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微微卷开顾大海的厚重衣袍,几个跨步间,黑衣人的面貌身形在他瞳孔中急速地清晰起来。
大刀横贯,九枚铁环碰撞着刀背叮当作响,携着劈山斩月的气劲斜劈下去……
这一刀,势要将身前之人劈作两段!
刀光乍然落下,仿似万钧雷霆,黑衣人眸光闪动,似有些意外,随后整个身子只微微向后退了一步,那刀堪堪从他胸前划过,竟未伤他分毫。
一击落空,顾大海心念急转,刀锋翻转间、低吼一声便向着黑衣人腹部直刺了过去……
“滋!”
锐利的刀尖撞击在刀身上发出一阵刺耳声响。
“哼!”
只将刀尖微微一扭,顾大海的大刀便自黑衣人手中长刀的刀身一侧滑向黑衣人的心脏部位,黑衣人侧开身子,将手中的刀震了震,顾大海手中的大刀登时便被弹开了去。
遭此一击,顾大海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险些摔倒在地,靠着大刀支撑,不待站稳脚跟,便重又扑了上去……
刀光剑影之中仿佛风雷聚散,厚重的刀刃在顾大海手中变得迅捷疯狂,顾大海满布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那道诡异缥缈的身影。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近在咫尺,自己却不能伤对方分毫?
当初为了心中执念而落得背井离乡、流离半生,他从未后悔,他本想带着众人就这般自由自在地在这大漠中度过残生,然而就算是这样卑微的愿望…
竟也在一夜之间破灭了!
他握紧手中的大刀胡乱劈砍,宣泄着心中的不公与怨恨。
他狂吼着,汗水顷刻浸湿了衣袍,纵然已有些吃力,却愈显癫狂。
刀光碰撞离散,顾大海终是竭力,拖着已然疲惫不堪的身躯,他的眼神中满是杀意。
深吸了口气,顾大海向着前方那道已然变得有些虚幻起来的身影再一次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叮!”
一声脆响,厚重的刀身在刹那间断裂开来,顾大海被刀上传来的巨力撞倒在地。
“噗!”
积郁在胸口的那股气息随着一口浓重的鲜血喷薄而出。
“你走吧!我不杀你!”
黑衣人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有些飘渺,像是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诱惑传到了顾大海的耳中,顾大海嘴角微咧,轻轻哼笑了一声。
他用断刀勉强支起身体,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的脚步已有些踉跄…
“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你!”
说罢!顾大海缓缓地向着黑衣人走去,然而在距黑衣人不过四尺之距时,那柄被鲜血浸染的长刀突然横在了他的胸前,顾大海停下了脚步。
“不要送死!”
“那是自然!”
“哼…”
一个低沉的声音忽自黑衣人口中传出,只见顾大海手中的断刀竟是硬生生地插进了黑衣人的腹部,鲜血瞬间浸染了衣裳,黑衣人惊诧地望着身前之人,他甚至没有察看自己的伤口,一双眼只盯着顾大海。
鲜血自顾大海的嘴角不住地涌了出来,雪白的锋刃自他的胸前透至后背,本已布满血渍的刀刃再一次被鲜活的血水沐浴……
顾大海的眼中已无太多情绪,这一刀像是抽空了他所有的愤怒。
“命都不要了么?”
丝丝痛楚牵连,黑衣人微微咬牙却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搭在了黑衣人的肩膀之上。
“叮!”
顾大海松开了另一只手,断刀带着些许鲜红掉落在地,一阵剧痛自腹部传来,黑衣人眉头微皱了一下,并未动弹自己的躯体,只是静静凝视眼前这随时都会倒下的大汉。
哪怕一刀穿胸,顾大海到了此时竟仍未死去,只见他将手缓缓伸入自己怀中,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但他手实在是抖的厉害,摸索了一阵方才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然而不过这片刻的功夫,顾大海的脸色已然呈现出了一种异样的红色。
终于,他巍颤颤地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用厚实粗布包裹着的物件。
顾大海痛苦地睁大了双眼,若非心中那一丝念想只怕早已是坚持不住,而当拿出布包的那一刻,他仿佛耗尽了所有气力,终是再也支撑不住……
布包滚落在地,顾大海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用尽一身所剩的最后一丝气力望向了那个布包……
这么多年来,那是唯一能在他感觉莫名孤独时带给他温暖的物件……
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布满血丝的狰狞双眼中有了一丝温暖与不舍,随着眼中慢慢黯淡下去的神采开始消散……
“你…欠…”
微不可闻的字语渐渐飘散在寒风中……
夜深了,点点寒意侵袭,黑衣人缓缓睁开眼,向着东方望了一眼,那里有些许不易察觉的白色光芒,那光芒是如此微弱,但黑衣人知道用不了多久那道白光将挣脱夜的束缚将光芒洒向这片大地。
他起身,眉头微皱了一下,腹部的伤口传来丝丝痛楚。待得痛楚渐渐消逝,他低头望了一眼身前那一大一小两个土堆陷入了莫名的思绪中。
不过一夜之间,仿佛生与死之间打开了一扇门……
那些悲伤、不甘终是被泥土掩埋,是否会有人为他们心伤?
黑衣人忽觉有些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这让他有些难受,他不愿多想,转过身消失在了浅浅的暮色之中……
日薄西山,一道笔直的身影屹立于厚重的城墙之上,霞光映红了城墙上身影的脸,可以依稀看见他额间布着的几道浅细皱纹,浓密的发丝闪烁着些许耀眼的银白被齐整地束在了脑后,他的双手散漫地附在身后,目光遥望天际。
他就这般随意地站着,全身却仿佛散发着一股不屈于天地的桀骜气息。
随着五颜六色的灯笼被一盏盏地点亮起来,街道上的人群也渐渐多了起来,熙熙攘攘间开始有了热闹的气息,而站在城墙上的那个人目光却还是停留于遥远的天际。
这是他的城,在这大漠中,他的一个眼神能令最凶狠的盗匪颤抖,他的一句话能轻易毁灭一座数百人的寨子,甚至于说他是这片大漠的神也不会有丝毫的不恰当。
他就是这漠城的城主——孔老!
“义父,事情已经办妥!”
一个冷清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太阳最后的余晖已消失殆尽,黑夜如同浓重的墨水将最后那仅剩一丝的醉人暖红所淹没,孔老的胸膛微微动了一下,似是将思绪抽回。
“嗯,你下去吧!”
“是!”
黑衣人简单地回了个字便缓缓退下城墙……
望着渐渐淹没于人群的黑衣人,孔老张了张口,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城墙一角缓缓现出一个人来,此人看去不过三十来年岁,面容白净,穿着一身粗鄙的黄色衣袍,胯间挂着两把雪白长钩,弯着腰恭敬地向着孔老缓缓靠了过来。
在离孔老还有两丈之距时,此人便停下了脚步,似乎不愿与这位神话一般的人物靠得太近。
“城主!”
那人恭敬道,见孔老没有回应,黄袍男子忍不住轻咽了口唾沫……
“货物已经上路,不知城主是否还有其他吩咐,火蛇寨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我已知晓,你回去吧!”
黄袍男子顿觉如释重负,当下恭敬道:“那…小人告退了…”
说罢,黄袍男子缓缓退下城去,待所有人退去,一切重归安静,孔老目光微微闪动。
“萧海…”
他浅声低吟了一声,神色复杂。
眸光闪动间,他脚步轻移,向着东南方向遥遥望了过去,那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但他竟似有些痴了!
……
“哟!这位小哥长得可真俊啊,要不进来玩玩?”
街边,一名妆容艳丽、体态婀娜的女子带着盈盈笑意挽住了一名路过之人的衣袖。
阵阵沁人芳香袭来,那人望了一眼女子,感受到对方眼中袭来的丝丝魅意,他低下头,轻轻挣开束缚,一言不发地走入了人群之中……
“诶……诶……真是!在老娘面前装什么清高啊!”
穿过热闹的人群,黑衣人从热闹的大街拐进了一条黑暗的巷口,喧闹声渐渐远去……
“吱呀……”
走进屋子,并未点灯,将腰间的刀放置在桌上,黑衣人便直接躺上床,单手为枕,目光呆滞地望着漆黑的屋顶……
自青龙寨回来后,他便觉自己内心有种莫名的不安。
是畏惧吗?
在畏惧什么?
他的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些字眼……
“嗯?”
“咚!咚!”
只听得两声闷响,两枚星状飞镖嵌入柱子……
“哎…又失败了!”
一个轻柔的声音自墙角传来,紧接着一道修长的白色身影自黑暗中缓缓现了出来,那是一张隽秀到无可挑剔的面容,此刻带着几分失落神情,然而只随意瞥了一眼柱子,他的脸上登时露出了几分意外惊疑之色。
“咦?还有一枚呢……”
正自疑惑时,一道白光自黑衣人手中激射而出,白衣男子目光如刀,只一伸手,那道白光便被他稳稳接住,那是一柄四角飞镖,银白色的光芒显示着它的锐利,但此刻却沾染了些许鲜红之色。
颓一看见镖上的鲜红之色,白衣人脸色微变,连忙将飞镖纳入袖口,随后又从袖口中取出了一根火折,不多时,屋里亮堂了起来……
白衣人目光微凝,却见黑衣人嘴角正缓缓流出黑色血水。
顾不得多说,白衣人将早已拿出的药瓶打开,不由分说地灌入黑衣人的口中。
“柳世杰……”
黑衣人虚弱地说了三个字,停顿了片刻竟不再说话。
望着奄奄一息的好友,这叫柳世杰的白衣人不禁面露愧色,一边将黑衣人药倒入黑衣人的口中一边察看着他的脉搏,叹了口气道:“你也是,感知怎会差到如此地步?”
然而下一刻,柳世杰怔住了,他忽地掀开了黑衣人腹间的衣物。
“你怎会受这么重的内伤?这大漠中还有谁能伤到你?”
说到这,柳世杰忽然睁大了眼睛,眼中露出震惊之色,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莫非是义……”
不待他说完,黑衣人微微摇了摇头,道:“不是!”
柳世杰眨了两下眼睛,一脸迷茫,道:“难道是大漠之外的高手?”
黑衣人依旧摇头,见柳世杰还要再问,黑衣人当下轻咳了一声,道:“好了!不要再问了,今日之事莫要与他人提起。”
顿了顿,黑衣人又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柳世杰嘴唇微动了两下终是不再问,只道:“那你好好休息。”
说着,又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放置在桌上,道:“记得将这个服下,一日三次,一次两枚药丸,三日左右内伤便会痊愈,这几日就好好休息。”
顿了顿,柳世杰似是想起了什么,忽道:“我听贺平说你总去大漠春,这几日就别折腾了。”
黑衣人停顿了片刻,嘴唇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解释些什么,随后还是点了点头,柳世杰见此微微叹了口气,白了黑衣人一眼便径直离开了。
过了许久,四周寂静下来,只剩些许虫鸣之声,黑衣人忽然打开火折,漆黑的屋子亮起了微弱的昏黄光芒,在这光芒下,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暗黄色、沾染鲜血的布包。
这是顾大海临死前留下的……
黑衣人将布包缓缓打开,看清了布包中所包裹着的东西后他明显地怔了一下,那是一个不过手掌大小的红色木盒,其上雕着一龙一凤,鳞羽细致,栩栩如生。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却见一阵苍翠的碧绿光芒自木盒中缓缓映射而出,竟是一只圆润翠绿的玉镯,黑衣人的目光仿佛也因这镯子柔和的光芒而变得温顺下来,然而只片刻他便将目光放在了木盒的底部,那里正安静地摆放着一张小小的纸条,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拾起纸条,却见昏黄纸条上赫然写着五个字:水云村顾薇
……
阳光自指缝间照射在了黑衣人的脸上,他缓缓睁开眼,目光中有些昏沉、倦懒,他实在是有些不太喜欢白昼。
“夏黎,既然醒了就下来吧!”
一个冰冷的声音自屋檐下传来,黑衣人的目光瞬间恢复了平时的清明,他自屋顶一跃而下,转过身便望见了一双带着冰冷气息的眼眸。此人名唤赵楷,与夏黎一般同是孔老义子,然而两人衣着却是截然不同,夏黎仿佛一直都是那身沾满灰尘的黑衣,而赵楷头戴白玉冠,着一身白黄交加的华贵衣袍,两人站一块,一个如公子王孙,另一个看去则如过街乞丐。
“什么事?”
“义父有事吩咐。”
“知道了!”
时间仿佛突然停止了一般,两人一动不动地站着,终于,赵楷忍不住先开口了。
“你就不能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每月这么多银两,整日就知道往大漠春跑,就不能花点钱置办一套像样的行头?”
夏黎的眼角不自觉地颤抖了两下。
“好了,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说罢,夏黎从墙边拿起了一个酒坛,背过身兀自一人喝了起来。赵楷深深地叹了口气,微微摇头便离开了……
茫茫大漠,满目荒凉,唯有漠城繁华充满烟火气息,这里有驿站、酒家,各式各样的商铺摊位,城中人口繁多,除却长居于此的普通百姓,剩下的大多便是往来于中原与西域的商旅,除此之外,城中还有一批不寻常的人,山寨头目、马匪盗贼、官家中人常能遇见,城中甚至还藏有被朝廷通缉要犯……
漠城之中虽龙蛇混杂,但城中一直都是一番平和景象,鲜有闹事之人,而在二十年多前,这里只不过是一座盘踞着数十强盗的寨子,而这一切的改变只因一个人。
漠城的西北方,一座被深厚围墙包裹着的宅子屹立着,离这座宅子最近的屋舍也有七丈距离,这座宅子仿佛盘亘在漠城的一头雄狮,在他的领地范围内,无人敢靠近。
宅子深处,孔老静静地站在窗台前,望着窗外那株碗口粗的胡杨怔怔出神,这株胡杨是他偶然自一株枯死的胡杨木附近发现的,那时它不过一株枝叶寂寥、濒死的小树苗,但他仍是将之带回种下,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当初奄奄一息的树苗不但没死,反而长成了如今这般繁茂模样。
时光荏苒,时间的压迫让锋锐渐渐磨平,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执念始终在蠢蠢欲动。
“义父!”
齐整的声音响起,孔老转过身子,目光平和却隐有一丝炽热。
望着眼前的四人,他无法不骄傲,他们是漠城最好的刀客,沐浴着鲜血伴随自己掌控着整片大漠的命脉。
这四人中除了夏黎、赵楷、柳世杰,还有一人头发散乱,一副昏沉模样,名唤贺平,四人在大漠中叱咤风云,但此刻尽皆恭敬低头,俯首静待身前之人的吩咐。
“这次的任务需要你们四人一同前往。”
四人眼中同时掠过一丝疑惑之色,这十年间四人踏平了不知多少山寨,即便是七年前剿灭那坐拥二百三十九人之众的黑虎寨,也不过派了夏黎一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任务竟需派四人一道行动?四人心中虽疑惑,但并未说话,只静静听着。
“这次需要你们前往中原去杀一个名叫萧海的人,具体情况我已写入这封信中。”
说着,孔老转头望向赵楷,道:“赵楷!这封信由你保管,此次任务也由你负责。”
赵楷上前接过信封,随后恭敬地退回原地。
“你们今夜就出发,此次任务不同以往,中原之地藏龙卧虎,不可大意。”
“是!”
四人齐声应道。
“老爷!饭做好了。”
一个温润柔和的声音自庭院外传了进来,听到这个声音,原本看去昏沉的贺平双眼颓然间亮了起来,他转头向着门外望去,却见一人恭敬立于门外,透过门扉只露出半边侧脸来。
贺平见此连忙来到门外拉起了藏于门后之人的衣袖,将之牵入了大堂之中。
“丹姨!你怎么每次都这样,就不能进来说?”
那叫做丹姨的女人着一身素衣,姿态端庄,脸上虽因年岁有几缕风霜之色,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丹姨听此依旧低着头,她将目光缓缓望向孔老…
“丹姨!”
夏黎、柳世杰、赵楷三人齐声喊道,这叫丹姨的美妇听此脸上登时露出了温和笑意,她向着三人轻点了点头,一旁的贺平则是早已有些不耐。
“好了,丹姨!你就直接带我们去吃饭吧,义父估计也早就饿了。”
此话一出,夏黎、柳世杰、赵楷三人便不约而同地向着贺平冷冷地看了一眼。
“走吧!”
孔老淡漠的声音缓缓传来,如此这般三人方才动身。
“这家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柳世杰有些不满道。
赵楷微微叹了口气,道:“他那个人一直都是那样,便是义父也不放在眼里,我有时都好奇他怎么没被义父给一刀劈死。”
“他一直希望义父给丹姨一个名分。”
夏黎的声音幽幽传来,两人登时沉默下来不再言语。
大漠的夜很安静,孔老屹立于城墙上望着那四道逐渐消失在夜幕下的身影,过了许久,一人悄然踱步来到孔老身边,她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厚重衣袍轻轻地披在了孔老的肩头。
“丹姬,我们回去吧!”
孔老紧了紧身上的衣袍,随后轻移脚步向着城楼下走去,丹姬紧随其后……
“啊!终于能看看外面的世界了,早就听说中原繁华热闹胜漠城百倍,却不知是何景象。”
柳世杰脸上满是期待之色,看去颇为激动,而赵楷与夏黎则与往常一般面色平静,看去并无太多波动,唯有走在众人身后的贺平,此刻却是哭丧着脸,一脸忧伤模样。
“有些人看去不是很高兴啊,莫不是舍不得大漠春的那些姑娘吧!”
柳世杰打趣道。
贺平听此叹了口气,随后将目光望向夏黎,道:“夏黎,我可是经常在大漠春遇到你,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我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但你小子纵横大漠春,此次离开怎么看去连一丝不舍之意都没有?”
赵楷听此登时来了劲,道:“这事我也好奇,要知道他的钱几乎都被大漠春给掏空了,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就冲这劲头,与你相比,理应更加不舍才是。”
贺平闻言,原本沮丧的神情一扫而光,却是一脸不忿道:“他可是会享受的紧,大漠春的好几位水嫩姑娘可都被他一人给包了下来,到最后人家走了我都没尝过鲜。”
柳世杰微眯着眼睛斜着看了一眼夏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道:“看不出这家伙平日里一副正人君子模样,背地里居然是这样的人。”
夏黎白了一眼贺平,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节省一下体力,等走出大漠再慢慢聊吧!”
贺平砸吧了一下嘴唇,不再说话,几人默默前行。
十数日过去了,这一日正午,烈日高悬,夏黎一行人发丝散乱、嘴唇干裂、脚步更是沉重,再不复刚出漠城时的轻快模样。
柳世杰解开了腰间的水囊,仰起头,一滴水沿着囊口缓缓滴入口中,他使劲地摇晃着水囊,这次却是连一滴水也没有了。
将水囊别回腰间,柳世杰微微呼了口气,一脸沮丧不耐却又只能无可奈何地继续前行。
“嗯?”
一只水囊横在了柳世杰眼前,柳世杰忍不住看了一下那只手的主人,却见夏黎面色冷峻,低着头直直地走着,柳世杰没有说话,只是将水囊轻轻推开,但那只手依旧横在了他身前。
犹豫片刻,柳世杰终是接过了水囊,他摸了摸水囊,这之中竟还有半囊水。打开囊口,轻饮了一口,一股舒畅的感觉自口中散至全身。
“喏…”
柳世杰将水囊递还给夏黎,夏黎接过水囊,没有说话,四人便又继续默默行进着…
“停!”
夏黎忽然开口道,三人的步伐顿时一窒。
“怎么了?”
赵楷开口问道,夏黎没有说话,众人见他神情凝重,也不再说话,只静静看着。
夏黎伸出手放在半空中,不一会儿,三人便见他突然奋力爬上了沙丘,贺平与柳世杰都是一脸茫然之色,站在一旁的赵楷脸色却也开始凝重起来,二人见他脸色不对劲不禁暗自心惊,柳世杰开口道:“怎么了?”
赵楷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望向了爬上了沙丘的夏黎。
“跟我走,快!”
夏黎回过头望向三人道,他没有做任何的解释,三人却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赵楷向着夏黎奔走的方向望了过去,却见地平线上似有个红色的方状异物。
“是那里么?”
赵楷在心中默念了一句,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那方状异物离自己等人怕还有二十里路程。
“快!”
前方,夏黎的步伐渐渐快了起来,三人勉力跟了上去,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方状异物逐渐变的清晰起来,那是一块巨大的红色方状石块,而到了此时,四人也感受到身边的风渐渐开始大了起来,天空更是在此时微微暗了下来,一股沉闷的气息萦绕心头。
而这一切的迹象正宣示着沙暴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