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空微微亮,透着灰白色的光。
南慕恩和背着昨晚收拾好的包袱,独自一人来到外婆的屋子。
她轻轻推开屋门,进入房内。
外婆正站在窗前,细碎的晨光透过窗纸撒在她的身上,年岁虽然已高但仍有一种鹤发童颜的风采。看到恩和进来,便向她走过去。
“外婆!我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少女的语气中难掩期待和欣喜,却也有一股不舍。
“嗯,外婆还有几件事要交代你。”
“您说。”
“第一,到易都之后对任何人都要隐瞒你的身世来历;第二修炼功法你只需参照《南慕世录集》即可,外婆知道你有天赋,但一定切记不可操之过急,要遵循规律修炼。如果有机会参悟无字碑……那更要好好珍惜;第三……”
外婆停顿了一下,转身拿出了一把剑。
那剑不算太长,似乎被恩和拿在手中会正合适。剑身与剑柄皆为白色,上面镶嵌着精致的古铜花纹,剑意隐隐透露着寒气,精巧却不失大气。
“外婆,这是?”南慕恩和从外婆手中接过剑,问道。
“这是你爹留给你的,是他在你五岁那年亲自为你铸的剑,剑名叫孤兮剑,本来还想着给你当嫁妆的呢。”
“我爹留给我的……”南慕恩和小心地抚摸着上面的古铜花纹,喃喃自语道。
“恩和,外婆已将一些银两置于这剑鞘之中了,估计够你花几年的。若是花完了就传飞书回来,外婆再给你寄。还有,一定要平安,我等你回来。”
“嗯!外婆您放心吧。”南慕恩和重新背上包袱,右手拿着剑。“我走了,您好好保重。”
外婆应了一声便急忙转身,好让眼泪不被恩和看见。
这一去,便已注定是不平凡的旅途了。
赶了一天的路,南慕恩和终于在快黄昏的时候看到了远处的层层楼阁飞檐。
于是她放慢了脚步,打算认真欣赏欣赏这万物刚刚苏醒的竹枫林。暖橘色的夕阳当真是极美,由于枝干的阻挡打下来的光在地面上碎裂开来。
“这是……祝余?”她停在一小丛貌似韭菜的草类前。祝余是南方第一列山系第一座山上的一种草,与韭菜很像,开青色的花,人吃了它不会感到饥饿。这是她幼时在《山海经》中读到的。
突然,一阵痛苦的喘气声和不稳的脚步声轻轻传入南慕恩和的耳中,打断了她的思绪。
寻声望去,发现有一个人影背对着她,单手撑着树干,另一只手像是捂着胸口,大概是受了什么伤。
南慕恩和已经很多年没有和陌生人接触了,她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转到那人面前。
借着落日余晖的光,她看清楚了这个人的样貌。
是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少年,身着淡蓝色长袍,高而瘦削,棱角分明,原本就肤色白皙的他因为受伤,面色更加苍白,长睫毛下的深邃双眸也正打量着她。
“你怎么了?”南慕恩和轻声问道。
可少年并不说话,不知是不愿与她交流还是伤的太重说不出话,只是视线从未离开过她的眼睛。
见少年没反应,她不由皱了皱纤细好看的眉,自小习医的本性让她一把抓住少年捂着胸口的手,想要为他把脉。南慕恩和这才发现他胸口有剑伤,不深,伤口发黑,但令人奇怪的是并不流血。
少年似乎反应过来,费力地挣脱了她的手,却又被她一把扯回去。
这下,轮到少年皱眉了。
“你是不是中了毒?”她抬头问道。
“……”少年依旧不说话。
“是箭毒木。”她接着判断。
箭毒木是一种剧毒植物,其汁液常被用于战争中涂抹兵器,中毒者会心脏麻痹,血管封闭,血液凝固,窒息死亡。所以它又被称为“见血封喉”。
少年却依然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南慕恩和叹了口气,闭上眼睛用神识在孤兮剑的剑鞘中寻找着什么,接着,她的手中多了几颗红豆大小的药丸。
“给你,红背竹竿草炼的,唯一与箭毒木相克的解药。”她伸手将药丸递给少年。
少年沉眸看了看药丸,没有接。
南慕恩和突然就着急了,她并不喜欢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而且少年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他犹豫。
“没毒!”她说着便拿了一颗往嘴里送,想证明自己是真心想帮他。
少年抬手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然后拿过她手里的药丸吞了下去。
南慕恩和这才稍稍安心,又将剩下几颗塞到他手里。
“每日服一颗,三日之后就无大碍了。”
“谢谢。”少年终于开口,微微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嘴唇。
“你会说话啊。”南慕恩和话一出口才发觉并不妥当,可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补救。
于是两个人就站在那里对视着。
“那个……我还得接着赶路去易都,就先走了。”南慕恩和开口打破沉寂。也没想得到少年的告别,于是说罢微微行礼,便继续赶路了。
少年站在原地,望着她逐渐远去的红色背影,恢复了一点血色嘴唇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笑意,温润如玉。
后来,北喻尘告诉她,恩和,你知道吗?我自认为见过群山万重、河流千条,后来初遇你眉眼,便突然觉得山河少了一抹颜色,说起来虽是夸张,但我仍觉得,你的眼里星河滚烫,就像是我的人间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