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男一女走进课室后,大踏步的径直走向了位于最前端的讲台,带起一阵微弱的气流。
按照钰碎的估计,走在前面的那名男子年龄比他们稍长,大约在二十出头。长着一副标准的东方人的面孔,黑发黑眼,白净的面颊上顶着一副金丝边的方框眼镜。让原本就有些女性化的相貌更多了一丝端庄的气息。
好一个人间尤物。
男子站上了讲台,女子停留在讲台之下。两人一同转过来,看着一脸惊讶的学生们。
男子率先开口,用一口不算流利,但足够标准的通用语讲到:
“大家不要紧张。”
“我叫吴宇,现役于医院安全部门。本地教团派遣我来问各位同学一些有关个人卫生的问题,大家只需要如实回答就可以了。”
他的声音虽然不够清亮却很温柔,就像钰碎家里那一团柔软的海绵垫。
说完,他还对着大家温婉一笑。
吴宇示意那位和他一起来的女士拿出了一本厚重的本子,继续向着同学们说到:
“下面我的问题,只有‘是’与’否’两个答案,如果同学们的回答是‘是’,就在提问后举起手来,如果不是,就不必理会……懂了吗?”
看见大家没有理会,吴宇点了点头,开始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在昨晚的事故后,身体有明显不适症状的同学请举手。”
钰碎想了想,虽然她那条伤口看起来诡异无比,甚至有些瘆人,但确乎是没有带给她特别“不适”的症状。
钰碎选择不举手。
果然,班里的同学都并没有在昨晚的事故后感觉到任何吴宇口中的“不适症状”,所以没有一个人举起了手。
吴宇又点了点头,似乎对大家的反应非常满意。他带着微笑,继续着第二个问题。
“那么,第二个问题……昨天晚上,家里的『金属制品』莫名消失了的同学,请举手。”
钰碎举起了手,她正想找人报销她那尊祈祷用的圣母像呢。
班里绝大多数人都举起了手,看来并不只有钰碎一个人的家里出现了『金属制品』消失的状况。
吴宇只是粗略的看了看人数,并没有让那位女士做出任何的记录。
“好的,我明白了。下一个问题……”
“下一个问题……”
“下一个……”
“……请问……”
……
吴宇一行人的问题似乎并没有什么共同点,从父母的工作信仰到学生的饮食起居无所不包。钰碎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下一个问题,昨天晚上过后,身体上出现了奇特的『伤口』的同学请举手。”
“伤口吗……”
钰碎摸了摸左手上那条划痕,自认为她的伤口足够吴宇形容的那样“奇特”,这确实是一个她应当举手问题。
或许她可以举手了?
……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教室里……钰碎不是很确定别人是否也听见了这声由她皮肤发出的尴尬声响。
钰碎捂着通红的右手,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狠狠的把她正要举起的手打回去的男人。
“你有病……”
“别出声!”
那位名叫道林·格雷的金发猛男一边用“没有什么声音啊你听错了吧……”这样毫无说服力的理由向周围的同学洗脱自己的嫌疑;一边暗地里坚定的用他那宽大的手掌,把钰碎白净的胳膊死死的摁在了讲桌之上。
道林附下身来,急忙对正要发作的钰碎解释到:
“我见过他们两个!跟这帮屠夫扯在一起准没好事!”
钰碎相信了他的话,乖乖的打消了继续举手的冲动。
这并不是因为她是一个容易轻信他人的人,也不是因为道林的话像他想本人象的一样多么的有说服力。而是因为,钰碎看到了足够有说服力的『证据』。
“你说的屠夫……你看到什么了?”
道林手背上的伤痕,和她同样触目惊心……
成因也
气氛开始嘈杂了起来,吴宇猛然敲打起了身前的讲桌,勒令同学们安静下来。
笑容从他白净的面庞上渐渐浮现。
“刚才的那位女士!我看到了!我看到你举手了,请现在随我们出来一下谢谢!”
吴宇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
钰碎愣住了,她没想到仅仅是“刚刚将手抬起来”这种程度的微小动作,竟然能被这位自称“医院骑士团”出身的吴宇看的如此清晰!
道林暗暗地摇了摇头,示意钰碎不要轻举妄动。但自己额边的冷汗却也止不住的滑落,一滴一滴的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滴落在桌面的书籍上……
“哼——”
从大门背后的阴影中传来的椅子挪动的声响,本就勾起了在座与在站的所有人的好奇心。更不要说,他还发出了这样一种在旁人耳中听起来轻蔑无比的语气词。
只不过,不管是钰碎,道林,还是讲台上那位压抑不住笑容的吴宇先生,都不是这个声音的发出者!
这也就意味着,『伤痕』出现在了又一个人的身上!
要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了解过『伤痕』出现的原理,那他一定会对“一间课室出现三道伤痕”这一事实震惊无比!因为从概率上计算,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概率简直比旧房间里面的一粒灰尘……还要渺小。
但小概率事件,已经发生了。
“很好!很好!是一位勇敢的男士……我能问一问您的名字吗?”
“菲什·钢锈。”那一名在阴影中的男子如是说。
“您以金属为姓?”
“这是属于我们家族的荣耀。”
“能否请您给台上这位美丽的女士展示一下您口中『奇特的伤疤』呢?”
“乐意之至。”
从门后的阴影中,走出了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
除了那一头引人注目的黑色的及腰长发,菲什其实算得上长相出众。骨感的面部像一尊被草草雕刻的大理石人像,线条流畅中带着一丝古典的美感。
钰碎从长相上可以看出他是一名南联人,但他的身高却又不符合南联普遍矮小的特征。
“混血吗……”吴宇平静的注视着缓缓向他走来的菲什,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道:
“他们竟已堕落至此……”
菲什目不斜视,直接向着台上的吴宇走去,在离他不到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不是……让他去找那位女士吗?”道林吞了吞口水,向着紧盯台上形式的钰碎问到。
“这是他故意的。”钰碎撇了撇嘴,向着一脸茫然的道林解释道:
“虽然不清楚他这么做的具体目的,但根据我的猜测,他正准备用这种『看起来根本不可楞犯的错误』来使得那个叫吴宇的骑士放松警惕。他南联人的身份连你我都看得出来,吴宇和那个女人不可能没有丝毫感觉……”
对峙依旧继续着,吴宇和面前的菲什都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
“那么!为了消除吴宇对南联人的敌意并且放松他的警惕,那个叫菲什的人才会故意在听到他的指令后径直向他走去,真是深不可测啊……”钰碎井井有条的分析着,听的一旁的道林不断的点头。
“你……”
“诶我走错了吗……”
菲什向刚才提到的女人走去,丝毫不像是“故意”做出的行为。
“总觉得他只是单纯的有点呆……”道林想到。
就在菲什转身面相台下那位女子的一瞬间,下课的铃声似乎迎合般的准时响起。
“好了同学们,今天就这样吧。”吴宇走下了讲台,向着菲什的方向说着:“我这几天会待在学校,大家如果身上还出现了『伤痕』,一定要来联系我啊。”
说完,他和那名女子带着菲什走出了教室。
铃声还回荡在空旷的大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