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宿正平躺在寝殿的密室内,看着一幅幅夏辛的画像,脑中闪过他们相处的一幕幕。
其实他与夏辛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总得算起来也就仅仅是五面而已,可就是这五面,却足以让他倾心。
想着他和夏辛的过往,青宿身上的戾气总算是渐渐淡去了一些,可此时,天奴的声音却从外面传来:“陛下,苍洵仙尊求见。”
青宿猛得睁开眼睛,眉头紧蹙,双眼中酝酿着滔天的愤怒。
青宿缓缓坐起,盯着密室的墙壁,冷声道:“朕知道了,让他在外面等着。”
“是。”天奴应了一声之后退,而青宿也站起身来,盯着离他最近的那幅画看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才离开。
青宿不慌不忙地走到议事大殿,看到苍洵一袭青色衣衫坐在白玉的轮椅上,即使无法站立,面色苍白,可他骨子里还是透着一股子高贵清傲的气质,像是将九重天的仙气华光都吸引而来,三界的清风明月都是因他一人而起。
看到苍洵这幅样子,青宿心中怒意更甚。从小到大,他都一直活在他这个好哥哥阴影之下。他本资质平平,日复一日的枯燥修炼也没能让他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有多少提升,母神每天都以苍洵的天赋卓越来贬低他。可苍洵呢,小小年纪就惊艳三界,七万岁时便用实力折服天界所有人,甚至找不到一个有资格教他的老师。
在苍洵享受天界尊崇之时,同龄的青宿却只能每日待在阴暗的山顶里,守着严苛刁钻的母神修炼仙术。他总是能听到母神怨恨阴厉地嘶吼着苍洵的名字,每到此时他都会躲起来,以免母神控制不住她的怒意误伤到他。
可他仅仅是想好好保护自己,却也被母神揪出来一顿鞭打,一边打还一边咒骂着:“你看看苍洵!你算什么神仙!就是一个废物!若是你又苍洵一半的好,我也不用在这里跟你受苦!废物!废物!”
青宿那时真的觉得自己是废物,于是他也不再挣扎,只是静静地等着母神发泄完怒气,可心里,隐隐地,他甚至想就这样被打死也好。就算是那时,他也只是讨厌听到苍洵这个名字,没有像现在一样强烈的恨意。
直到飞廉的出现,青宿的命运全都变了。
往事暂且不提许多,总之如今,青宿对苍洵是恨极了。他在离苍洵还有几步的距离停下,淡然地开口道:“哥哥来是有什么事吗?”
苍洵难得地没有不顾那些礼节称谓,冷声问道:“我要见夏辛。”
青宿面色一沉,心道果然如此,可他偏偏不想让苍洵如愿,于是故作和善道:“哥哥的腿是怎么伤的?朕叫医官给你看一下吧。”
苍洵的眼神中,怒气瞬间迸出,可马上便又收敛了回去。他隐忍着怒气,道:“无论你怎么对夏辛,可你不该用亡灵怨气伤她!”
青宿的淡然有一瞬间的瓦解,无措和慌张拥挤而出,可下一刻,他很快恢复如常,毫不在意道:“她现在落在朕的手里,朕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就算朕现在就把她变成朕的女人,也不是不可。”
“你敢!”苍洵一声怒吼,淡云剑“嗖”的一声飞出,剑芒正对青宿眉心。
青宿嘲讽一笑,轻蔑道:“我有什么不敢?你的东西朕都要拿过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什么能力保护她!”
青宿说完,苍洵的怒气反而越发收敛了,他又恢复了平日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微微仰头看着青宿,缓缓道:“事实证明,你也没办法保护她。夏辛在你母神的手上,现在怕是快要没命了。”
淡云剑无法感知到霁月的位置,所以他才来找青宿,可刚刚后者的神情已经告诉了苍洵一切。
他知道青宿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他的母神更甚,或许正是因为此,夏辛才最终落到了扶柳手中。
“母神……”青宿低喃一声,苍洵的话如当头一棒,彻底打醒了他,那个之前一直被嫉妒和愤怒扰乱了心智的他。
“朕去救她!”青宿撂下一句话,转身便离开。苍洵也神色严肃的跟着离开,他的轮椅再快也赶不上青宿的脚程,于是淡云剑便被征用来。苍洵坐着轮椅御剑飞行,速度比青宿还要快一点。
最终二人还是几乎同时到了郁繁宫,守门的天奴正要喊那句“天帝驾到”,却被青宿一记眼刀制止,他急冲冲地冲了进去,进入寝殿。
果然,不出青宿所料,寝殿没人。
苍洵跟在青宿身后,沅湘宫被改成郁繁宫之后,他只来过一次,可也没进到寝殿过。这里的一切都变了样子,一点也没有以前的影子。
他看见青宿摸了寝殿四处的墙壁,终于在正对殿门的那道墙上发现了端倪。
青宿和苍洵走进时,都感觉到了。
人族,很多人族,力量都疯狂而嗜血。隐隐地还有几丝血腥味传来。
青宿提掌,刚要拍向墙壁,此时却有一名医官走了走了进来。
医官一见他们二位,急忙跪身行礼道:“参见陛下。参见仙尊。”
青宿有些不耐:“快起来。”
医官起来后,苍洵紧接着问道:“你来干什么?”
“回仙尊,太后神说不舒服,便召臣来。”
“什么时候召的你?”苍洵继续问。
“回仙尊,也就是刚才,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青宿和苍洵都有了一个不好的推测,虽然他们希望自己是错的。
青宿冷声道:“可是太后神现在不在寝殿。”
“回陛下,太后神告诉臣,轻叩三下墙壁便能见到她。”
“叩叩叩。”青宿抬手,指节敲击了三下墙壁。声音之后,一阵机关的咔嚓声响起,眼前的墙壁缓缓打开,出现一条狭窄的甬道。
青宿示意已医官不要声张,三人一起安静地沿着甬道向前。
越向前,血腥味越浓,味道闻起来都是人族的血,但即使如此,青宿和苍洵也没有任何放松。
三人的脚步最终停下,是因为前方一道蜿蜒细小的血流正缓缓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