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认为当年那件事有些亏欠于她，所以这些年在尽力弥补，给她最优渥的生活，给她比皇后还要厚重的赏赐，让她一直盛宠不衰。
毕竟曾经她是他的结发之妻。
结果呢？
她原来也是这么恶毒的人，竟然妄图加害宸妃腹中胎儿。
往日心中对她的怜惜荡然无存，她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辜，看看她自己都做了什么！
云雅芙被狠狠甩到了一边，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打湿晕开层层污迹，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
金色的垂肩步摇叮铃哐当的摇晃作响，斜斜挂在云鬓上摇摇欲坠：“皇上，这一切都与臣妾无关，臣妾并不知情。”
“您若是不相信，要杀便杀吧。”
景元帝听到这些话觉得有些荒谬，不可置信的看着云雅芙，用力摇着她质问道：“要杀便杀？”
“难道说朕冤枉你了吗？”
“人证物证俱在，你要朕如何相信你，一句不知情就可以逃避罪责了吗？”
“啊！”云雅芙肩膀剧痛，痛苦的大喊出声：“臣妾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拼命的捂住头想要逃离景元帝的大掌。
高珩玉飞快的冲上去护住云雅芙：“父皇，这件事肯定不是母妃做的，这中间或许还有什么误会！”
高珩玉眼睛通红，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被宠大的少年，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嬷嬷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事到如今，她已经心如死灰了：“皇上，您别揪着娘娘了，她身子骨弱，禁不起您这样折腾。”
“一切都是老奴做的，不关娘娘的事，是奴婢拖累了娘娘啊。”
云雅芙好不容易被松开，害怕的紧紧抓着高珩玉，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看着花嬷嬷虽然心有不忍，但是还是要装出一副很震惊的样子。
这是跟了她二十多年的老嬷嬷，从她还是女儿时便一直伺候她，陪着她出嫁，问鼎后座，再看着她跌落云端，一直到如今。
要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可是只有她心甘情愿替她顶罪，若是其他人说不定还会出什么岔子。
之前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东窗事发了就是她站出来顶下所有罪责。
云雅芙颤抖着手指着她说道：“花嬷嬷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了，怎么可以这样做！”
“这分明是陷本宫于不义！”
花嬷嬷一身紫色宫装跪在地上，此刻满面风霜尽显老态，眼中神色复杂难变：“皇上，皇宫中怀孕的嫔妃本就是处在风口浪尖，安全生产的几率很小，就算生下来了也很难活到成年，谁都不想多了一个那么大的威胁。”
“皇上那么宠爱宸妃娘娘，还为她专门举办了祈福宴，万一生了个皇子，对朝阳宫的威胁太大了，奴婢一时糊涂就做了错事。”
花嬷嬷脸上是赴死的决然，拼命的往地上砰砰砰的磕着头，满地斑驳的血迹让人看了心惊：“皇上，这件事娘娘从头到尾都不知情，都是老奴擅作主张，不知者无罪，还望皇上能放过娘娘，她真的是无辜的。”
她看着娘娘从懵懂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成为独当一面的一宫之主，早就已经把性命置之度外了，能为娘娘避灾挡祸是她最后能为娘娘做的一件事情。
景元帝深深看了云雅芙一眼，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穿所有痕迹，让人无所遁形。
他不相信她真的毫不知情。
只是……
“珩翊。”
“儿臣在。”高珩翊上前一步抱拳拱手回应道。
“你是如何发现这件事的，为何不及时上报，险些铸成大错。”
高珩翊相抱的手微微僵硬，眼底氤氲起波澜，声音不悲不喜：“说来讽刺，可是儿臣确实时刻防备着自己的生母。”
“所以会注意那边的一举一动，看到不对劲的马上着手调查，起先儿臣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未免打草惊蛇才没有说。”
“况且，她是儿臣的母妃……”
未言之意大家都明白，这次若不是逼不得已，七皇子恐怕也不会主动揭穿。
说到底还是云贵妃彻底寒了七殿下的心。
景元帝闻言褶了下浓眉，竟说不出责备的话语，长长叹了一口气。
不再质问他，冰冷威严不带半点感情的嗓音缓缓下令：“云贵妃言行有失，攀诬指摘，御下不端，纵奴行凶，酿成大祸，今褫夺封号，降为答应，从此幽禁朝阳宫闭门思过，非有朕令，不得擅出。”
谋害皇嗣本该打入冷宫，更严重的会直接处死。
但是现在有一个衷心的老嬷嬷替她顶罪，景元帝也不想做的太过，终究是留有了余地。
毕竟是珩玉和珩翊的母亲，她不要颜面，两个皇子需得保全名声。
而且宸儿现在也已经没事了。
微风扫过，数不清的槐花纷纷洒落，一地的洁白。
云雅芙朱唇上硬生生多出一道血痕，血色褪去，苍白落寞。
笑意颇凉，茶色瞳孔里是望不尽的爱恨嗔仇。
终究还是输了啊。
她其实料想过这种结局，但是当时太过于自负，认为根本不可能发生，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她只会更加小心，让人抓不到把柄。
高珩玉看着母妃，仿佛是一夜长大，眼眶通红如火，攥着双拳，满目悲怆。
纵使一生富贵骄纵又如何，真心待他的也不过母妃一人而已。
现在会落得如此下场都是因为他。
他枉为人子！
高珩玉俊颜浮现出一抹坚毅，屈膝蹲下想要把她扶起来，可是微抖的指尖泄露了埋藏心底的惊慌失措：“娘……别担心，我会尽快和外公商量救您出来的。”
“会有，会有办法的。”
“一定会有的！”
云雅芙点点头，纤纤十指轻轻摸了摸高珩玉的脸，扯开一抹慈爱柔软的笑意：“珩玉，是娘对不起你。”
“以后要多和外公来往知道吗，要快点成长起来，最起码要有自保的能力。”
“要好好照顾自己，娘不能再时刻陪伴在你身边了。”
云雅芙看着高珩玉泣不成声，不知从何时起高珩翊成长的越来越可怕了，她根本就看不透他。
年纪轻轻就把喜怒哀乐控制的极好，心思深不见底，煞气重的宛若成年猛虎。
她的珩玉怎么可能敌的过。
不过幸好还有她爹云丞相在，可以助珩玉一臂之力。
高珩翊不是他能掌控得住的，想必今天过后他也会看明白了，自然就会全力扶持珩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