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乃是金陵城的两大酒楼之一,据说是当年金陵巨商沈东阳所开,后来由于战乱,几经转手落到了我家手里。”董胖子给赵衍敬了杯酒。
赵衍喝了一口酒说:“不错,有一点点酸味,一点点甜味,虽有辛辣,却温润爽口,这个是梅花酒?”
董胖子说:“公子真是好品味,正是这梅花酒,近几日热了不少,正好可以解解热意。”
张淑瑶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却没觉得好喝,一点都不甜,还不如自己做的葡萄酒。
如今这椅子才刚流行不久,在大多数时候,特别是庄重的场合,都还是用垫子跪坐着。这让赵衍很不习惯,于是变换了姿势盘腿而坐。
这董胖子也学着换了个姿势,“哈哈,二公子真乃性情中人,这跪坐着虽然好看些,却总是累着人。”
赵衍拿起酒杯说:“我在家里都是躺着喝酒的。”
董胖子笑着整个身体都抖了起来说:“而且还是躺在美人的腿上,左拥右抱。”说完又发出那招牌的淫荡笑声
张淑瑶听了,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起赵衍与身后那两个美极了的丫鬟嬉戏的样子,心中恶心。再看那两个丫鬟红着脸害羞的样子,她更觉得赵衍是个可恶的渣男。
“你们这些臭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张淑瑶愤愤看着赵衍说。
赵衍闪躲着目光,不敢看张淑瑶,很是心虚。
董胖子见两人那微妙的模样说:“张姑娘,你以后也是要嫁人的,到时候你可别忘了今天这句话。”
“哼,我要嫁就嫁像房玄龄那样对女子从一而终的男人。”张淑瑶说。
“男人嘛,哪能真的只爱一个女人,只是没有胆子和实力罢了。”董胖子喝了一杯酒又说:“就说那赵大公子,前几日还在追求他的堂妹朱凤仪,那情诗艳词写得真是可谓感人至深。可昨日醉酒后却和我谈起同那兮雯的床第事来,竟比我还荒淫不少。”
张淑瑶看着赵衍的方向眼神飘忽地说:“我以后嫁的男子,要是敢朝三暮四,我就再也不理他,让他跪搓衣板。他要是敢碰其他女子,我就打断他的手,他要是色咪咪地看其他女子,我就戳瞎他的眼睛,他要是偷跑去找其他女子,我就打断他的腿。”
张淑瑶虽是看着别处说的,却让赵衍觉得背后一凉。
夏儿和诗怡跪坐在赵衍身后,夏儿贴近了赵衍说:“张二小姐既然要管教你的相公,看着我家公子这边做什么?”
诗怡在一旁跟着说:“张二小姐说得是很好,可是怕以后要嫁不出去了。”
董胖子仍在一旁哈哈大笑。
张淑瑶不再说话,只管自己喝酒。
赵衍说:“我想以张二小姐的容貌和才华一定是不愁嫁的,只是不知会花落谁家啊。”
张淑瑶嘴角微微一笑,脸上出现一点点红晕。心道:我还能落到哪去?
天空中不知几时已经阴雨密布,一滴雨落在窗上的油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后一滴一滴的雨声密集了起来。
街道上,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正在雨中哭泣,她跪坐的前方有一个刻着“卖身葬父”的木牌。
原本还没下雨的时候,她被挤在人堆里谁也没有发现,而现在却只有她一人在这雨中的街上用害怕的眼神看着四周。
一个商人路过,“小丫头,你要多少钱葬你父亲啊?”
小丫头抬头望着这个穿着蓑衣斗笠的商人,露出欣喜而稚嫩的眼神说:“我不知道。”
那商人拉起小丫头的手把她带进了酒楼里。
“来啊,各位贵人快来看看啊啊,可爱聪明的小丫头一个,十两银子起价。”那商人在酒馆的大厅中间就喊起来。
“去去去去,哪里来的人贩子?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要卖就到市场上去卖。”j酒楼的管事便要将他哄出去。
这满楼的宾客都好奇地望过来,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在酒楼里卖丫头的。
“让他卖吧,看那丫头怪可怜的。”
“是啊是啊,反正也是闲着。”
董胖子从包间里出来,喊了声:“让他卖。”胖子正想回包间,却听得下面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嘿,这不是临安来的白渝嘛!”
“考中了进士当了一天官就辞官经商的白渝?”
顿时这酒楼里就炸了锅一般,赵衍和张淑瑶等人也从包间里出来看。
就听那商人脱了斗笠说:“在下不才,正是白渝。”他对着一众酒客纷纷行礼。
“我说白渝啊,这丫头我见过,刚刚正在街上跪着呢!”
“是啊,都写着卖身葬父的牌子呢。”
“现在去买口薄棺材顶多一两银子,再差几个脚夫也顶多一两银子,你怎么卖十两呐?”
几个食客说。
白渝脱下了蓑衣,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说:“此一时彼一时,二两的葬父的费用我已经出了,也就是说我已经把她买下了,现在是我转卖给各位。”
“好一个奸商!你说说你凭什么白赚八两银子啊?”
“是啊是啊。”
“凭什么啊?”
食客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
白渝对众人摆摆手说:“大家安静,大家安静,听我说。”众人的声音低下来时他又说:“我想大家都知道,这金陵的白布,在这里卖二两一匹,可到了西魏的地界,却要卖十两一匹。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在金陵城这白布有二两的价值,而到了西魏却有了十两的价值。所以这小姑娘在街上只有二两的价值,到了这酒楼里就有了十两的价值。”
“你这什么歪理?就你把他带进来就值十两了?”
“你看看这丫鬟瘦不拉几的,现在市面上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的丫鬟也就五两银子。”
“各位各位,请听我说。”白渝拉着小丫头的手说:“在街上和在酒楼里是不同的,在街上看到这丫头的人寥寥无几,可在酒楼里大家都看见了。白某这么说吧,各位可忍心将这小丫头再扔在街头淋雨?可有激起各位的那些怜悯之心?”
他拉着丫鬟转了一圈说:“这小姑娘在有些人眼中连二两银子都不如,可在某些贵人的眼中却十两银子都不止,为何?因为他的善心更多一些。”
白渝又对着店里的伙计说:“快去准备些热水和吃的来。”
“这丫头十两我要了。”一个雄厚的声音传来。只见此人身如捷豹,行如雷电,面如猛虎。
白渝对这下楼的人行了一礼道:“不知壮士姓名?”
那壮士也抱拳道:“在下石启,乃流亡于南地的北燕人士。”
白渝说:“壮士好气魄,有当世名将之风彩。”
石启道:“白先生折煞石某了,我不过一介匹夫,至今无主无业,风餐露宿。”
这时楼上的人说:“白渝,你刚刚说十两起价,可是竞拍的意思?”
白渝拱手说:“是。”
“那我出十一两。”
“我出十二两”
“十三。”
……
最后竟有人出了二十五两。
石启只好无奈对着白渝拱手说:“在下无能为力了,我手中只有二十两。”
白渝说:“我观壮士英姿不凡原本是想卖给您的,可我作为商人最重要的就是维护自己的信誉,对不住了。”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结束的时候。
“我出一百两!”赵衍走到二楼的台子上,对着下面的人喊道:“并将这丫鬟转赠石壮士,不知能否请两位上楼一叙。”
白渝和石启互相看了看,向着赵衍行了一礼一齐道:“在下,多谢公子抬爱。”
赵衍对董胖子说:“董公子,我们可否换个更大的包间?”
“自然可以。”董胖子说完就领着几人换了一处更大的房间。
赵衍让夏儿去照顾小丫头。而张淑瑶被他拉着坐在他身边。
白渝上楼后对着赵衍行礼说:“赵二公子,当年临安一别,竟已是四年光阴了。”
赵衍说:“是啊,没想到已经四年了。”赵衍让诗怡去给众人一一倒酒,又指着董伟和张淑瑶一一做了介绍,不过张淑瑶的身份暂且编为赵衍的表弟张逸。
石启说:“原来是南楚第一世家的赵二公子,今日真是多谢公子相助了。”
赵衍举起一杯酒说:“我今日见壮士之英姿卓卓,实在是深感相见恨晚啊!我还从未见过像壮士这样慷慨仁义之豪杰啊!我先干为敬。”赵衍一口酒就下肚了。
石启非寻常之人,一点不拘束地回敬后满饮了一杯酒。
董胖子对白渝说:“我早就听说过白先生了,心中很是仰慕。只是好奇,当年先生为何做了一天县令官就辞官经商了?那可是十年寒窗才换来的啊。”
白渝捋了捋下巴上的小胡须说:“其实当年的原因今天就坐在这里啊。”
石启问:“莫非是赵公子?”
赵衍说:“我也没有料到当年的一个赌约会让白先生辞官经商啊。”
白渝说:“惭愧惭愧,当年白某输得心服口服啊。”
张淑瑶顿时来了兴致便问:“你当年和我表哥赌什么了?”
白渝回答说:“我上任的时候正赶上江南的蝗灾,去民间的时候却看见赵家在征这已经遭了灾的农民。我当时很是气愤,也不问缘由就上去问责。正好遇到了赵公子。”
“我的恩师是个十分仇视赵家的老士人,我受他教诲,早已经将赵家和商人视为祸害,于是和赵公子起了不小的冲突,最后赵公子提出一个赌约。”
“他若能一日内寻到解决县城里蝗灾的办法,我便辞官;若没有解决,赵家就退出我管理的县城。”
“最后自然是我输了。”
张淑瑶又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赵衍笑着说:“还能怎么着?也只是用火用网去扑杀,不过我碰巧在那里养了几万只鸡,征那些受灾的农夫也是让他们管住这些鸡去吃蝗虫。”
白渝说:“自那时起我就看到了商人的力量,巨商之力竟可逆天改命。当时看见这无数鸡儿奔向黑压压的蝗虫的时候,我这心里就已经被折服了。”
赵衍说:“这家鸡最爱蝗虫,对它们来说可是无上美味,母鸡还能提高下蛋的效率,这鸡的粪便也能滋润土壤,也算是一物降一物。”
白渝说:“我当时便问还是少年模样的公子,商人为何能达到这种地步?公子对我说这是资本的力量,往后资本将会代替礼教统治这个世界。”
赵衍说:”实则是先祖的功劳,我赵家能有今天这样的局面,这商人能有今天这样的局面,是先祖让历史的潮流加快了一大步啊。”
张淑瑶心道:原来之前还有个穿越者,怪不得历史大变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