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兰院内,羽寒从天然石基上取下水运珠子,晃了晃,又瞅了瞅。
“不错,美容养颜的极品,正好送给瑶瑶。至于这块石基,殒你留着玩吧。”
殒抱过那块石基敲敲打打,石基很大,形状如一座环山将那枚水运珠子镇守其中。
“这是什么宝物吗?”
“没啥用,也不值几个钱,几块灵金而已。”
殒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收进乾坤袋,几块灵金对他来说那是做梦都不敢奢望的财富。
“瞧你那点儿出息!来,送你了。”
殒接过羽寒符箓换来的雷法,封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你自己留着吧,我也没有灵力,用不到。”
“就当是我借你的,你这几天把里面的东西记下来之后再还我,反正迟早用得上。”
“好……”
殒点点头,却被突然坐直了身子的羽寒吓了一跳。
“怎么了?”
羽寒故作神秘问道:“你猜几日后,会有多少人截杀我?”
殒沉思片刻:“我们明明是第三日离开……你是想自己对付那些家伙?”
羽寒笑而不语。
“那些野修最为惜命,多半是隔岸观火,摸清你的手段和依靠,见势而动。
那位老皇帝大概会派人保护你,不过应该不会出死力,没准还会临时捅你一刀。
至于商会,我不知道,按照你介绍的,他们势力太庞大了,我不清楚他们会怎么想。
作为主力的,应该是那些小宗门的弟子,想要借此机缘,拼上一拼,争取鲤鱼跳龙门。”
羽寒蹭地站起身,摸着下巴,不断在殒身旁绕来绕去:“啧啧啧,你小子是被调包了吗?平时看不出来你这么人精啊……”
殒耸耸肩,沉默不言。
他只是性情孤僻而已,又不是蠢。
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为了活下去,在村子里活下去,被人言语羞辱,被人当年打骂,仍会对他们咧嘴微笑被当成傻子……
一个已经能将成年人生生撕裂的少年,挨家挨户去给每个人倒水挑粪,只为了别人家的剩菜剩饭用来过冬……
一个在半夜处理伤口的少年,早早明白身上那柄剑,只要杀人嗜血就可以愈发强大,却仍是因为村中似乎有一位修行弟子而足足忍了五年……
一个早早苏醒在别处的少年,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死死握住剑柄四处游荡,当看到有人狩猎时,扔掉长剑躺下装死。
少年,是一个很别扭的人,他自己也知道这点。就像身体里不止他一人……
他能够为了让自己变得‘顺眼’每天行善,也会因为一句打骂记住那人一辈子。
他会因为一场重病便想提起魔剑杀掉所有欺负过他的人,也会因为一碗馄饨而死死背上那位本就油尽灯枯的老人逃命……
所以心湖镜映不出少年的谎言,只有暗暗沉沉灰蒙蒙一片,因为他早已在孤僻与压抑中迷失了自己。
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自己不会死,他可以按照别人的想法带上各式各样的‘面具’……
他的心是一滩死水,唯一能使之波动的,似乎只剩下钱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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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先生,你这么急找我,难道出什么事了?”
“是有一笔买卖要就交给徐大人定夺。”
常岳恭恭敬敬将五张符箓递过。
“嗯?品阶竟如此之高。”哪怕是徐帆这般阅无数的人物,一时间都有些惊讶。
”镇妖,镇剑……镇己!?”
“徐大人知晓此符?”
“你这符箓从何而来!?”
常岳也知道事情不一般:“鉴宝会上,来自两个沐柳剑阁的弟子。”
“沐柳剑阁?好像在哪听过。”
“一个二流的小势力,千年前还算强盛,可算一流,如今已经没落了。”
“两人的其他情况呢,查出来了吗?”
常岳将两张纸递给徐帆:“只有这些。”
后者沉声道:“都不简单,尤其是这个羽寒。”
“属下也这么觉得。”
“他们要换什么?”
“用这五张符箓,换前些日子商会捕捉到的火灵。”
徐帆眯起眼睛:“有意思,这消息可没几个人知道!”
“属下听到后也是不敢自作主张,特意前来请示徐大人。”
徐帆沉默良久,捏符箓的手指尖变得煞白。
“换!”徐帆咬牙肯定道。
“徐大人,不再想想,火灵的价值难道……”
“比不上的!因为时间不够了啊……”
常岳听得云里雾里,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他一个小小天人能决定的,不敢多言,便要告辞退下。
徐帆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两个人……我会请示上边,你尽可能搜集更多消息。”
“是!”常岳点点头。
从商会手里挣到钱,没那么容易啊,可惜了这两个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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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霞城皇宫。
当今晨国皇帝宁济和那位第十四任皇帝宁北翰向皇宫最深处行进。
“太爷爷,事情这么急吗?”
“这关系到我晨国的千秋大业!”
两人在一处石门前停下脚步:“不肖子孙宁济、宁北翰求见老祖宗!”
无人回答,只有石门开启轰隆作响。
石室内只有一名老者披头散发,四肢与胸膛被巨大的长钉钉在墙上。
老者身躯佝偻,瘦弱不堪,整个人的精气神如同风中残烛,摇摆不定。
“何事?”沙哑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如同活死人一般。
“我们为老祖宗寻来了镇己符。”宁北翰亮出符纸。
“这……这……”老者张大嘴巴浑身颤抖,脸上却是老泪纵横,如孩童般嚎啕打哭。
“老祖宗……”宁北翰刚要开口劝慰,却是呼吸一窒,拼死护住身后的宁济。
“算计我!
算计我!
王八蛋!!!
你们敢算计我!!!”
那老人竟是不知为何,如同回光返照般突然脸色大变暴怒失常。
明明是天尊的境界,修为威压却是远超寻常亚圣。
“老祖宗息怒!老祖宗息怒啊!”宁北翰苦苦坚持,身后地宁济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足足一柱香后,老者才重新安静下来,身体变得比之前更加虚弱。
“符箓放在地上,你们走吧。”
“是。”宁北翰带着宁济快步离开,后者一刻都不愿停留于此。
路上,宁济颤声问道:“太爷爷,您也会变成这样吗?”
明北翰心思重重,拍了拍后者肩膀:“所以我们必须再弄到一张符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石门内,老者身上的长钉逐渐灰飞烟灭,这些长钉是用来镇压自己的手段,现在,不需要了……
“老夫认了!”语罢,老者伸出如同枯树枝不见一丝血色的手臂,狠狠捏住符箓,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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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有几点说错了。”羽寒躺在木椅上,神态慵懒。
“真正的主力不是那些小宗门的弟子,而是那位老皇帝,因为他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你信不信到时候老皇帝会亲自为我送行,而且截杀之人中还会有一位老牌天尊与其缠斗,演戏吗~就要演全套。
至于商会吗,他们倒是不会对我出手,不过肯定会有所试探。”羽寒突然看向殒的背影,慢慢转动手上灵果,咬了一口。
“接下来的几天,不止我们,所有剑阁弟子遇到的每个人,每件事都有可能是人为安排的……”
“那该怎么办?”殒站在窗边,看向缓缓升起的大日,浩然璀璨。
“没办法,自求多福呗,与其想那些没用的,不如睡一觉,养精蓄锐,为今晚做准备……”羽寒放下果实,成‘大’字形趴在床上。
“殒,你就不好奇嘛,我的身份,我的来历,还有我那些符箓,你难道没想过?”
“我当然好奇,可就算我们是朋友,每个人也都会有秘密。”殒头也不回道。
“你想说,自然就会说了。你不想说,我怎么问也没用。”
“嘿,你这小子是不蠢啊!”羽寒把脸埋进枕头内。
殒迎阳一笑,不见笑意。
各怀鬼胎。
那颗灵果正好被咬下了十分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