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滚滚的咸以就像江一叶小时候的矮胖子不倒翁玩具的放大版,还滑稽地穿上皱巴巴的西服,胡乱搭配了一头乱糟糟的白发和绿得发亮的脸盘子,江一叶眼瞅着他想笑却又被他眼中精湛的目光震慑住而收敛起笑意。
他今天没有带上那只从不离身的酒坛子,肩上站着两只红黑相间的大嘴鸟,正是大黑与二黑。大黑的眼珠子放射出火红色的光芒,与游黛蕉藏在胸口的冥界阴阳眼闪耀的红点相应对,仿佛正在一问一答,相互辉映。江一叶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冥界阴阳眼今天出现异常的原因。两个鬼差亲临人界,看来这次的动静不小了。
白液似乎知道江一叶在担心什么,看了石坚一眼,走了过来,眼睛笑成了月牙儿,说:“那颗眼珠子回不来了,改天我重新送你一颗。”咸以腾地飞身跃上等候在车窗外的孔雀摩托车,撇撇嘴,目光斜睨着飘向江一叶那春天般的容颜,咧嘴嘻嘻一笑,嘟哝一句,“臭小子,看见美女就挪不动脚了吧。老子当年可是绝对英俊而且潇洒的翩翩佳公子,有好几位才貌双全的女子都喜欢我。”
这位心想,我可是认真负责、年轻有为的白老师,哥哥你想歪了吧。他装作没听见,黑亮的眼睛随着浓密的长睫毛扑闪,透出讨喜欢的机灵劲,“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咸以抬头望天,嘴里继续嘟哝着:“柔晴孤蝶恋花影,石径通幽点点香。雪梅可惜鹊仙意,桃花源内觅春光。”
江一叶惊愕地张张嘴,话还没问出来,白液已经坐上摩托车和咸以一齐消失了。
石坚的双眼双耳已经被江一叶屏蔽。所以,当他回头看向四周的人时,看到的只是过滤掉许多细节的一张张迟钝而面无表情,或者是他难以理解的抑制着悲愤的面孔。他回头看了一眼,又埋头继续听音乐。
后车门“哐当”一声打开,一名身姿矫健的女子迈步跨上了车。数双浸润着冷笑、恶毒或者慌乱、憎恨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的个子不高,五官端正,长发束成卷用发夹别在脑后,穿着生活中常见的那种黑色呢大衣,大衣扣子没有系上,露出里面的贴身灰色高领毛衣,有些臃肿的腰身比不得那些纤细的腰肢。女子上车后,就在车门即将关上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张百也紧随着呼地跳上了车。车子继续向前开。
“三哥,你去搜搜她。”游黛蕉吩咐木想。
女子倒也不恼怒,站在车厢里由着木想的手在腰背和腿部摸索。木想没有搜到枪支,回过头来冲游黛蕉摇了摇头。
“我已经来了,你们也检查过了,并没带工具。按照约定,我上来后可以交换九名人质下车。然后把他带过来。”女子声音沉稳,径直走过去坐在游黛蕉身旁,直接切入此行的正题。
“你能作主吗?”木想问道。
“我代表政衙武事局来谈判,当然能够作主。”女子语气坚定,一个自信而从容的浅笑在脸上荡漾开来。
“不急,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样走了吧。”张百翻个白眼,板着脸接过话茬。他的话一个字接一个字地从嘴里蹦出来,如同石墨般的高空散落下来的雪片,飘落在车厢里,被暖气融化后,从裂缝浸入每一位听懂了话中含意的人的心里,再重新凝固成冰。
“只能一换一,这样才公平。”他接着又补充一句,冷硬无情的话语就好像被用力扔过来的冰疙瘩,被砸中的人瞬间痛出一头冷汗。
“…”,刚上车的女警皱着眉头一时无语。她突然感到车厢内的温度很诡异,骤热又骤冷,空调温度明显是偏高,手心里已经有了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