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抓住它,快...快....对,对,围上围上,别让它跑了!
梁瑾儿抬眼往声音的出处望去,只见河对岸一个竹篱土泥围成的院子,院子里并排了三间白墙青瓦的矮平房,也许是有年头了吧,那墙面的白色早已斑驳,污浊不堪。而房子的前面,正是用围墙围出的一大片空地,应该就是这家的院子了。
院子里站着几个精壮的汉子,个个都挽起个袖子,猫着腰合力想要围捕一头已经被逼到院子角落,无路可走的猪。几个妇人站在门口,一群孩子扒着篱笆围墙往里面瞧着热闹,不时的发出阵阵惊叫和笑声。呵,许是哪个没抓到猪,还让猪拱了一下吧。
转开眼,梁瑾儿轻声笑了下。
“瑾儿,瑾儿~”
伴着呼喊声,远处跑来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童,飞快的跑到她面前,气喘吁吁的拉起她的衣袖往前走,一边拉一边说道:
“瑾儿,我们在山脚下等你半天,你磨磨唧唧的怎么才走到这儿。你快点吧,赵家的大戏晌午就要开锣了,去晚了可就占不到好位置了!”
赵家屯大戏,是因为赵家屯年近四十的赵老爷家出了个三代单传的独苗苗,今天满月了。赵老爷一高兴,摆了台子请了戏班,三天的流水席面宴请亲朋,感谢祖宗保佑,终于有后了。于是不管你是邻村的还是同宗同族的,敞开了肚皮只管吃,来的人越多,场面越热闹,主人家越是高兴喜庆。
而戏台子就搭在赵家屯村口的晒谷场上准备晌午就开锣。
“嗯,咱们在戏台子那里汇合。”打发了猴急的柱子先走,梁瑾儿依旧不紧不慢的按照自己的速度走着。
她本不想去凑这热闹,奈何她现在居住的这个云岗村方圆内都是贫户,即便是逢年过节也未必赶得上一趟热闹。这赵家屯的流水席,台子戏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稀罕的不能再稀罕的热闹。于是乎,携男带女的,几乎全村人都去赶这趟热闹了。
看见梁瑾儿慢吞吞的身影,有几个抱着孩子的大娘忍不住焦急的喊道:
“瑾儿,快点啊,要不我们先去,你跟着我们走?别走丢了啊?”
“也好,我走得慢,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到了,去戏台那里找你们。”梁瑾儿用一只手套着嘴向他们喊道。
一群人转身,一边说着笑一边往山道上走去。孩童们也像撒了欢的小马驹,咯咯笑着往山坡上冲去。一时间欢声笑语把原本冷清的山头都惊的飞鸟四散。其实梁槿儿也还是半大的孩子,见如此情景也是忍不住天性的使然,小小的肆意一回跑进了一片花海中。
梁瑾儿惬意的坐在花海中伸着手试图抓住天上飘流的云朵时,想不到有一双眼睛躲在一面茂密的树丛中,惊艳和惊讶的一动不动的瞧她!
日头已经快接近晌午了,梁瑾儿站了起来,拍了身上理了理头发,向山下走去。
就在梁瑾儿走远后不久,山顶最茂密的花丛里,走出来一个人。
此人年龄大约十七八岁,身穿一件极为平常的青衫长袍,腰间系着月牙白腰带,手里却提着一把滴着血的三尺青锋宝剑!
硬把一副好好的温润如玉刻画成煞气逼人!
持剑的右手微微有些发抖,手背处竟被划出个寸长的大口子,皮肉翻开鲜血淋漓,剑上的血就是从这儿淌下去的。
这人望了一眼梁瑾儿远去的背影后,伸手在怀里掏出了一方丝帕。把剑往土里一插,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受伤的伤口。环顾了一下四周,提起剑往梁瑾儿来时的那条路走去.....
下了山之后,远远的就看见赵家屯的晒谷场了。
那里此时已经聚集了十里八乡赶过来的人群。台下围观的众人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来的都有哪些唱戏的角,不知道模样扮相俊不俊,都唱哪些戏码。一时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瑾儿,快来,快来这儿,我们在这儿占着了好位置,快来!”
梁瑾儿低头一看,原来是柱子。小柱子拉起她的衣袖不由分说就往人群里挤。
被柱子拉着挤进人群的梁瑾儿顿时觉得一阵浊闷气息扑鼻而来,夹杂着汗酸臭、狐臭、各式各样花粉胭脂、吃食酒气,熏得她一阵头疼。扒开拽着她袖子的柱子找了个背阴,人相对没那么拥挤的地方站了过去。
人群一下安静了下来,这是大戏要开场了。台上的锣鼓家伙也开始卖力的敲打了起来。人群立刻沸腾起来,有几个不等唱戏的出来就先叫起好来,引来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梁瑾儿站在背阴处,看着涌动的人群往后退了退,生怕自己这幅小身板被生生挤断几根骨头,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歇吧!这大戏嘛,远远的听也是一样的。
思罢,抬起头四周看了一眼,瞧见不远处有个简陋的小茶棚!四根竹竿撑开一块脏兮兮的破布,底下放着两张破桌子和几条摇摇欲坠的长凳。旁边用几块砖头垒出来的炉头上,一把已经烧的黑咕隆咚的铜壶正冒着烟。
刚好走了半天的路确实有些渴了。来到茶棚里,梁瑾儿找了张看起来最为牢固的凳子坐了下来:“老板,来碗茶。”
茶端来了以后,端起碗来刚喝了一口,就看到茶棚里匆匆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除了为首的中年男子,后面几个后生一身黑衣短靠,虎背熊腰,脸上略带一丝横气。
这几个人进来以后,先往人群里望了几眼,转头又把茶棚附近的人巡视了一遍,瞟了一眼正在喝茶的梁瑾儿,最后一把把正蹲在地上给炉头添火的老板给薅到了跟前。
茶棚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干瘪老头,吓得手脚都开始哆嗦几乎站不稳,结结巴巴的问道:“几...几位..爷,老...老汉小本买卖,几位爷...高..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老头,我问你,今天有没有见过一个穿青衫,书生模样的人经过这里?”未等为首的中年男子发话,后面的几个后生里有一个抢先出声问道。
“您问的人,老...老汉...实在不知道啊……实在不知。”茶棚老板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哆哆嗦嗦的回答道。
那几个后生一听老汉说不知道,眼一瞪刚要发作。就见为首的中年男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顿时那几个后生垂下头退到了一边。
中年男子拉了条板凳,掸了掸上面的灰,坐了下来:“老人家,不要紧张,我们是来寻人的。你在这儿设茶摊,这人来人往的,可曾见过一位着青衫的书生?他的右手还有伤。你再仔细想一想?”
茶棚老板松了口气,用手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拿了个碗抖着手给中年男子沏了一碗茶说道:“您说穿青...青色长衫的书生,老..老汉今天确..确实没见过。如果有...有这样一个人打..打我这儿过,我....我一定...一定不会不记得的。”
那中年男子听罢不语,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片刻站起身来向老汉道了声多谢,往身后招呼了一声“我们走”,扔下了一角银子便匆匆离去。
茶棚老板喜出望外的收起银子,一边作揖一边嘴里叨叨着“老爷慢走,老爷慢走”。转头把银子拿牙咬了一咬,拿出来在身上抹了抹,放进怀里又去烧他的火去了。
喝了一碗茶,看了一场热闹的梁瑾儿心想:那几个看着满脸横肉的,看着不像良善之辈,分明是寻仇!看着不像本地人,千里迢迢寻到此处,只怕那人手上的伤便是这几人所为,而且这仇....怕是天大的仇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