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依兰的脸白得像一张蜡纸,许魏娘看着有些害怕。
她强笑着问:“您是不是不舒服?”
“对。”
李依兰看着外面,她冰冰凉凉的语气让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这样过了有三五瞬呼吸的时间,她才转过头来,叹了口气:“魏娘,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许魏娘纳闷,她跟顾有年之间的关系李依兰怎么会不清楚,忙问道:“为什么?我是来见顾哥哥的!”
“他是我未婚夫啊。”说着她脸红红的,低下头去,声音有如蚊呐。
“许魏娘!”
李依兰保养得不错的眉角,皱出了三道狭长的黑线,她提高了嗓音,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跟顾有年不过是孩子家家的玩闹呢,现在你们都长大了,该清醒了。”
“该清醒了?”
许魏娘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喃喃重复着,既吃惊,又觉得莫名其妙。
“我知道,你救过有年的爷爷,可那毕竟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家也用不着把儿子赔给你当做报答吧?”李依兰听似好言相劝:“赶紧回家去吧,到时候两家人都免得难堪,你跟有年还是好朋友的。”
“好朋友?”许魏娘的脚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背重重地靠在墙上,呵呵笑了起来。
她垂下眼眸,问:“是他让你这么跟我说的吗?”
“你难道,还不明白?”李依兰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有年是读过大学的人,怎么可能跟你一个小学都没读完的人在一起,他以后是要当公务员,是要做官的,到时候该如何向别人介绍你呢?要怪呀,只能怪你娘老子没有让你读书。”
“其实。”李依兰缓了缓又说:“早在两年前,我儿子就已经找到他喜欢的人了,他们都是大学生,门当户对,他不忍告诉你,所以拖了一年才跟你断绝往来,你难道不知道这是疏远你的意思?”
“我不,我不相信。”许魏娘眼底升起一抹难以言喻的挣扎,不管不顾地往外走:“除非他亲口跟我说。”
“你给我站住。”李依兰用几乎尖叫的嗓音喝道,一双大手死死地把她往回拽。
拉扯间,小巷的入口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许魏娘抬头一看,站着的可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吗。
她还没来得及出声,顾有年便笑着开口了:“妈,到处找你呢,你怎么在这?”
当他看清李依兰手里摁住的女人的那张脸,笑容渐渐凝固住。
许魏娘仿佛看见了救星,整颗心都灼热起来:“有年,是你吗?”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激动,笑靥如花:“你回来啦!”
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顾有年,而他的脸像迅速失去水分的土地,僵硬灰沉,如果不是因为下一秒一个女人的出现,她的心不会这么快轻易地死去。
“友年,找到妈妈了吗?”清脆的声线,一幅靓丽得让人睁不开眼的画面出现在这个逼仄的角落。
许魏娘打量着女人,女人的上衣是件雪白色的薄纱,几乎一尘不染,她觉得甚至比自家盐缸里的盐还要白,女人的头发一根根束在一块看不到一点紊乱,只能在电视上看见的黑白波点裙堪堪落在她两只手堪堪掐住的娇腰上,鞋子是真皮的,擦得比镜子还要亮。
似乎是专门为了制造反差,许魏娘感觉自己在这里跟那个女人相比,一个是天生的仙子,一个是地底的淤泥。
已经用不着解释了,她口里的那声称呼足以说明一切,许魏娘心中开始不停冷笑,什么想要个体面的工作,什么要她省点长途话费,什么未来,原来都是假的。
但是她不甘心,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也是假的?
他们在说些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等他们说完,离开时,许魏娘才低着头缓缓地走上去,偷偷拉住顾有年的袖口。
顾有年斜瞥了她一眼,薄唇淡淡地开口:“既然你也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了,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已经爱她爱的无法自拔。”
“那我呢?我们在小牛河边一起发过的誓言呢?”许魏娘凄凄楚楚地说,眼泪在眼眶里乱转。
顾有年好笑地摇了摇头:“我待在农村里,以为世界就这么大,直到我去了外面,遇到她,我才发现原来世界是那么的宽广,等你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你会同意我说的,况且她是我见过的最温柔,最贤惠,最善良,也是最美丽的女子了,我不能欺骗自己对她的感情。”
“就这样吧,别再纠缠我了。”
人走了,天暗了下来,风也远去。
家门口,一盏昏暗的电灯泡影影绰绰,许魏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的,她依旧往村口的方向望了会,看不真切了,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仿佛什么东西忽然消失了,她虚弱地倚着墙,胸口一闷,“哇”地一声吐出口黑忽忽的血来,就此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