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庄园外,德文郡公爵从温暖的马车中走出,外面是凛冽的风雨。昂贵的皮靴踩在泥泞的道路上,裁剪得体的大衣努力抵御风雨的侵袭。
伴随雷鸣,道路两侧行道树枝叶,在暴雨的打击下来回摇晃,狂风掠过草坪,穿过枝干,夹杂着雨水,不断拍击德文郡公爵。
管家打开庄园大门,快步跑来,站在德文郡公爵身后,撑起伞。
“好奇怪啊,为什么公爵不进入庄园就下了马车,这么大的暴雨,如果是我的话,肯定就要生病挨饿了。”
小女仆站在庄园门口,两只手努力撑着伞,小心翼翼的看着德文郡公爵。
德文郡公爵深深看了小女仆一眼,迈步前进。雨水夹杂着泥土,皮靴早已湿透。狂风裹挟着寒意,似乎想要阻止德文郡公爵进入庄园。
“我们成功了,卡文迪少主也如同我们预想般性格大变,但没有恶意。”管家跟随者德文郡公爵的步伐。
纪译认为自己模仿卡文迪·德文郡的模样已经完美,但在管家眼里,在整个庄园所有人眼里,破绽百出。
小女仆奥文娅,是个例外。
“这个小女仆是你的私生女?”德文郡公爵用打趣的语气调侃着管家。
管家突然浑身僵硬,撑着雨伞的手因为用力,呈现出不健康的白。德文郡公爵发现管家的反应,装作夹杂着泥水的靴子让他感觉不适,站在原地狠狠的跺脚。
“在您走后,她是突然出现的,我的记忆被人修改了!”管家面无血色,后背已经湿透,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你现在已经如此迟钝,岁月果然无情啊。你去安排厨房,不用太繁琐,然后回康瓦尔吧。德文郡现在是神的姓氏,你已经没用了。”
德文郡公爵望着庄园城堡,灯火明亮,两侧行道树伴随着风声,呜呜作响。
“卡文迪少主,德文郡公爵回来了,让我叫你过去吃晚餐。”小女仆欢快的声音从房间外传来。
蜷缩在椅子上的卡文迪惊坐起来“这么快,下午不该偷懒的,应该早点问奥文娅关于神秘体系的内容。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于事无补。”
卡文迪站起身,疑惑问道:“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小女仆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从门缝中伸出一个脑袋:“呀,卡文迪少主,我刚才去大门迎接德文公爵了,我才不是想偷懒不收拾房间才站在外面。现在鞋子好脏。”
说完,小女仆好像想到了什么,僵硬的回头,发现走廊和楼梯上果然都是自己带上来的泥水。
“完蛋了,又要被管家骂了。”
小女仆欢快的语调变为沮丧,低下头站在门前,两只手不安的搓着衣角。
卡文迪从衣柜倒数第三格中拿出一块毛巾,走到小女仆身边,蹲下身。帮小女仆擦干脸上的雨水,然后把毛巾盖在小女仆头上:“我会把管家拖住,现在你去把这套湿衣服换了,擦干头发,后再回来把这里打扫干净,怎么样?”
“可以嘛”
小女仆的眼神又重新充满了光彩。
“如果你速度够快,管家就不会发现。桌子上还有热牛奶,如果你没被管家发现的话,就归你了。”
卡文迪看着重新恢复活力的小女仆,站起身,拿过桌子上的牛奶壶:“不过我相信你肯定不会被管家发现的,对吧。”
小女仆雀跃的接过温热的牛奶壶,小心翼翼的捧在胸前,用力点头:“奥文娅是最棒的,不会被邪恶的管家抓住。”
“卡文迪少主,我先走啦,你一定要帮我拖住邪恶的管家呀。”
小女仆说完,捧着牛奶壶,蹦蹦跳跳的穿过走廊,走下楼梯。
没有发现因为她的动作,留下了更多泥水。
在小女仆走后,卡文迪·德文郡在贴身女仆的服侍下,换上晚礼服,带上手套,赴宴。
德文郡公爵并没有把晚餐晚餐安排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厅,而是在卡文迪苏醒后常去的餐厅。
卡文迪·德文郡走进餐厅。
进入餐厅,门的两侧是两盏壁灯,金色的底座,长条透明玻璃用金属支架围绕在灯泡外。
正对大门摆放着一张方形长桌,长桌两侧的墙壁上开着两扇窗户,雨水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啪声。
长桌上方悬挂着西方古典水晶灯,发出耀眼而温和的光。
方形长桌上,每一份餐具都摆放整齐,如同用尺子测量过一般。
长桌尽头,德文郡公爵身着深蓝色天鹅绒披风,头戴黑色天鹅绒帽,帽子上配有缝制着三个黇鹿头像标记的盾牌,双手撑着银灰色权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电闪雷鸣,背对着卡文迪·德文郡。
“德文郡公爵,您好。”
卡文迪·德文郡右手握住帽前檐中央将帽取下。右手垂下后身体对正,用立正姿势,双目注视德文郡公爵,身体上部向前倾斜约十五度,尔后恢复原状。
“德文郡公爵的背影好吓人,我果然直接摊牌,祈求公爵看在这具身体上,放过我才是正确的。”卡文迪·德文郡在见到公爵的背影时,这段时间在脑海里构思的应对措施全都被击溃。
“果然,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应付,我接下来,只能祈求神灵的仁慈了么。”
德文郡公爵听到卡文迪·德文郡对自己的称呼不再是父亲,内心一紧,将权杖置于左手,用力敲击地板,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避免因情绪波动,影响决策。
听到德文郡公爵用权杖敲击地板的声音,卡文迪·德文郡双手冒汗,手套里变得潮湿,粘稠。
卡文迪·德文郡缓步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以此来掩盖自己腿软的事实,帽子下拉,遮住脸庞,然后双手撑住桌沿,身体前倾,保证自己不会因恐惧而滑落椅子。
“德文郡公爵,您准备怎么办?”
卡文迪·德文郡背后已经湿透,拉下帽子,遮住脸庞。是为了给自己保留开口的勇气。
“果断,直接,不留余地。”德文郡公爵从窗台旁转身,看着双手压住桌沿,摆出充满进攻性姿态的卡文迪·德文郡。
知道事情已经处于最坏情况后,德文郡公爵也不再犹豫,拿出执宰王国的魄力。
“我的儿子,还可以复活么?”这是一位父亲在此时最关心的事。
“抱歉,我不知道。”听到德文郡公爵起手王炸,纪译不再心存侥幸,心防被彻底摧毁。
听到回答后,德文郡公爵挺直脊梁,神色肃穆。身后仿佛有黇鹿从虚空走出,身前浮现出一本厚重法典,整个餐厅开始变暗,似乎所有光芒都被银灰色的权杖吞噬。
德文郡双眸紧紧盯着长桌对面的卡文迪·德文郡。一字一句,缓慢,坚定,不容置疑的说出:
“德文郡,将永远伴随王国,永远伟大,哪怕诸神亲至,时光凋零。”
纪译帽檐下偷瞄德文郡公爵的眼睛,见到这一幕,挣扎求生的欲望在这一刻被激发。
摘下帽子,站起身,大声吼道:
“父亲,放过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