这么说吧,如果你能听到他们的话,他们自然能听到你。”
如果说艾欧还心存着这也是斯科又一次对他的经典捉弄的想法的话,远处狼群突然竖起的耳朵打破了这个幻想。很快,第一头狼往这边寻了过来,留给艾欧作出决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显然这时候超然物外的精神状态不复存在了,如果说是神谕让艾欧变得莽撞得足够吹响那个哨子的话,这一时候这所谓的神大概已经改变了主意。简单来说,艾欧满脑子都只剩下一堆狂躁的粗言秽语,丝毫不见所谓超然的状态了,只剩下卑微的逃跑的怨念。
看见身上的为了驱虫用的香囊,艾欧之前有多么感谢它这个时候就有多么地怨恨它。狼的鼻子可不会比狗愚钝,显然隐藏不再是一个可靠的选项,那些长着长鼻子的犬类动物看起来可不像是嗅觉不灵的造物。躲在树上?如果身边有武器的话大概是个还可行的方法。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和这些被激起了兴奋情绪的雄狼们进行一次树上肉搏,可不会是一个很好的决定,除非你喜欢自己的皮肉被撕裂挂在周围的树上。狼群大概发现了附近人类的味道,单独的人类的味道,慌张的灵魂的味道,随着一声嚎叫,所有狼都开始了高低声的低吟,大概是他们在讨论着?毕竟狡猾的人类基本上就是森林狼们的天敌了,或许它们会谨慎的离开?
然而今天也许不是艾欧的幸运日,领头的狼并不是谨慎的一头狼,他们聚拢了过来。
如此一来还留给艾欧的方法也只剩下一个了,古老但是最有效的方法:跑。森林狼能够跑也能够爬树不错,但是想来它们还未能够进化到足够在树上灵活的跳跃。他们的爪强装得足够攀爬,但是要在树上飞跃又显得太过于强壮了。艾欧深吸一口气,但愿神灵还愿意保佑他,只要逃出去了艾欧愿意把广场上的四圣像好好地清理一下,他这么想到,尽管在祈祷时还取巧大概是一个不太好的习惯。
艾欧的身影像是猴子一样在树上开始跃动,狼群则在树下追寻着。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有所顾虑,那么现在这个逃跑的身姿给了他们无限的信心。逃跑的猎物永远是最好的猎物,如果狼群中如果也有智者这种角色的话,大概率这样的智语会流传下来当做警句。
虽然说几天下来,艾欧已经和这片森林好好地熟络了一番,但是一边探寻一边悠闲地在树上漫步和有一群狼在树下追着你条件可大不一样了,正如人类中的智者所说的:慌不择路。艾欧很快发现自己在往一片自己并不熟悉的林子中穿行,很显然紧要关头,他的理智大部分都在用来控制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还剩余的用于思考的小部分,给出的行动指示是:找到最近的嘴粗壮的树枝,跳过去。
各种意义上这个行动纲要也许显得粗糙但是还颇为有效,心跳加速的几分钟过去后,艾欧发现追寻着自己的狼群都退散了,一方面是狼群的领地意识让他们走得越远就越退却了,另一方面是艾欧在树上走得太快了,就像是树上有一条路一样。事实上,艾欧也发现自己在树上好像发现了一条适于行走的道路,如果说,一开始还能认定为这是人类在危机情况下的又一潜能爆发案列的话,后来这些树梢上绑起来的绳子和布板这样的明显的人为的设定的道具让艾欧相信,这明显是有人曾经在树上弄了一条道路。也许,这是卡什老头弄的?为了这个考验。
看了眼树上的绳子和木板明显的岁月的迹象,这个猜想并不成立。是什么人曾经住在这片树林里面呢?卡什对此又是否知情呢,很可惜,这条路并不是一条四通八达的道路,也许是树林的生长改变了它,也许是道路的创建人本身就设计了这种放置追踪的半道。艾欧很快失去了线索,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他只好准备找回回去镇里的路。
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艾欧不打算告诉人们他发现的东西,他想自己探索这个秘密,当然这要在他把那些该死的狼先干掉,至少现在一个计划已经在他的脑里成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