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让转过身，看见散落在地上的手抓饼和烤串。
他的心一阵抑制不住的刺痛，痛苦而悲伤的回忆漫上心头，口腔里仿佛又弥漫了浓重的血腥味。
他快走两步把食物捡起来，一言不发地走进卫生间把门关上。
打开淋蓬头，嘈杂的水声响起。
他靠着冰冷的瓷砖墙慢慢蹲下来，手中紧紧地握着满是油渍的食物闭上眼。
父亲的工作很忙，没有时间陪小祁让，更别提给他做饭。
只能每天都给小祁让留钱，让他自己出去买东西吃。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祁让知道家里穷，父亲给的钱他不会全都用完，而是挑最便宜的菜饼，和路边摊上最便宜的烤串吃。
那天父亲下班回家，他高兴地颠颠迎上去，在他破旧的裤子口袋里，装着他存了好久的钱。
小祁让想告诉父亲他也能给家里帮忙，他不想让父亲那么累，他想……
让父亲多陪陪他。
每天一个人待在家里，没有人说话，只有几个无聊的玩具，他很孤独。
但是小祁让一句话还没说，就看见父亲的眼睛一亮。
虽然年幼的小祁让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紧接着他被父亲抱起来，他就什么也想不到了。
好久没有被父亲抱。
真开心。
第二天，小祁让被父亲带到酒吧。
烟雾缭绕的环境让他很是不喜，嘈杂震耳的音乐让他很不舒服，身上穿着的蓬蓬裙根本就不是男孩子的衣服。
可是——
小祁让看向正在小舞台上捧着麦克风唱歌的父亲。
父亲见他看过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祁让漂亮的眼睛一弯，也向父亲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
可是父亲喜欢这里呀。
他高兴，小祁让就高兴。
更何况能跟父亲待在一块，总比一个人待在家里好多啦。
下班后，父亲眉飞色舞，不停地跟小祁让说一些他听不懂的事。
小祁让牵着父亲的手，看见路边卖菜饼和烤串的摊位，指着他们说想吃。
“这些东西不好吃，走儿子，爸爸带你吃好吃的去！”
父亲抱起小祁让，看都不看路边摊一眼。
他们去了一家以前从来没有去过的饭店，父亲点了很多菜，还点了酒。
小祁让看见父亲的口袋里有很多红票子。
他把自己存的钱拿出来递给父亲，一脸期待父亲会表扬他。
零零碎碎，全都是小额纸票，加起来也远远比不上一张红票。
父亲笑道：“这么点钱你留着吧，咱们从今天开始不缺钱了！”
小祁让一愣。
不缺钱……了吗。
真好。
他把零碎的纸票收起来，狼吞虎咽地吃着满桌好菜，喝从来没喝过的饮料。
不缺钱的感觉真好！
小祁让这样想道。
但是后来，他被父亲亲手送到一个又一个男人手里，一次又一次地忍受折磨和煎熬。
他进的餐厅一次比一次高级，吃的食物一次比一次昂贵。
他却无比怀念廉价的菜饼和烤串。
无比怀恋为了省钱吃地沟油而身体孱弱的自己。
无比怀恋那回不去的纯洁和善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