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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真实的情况是老四把施洛打得半死不活后将他扔下了车。因为游黛蕉阻止他们继续殴打施洛,黑黩当着兄弟们的面打了游黛蕉一巴掌,游黛蕉的半边脸上立刻显出一个清晰的红印子。就在这个时候,木想接到卓燕矶打来的电话。他把手机递给了游黛蕉。游黛蕉一听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就脸色大变,她神情紧张地拿着手机,手微微发抖。一会儿,她挂了手机,然后也不作任何解释,转过身板着一张脸就在黑黩和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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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东木继续往下说:
“在她下车后,人质中有一位名叫简英的女孩子被老四强奸了。简英被老四强按在腿上……这个老四真是个禽兽——这些都是梦里的场景,老四被称作四哥,黑老大叫他老四,——简英是个孤儿,她的身世很可怜,从小被一位好心的叔叔收养,大学毕业后因为家贫放弃了读研究生的机会。车厢里好可怕,我看到了鲜红的血液,在车厢的座位上,在地板上,在人的衣服上,鲜红在我的眼前晃动。”
西门东木的双眼充满了恐惧,黑色的瞳孔因胆怯寒栗而收缩成两个小孔。她无法想象如果换作是自己来承受这些事情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她摇摇头,仿佛这个动作可以把这些恐怖而凶残的画面从脑袋里甩出去。
“在老四完事后简英哀求老四放自己下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老四居然同意了。简英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冲进药店买了一盒24小时避孕药。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勤奋,独立,也很坚强。希望这次伤害对她的人生不要有太大的影响吧。”西门东木同情梦里的简英,也很喜欢她。
黎香雪认为此刻西门东木的心里应该充溢着一种被称作很难受的感觉,她很想对西门东木说:你这是因为被劫持受到惊吓过后产生的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她还想对西门东木说:你想的这些只是一个虚假的梦,梦里的故事的确很吓人,我们面对现实,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你已经安全了!我们都很安全!
她真的就这样轻轻地对西门东木说了:“我知道,你有压力,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所有的不好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放心,你没有受伤,身体也没有大恙,只是有些虚弱,休息几天就应该没事了。这里是医院,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和周围的这些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你现在很安全,我们在一起很安全。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她的口气很温婉,宽慰着西门东木,以减轻她心中的恐惧感和无助感。
西门东木并没有在意黎香雪话里的意图,她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中,就好像沉湎在回忆中的老年人,或者是陶醉在爱情里的小年青。她执着于继续讲述自己的梦。
她接着说道:
“武事局找到黑老大的孩子以后,把情况向孩子们的外公外婆作了详细说明。两位老人并不了解女儿女婿的真实情况,在震惊之余也愿意全力配合武事局的营救行动。只有小孩子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以为是妈妈让叔叔阿姨们给他们送来好看的小人书和好玩的玩具,还陪着他们玩耍。
她们的母亲含着眼泪看完了武事局录制的视频,止不住泪流满面。最小的孩子是个男孩子,刚满两岁,很活泼,喜欢跳动,已经会奶声奶气地唱歌了。他的哥哥和姐姐在视频里晒出姥姥姥爷买的新书包,正兴高采烈地向往着小学校里的生活。
民间有句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再后来,我记得,应该是,她从武事局出来后立刻又返回到车上。有两名劫匪盯上了车厢里的两名女孩子,想要模仿老四找个女的在临死前爽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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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想在这个时候出手阻止劫匪们继续伤害人质,尤其是保护那些女孩子。为此,他和老四在车厢里打了起来。争执中,木想拔枪打死了老四。枪声震惊了车里车外所有的人。”
“枪走火了。”木想摆出一副懊丧的表情向其他劫匪解释。
“张百和他的人都已经死了,他带走的人质也被武事局救出去了。我不会和你一起走的,我要和我的孩子们在一起。”游黛蕉愣了几秒钟,然后转头看向黑黩,铁了心向他摊牌。
车厢里所有的人都盯着他们,等待着最终的决定。
黑黩沉默了好几分钟,问了木想一个问题。
“大哥对你怎样?”
“大哥对我很好!”
木想的回答没有犹豫,可是他却似无意实则有意回避黑黩的目光。他没有说谎,黑黩为他还赌债,挡枪子,拿钱给他母亲当住院费,黑黩是把他当自己兄弟看待。听了他的回答,黑黔透着疲惫的脸庞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游黛蕉劝说的话让他沉默许久,他那双闪亮的眸子久久沉浸在悲伤中而变得暗淡。有那么一会儿,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失败者的沉重。可也只是一小会儿,很快就恢复到平常的模样,仿佛是否作出放弃抵抗的决定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好像刚学画画的孩子随意在画布上涂上那么一笔。木想打死了老四,又从背后向另一名劫匪打完黑枪之后,还是这双黑色的眸子,久久地停留在木想俊秀的脸上,似乎想要从那张脸上读出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失望了。而这次木想没有躲闪,目光如锐利的子弹刺向车厢内蠢蠢欲动的劫匪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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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东木把盘桓在脑海里的画面全部讲出来以后,她的心方才恢复平静。混乱的思维才重新变得清楚,大脑也能够进行正常的思考。这种感觉就好像脱缰的野马重回到训练场,松动的螺帽被无名手再次扭紧,所有的失控都变成可控。西门东木认为这说明她终于恢复了正常,重新获得了能够独立而且主动思考的能力,而这正是智慧人类是否健康的标志之一。她如释重负。
“对不起,医生,耽误你下班了。”西门东木不好意思,偏偏又记不起黎香雪的名字,只好讪讪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医生,我回病房了。再见。”
“没有关系,有什么事儿就告诉我。”黎香雪站起身来送西门东木走出办公室。
黎香雪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半。虽然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可是她还是很认真地把西门东木的状况向武事局详细说明。她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希望武事局了解西门东木目前的状态。现在的西门东木很不适合再次被询问,在一名专业医生看来,一次次重复病人的经历只会不利于病人的康复。
还在武事局里加班的卓燕矶纳闷了,西门东木的梦怎么会和案情如此相似呢?他琢磨着,或许只是巧合吧,毕竟西门东木离开了被劫车辆,后来又被武事局送进了医院,并不在机场。整个案件的消息从一开始就对民众和媒体进行了封锁。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性——女孩子没事干瞎想胡编出来的故事。
“老大,这个西门东木真是神了,她有千里眼吗?她是怎么知道的?“警察小李的这句话换来认为自己已经琢磨明白了的卓燕矶的一记大白眼。
案件的经过的确大致如西门东木所说。游黛蕉一开始并不想劫狱,她一直劝说黑黩为了孩子们向武事局自首。没有直升飞机,老二老四死了,帮派里的兄弟也死了好几个,木想的警察身份已经明了,黑黩最终放弃抵抗,投降了。
木想,兴林郡顺成市政衙武事局的一名普通警察,一年前被派到以黑黩为首的杀人绑架团伙作卧底。
“12.24劫车大案”结束之后,他到儿童收养所认养了黑黩和前妻所生的儿子。他每个月都会寄一笔钱给儿童收养所,有时间也会去看看这个孩子。他希望这个孩子能够敬畏法律,在关怀中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长大后,堂堂正正地做人,干干净净地做事,不要象他的父亲那样走上一条错误的人生道路。
黑黩被判了死缓,后来改为终身监禁。三年后,游黛蕉在女子狱署服刑期满。她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隐姓埋名来到了一个不出名的小镇。小镇上的首富是一位善良敦厚的中年男子,渐渐喜欢上了她,对她的三个孩子也很好。男子的妻子在几年前就去世了,留下一双年幼的儿女。游黛蕉接受了他的追求。两个受过伤的有情人最终结合在一起,一家七个人过着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