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小仙愚钝，不知该和您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哈哈哈，你这女娃娃，真话假话与我来讲有什么区别吗？”
“上仙如此说，小仙斗胆一问。”
“问吧。”
“上仙觉得，当今天帝如何？”
“女娃娃，天帝的是非老夫不便评判，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不站在天帝那边，也不站在苍洵那边。”
“那上仙此举意欲何为呢？”
“老夫平日闲的无聊，就喜欢看看戏，不过人界的戏本子太无聊了，老夫还是喜欢看真人的戏。”
“因为此戏最真?”
“没错，此戏最真。”
“既然真，又为何被称为戏?”
“女娃娃，那就要看你怎么想了，蓬莱是戏，你的朋友是真，若是有一日戏终，你的朋友还是你的朋友。”
“什么?”听了这位老者的话，夏辛脑中灵光一闪，霎时间，无数场景从她的脑海中闪过。
蓬莱流传于世间的传说，那本记载着一位人族书生奇幻经历的书，欢竹的回忆，蓬莱的入口，还有凶猛的凤凰，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历历在目，又似乎如尘烟一般梦幻。
“小仙愚钝劳烦上仙告知，如今种种，何为真，何为假?”
“入心为真，过眼为假。这世间真假掺杂，老朽活了这许多年，早已经分不清了。”
“上仙的话，小仙记住了。”
“老朽没有什么大的能耐，不过写写戏本子还是在行的，女娃娃，老夫给你个机会，如今这支笔，就握在你的手中，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怎么写都可以?”夏辛垂眸呢喃，她此刻真的相信了，现在的她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
“怎么写都可以，随你喜欢，不过有一点，可不能太贪心哦。”老人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但夏辛能够感觉到，他并没有离开。
夏辛从未如此紧张过。
她的面前，是她未来要走的路，也是欢竹要走的路，甚至……是禺谷的百姓要走的路。
是啊，三界中，无论是人族，还是仙魔，谁都不能贪心。
她似乎抓住了消失的记忆的尾巴，但又触碰到了禺谷太平盛世的指尖。
接着，仙尊和飞廉的身影又在她的脑海中闪过。飞廉依旧是那样温柔地看着她；而仙尊，则是仅留给她一副风雪中模糊的背影。
那背影渐行渐远，夏辛忽然有种想要抓住他的冲动，他看起来孤单又悲伤，透出一丝丝绝望的冷意来。
这股冷意与他平时冰冷的样子截然不同，平时的他，冷淡中总会露出一些情绪来，或温柔或愠怒，若是面对敌人，甚至还有几丝傲气与睥睨。然而眼前的背影，如同一潭死水，冷的一点生气都没有。
“帮帮他!”蓦地，夏辛的脑海中闪过一道女声。
这声音异常耳熟，她一定能经常听到，但是此刻偏偏想不起来……
“帮他?”夏辛的思绪不自觉地跟着那道女声走。
“对!帮帮他!”那道女声十分恳切，语气中又带了些许鼓励。
“怎么帮他？”夏辛迷茫地问道。
“怎么帮他……是啊……我该怎么帮他，又有什么资格帮他呢……”那女声渐渐弱下来，微弱的音量中，又悔恨也有挣扎，不过很快，女声又变得清晰了起来，“帮他报仇!帮他夺回帝位!帮他找一个好的天后，温柔贤淑，真心爱他……”
“好，我答应你……”夏辛不假思索，然而本应该平静下来的心却忽然一痛，这痛苦似乎穿越万年时光，如刀一般将她心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血流一片……
“好痛……”夏辛的眼角，一滴泪滑下。
“嘀嗒!”
风雪，背影，痛苦，皆随这一地泪消失不见。
夏辛的眼中再一次灰蒙一片，她又回到了老人设下的幻境之中，只是经历了刚刚的一切，夏辛已经分不清哪里才是真实的世界，哪里又是虚幻的景象。
“女娃娃，你可想好了?”老人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小仙想好了。”夏辛短暂的迷茫过后，便是坚定。
“决定了就不能改了。”
“不改了。”
不改了，失去的记忆她以后会慢慢找回，而禺谷的太平，仙尊的步步为营却不能留待未来。
“唉，女娃娃，你太傻了……”老人无奈地叹气，他如何不知道夏辛的想法，又如何不知道夏辛的挣扎。
“你知道你是谁吗？”忽然，老人问道。
“小仙夏辛，是……是剑灵。”夏辛呼吸一窒，这个问题，她每天都在问自己。
“现在事剑灵，那以前呢？”
“以前……以前是飞廉的朋友!”夏辛双眸微暗，音量忽然拔高了许多。她不是没有从前的，她的过往中有飞廉。
“仅此而已吗？”上仙一句话，彻底让夏辛的眼睛暗了下去。
不，当然不。
她完全相信飞廉，但每当看见他的温柔之下暗藏的悲伤时，她就知道，这些并不是全部，他们之间一定有更美好的回忆。
会不会，在她并未知晓的过往中，也有亲人，也有爱人，也有曾有一双涉世未深的纯净双眸，也曾有像帝月公主一样肆意任性的时刻……
她到目前为止，从来都活得小心翼翼，她从书上认识了三界每一个角落，但对自己却依旧什么都不知道。
看不清自己，看到再多的风景又有什么用呢？
而现在，就在她的面前，有一个机会能让她想起过往，有一个机会能让她与自己相认，她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
“女娃娃，你再好好想一想，错过今日，可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上仙再一次开口，他依旧在等夏辛的决定。
“想起从前又能如何呢，反正也回不去了……对吧……”夏辛闭上眼睛，颤抖的双唇缓缓地，模糊地吐出这句话来，声音不大，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下一刻，夏辛睁开眼睛，双眸坚定。
“上仙，小仙决定好了。”夏辛朗声道。
“真的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夏辛毫不犹豫，回答干脆。
“罢了罢了，既然已经让你决定了，那就应该听你的才对，只是夏辛，你要记住，不知来路，怎知去处啊……”老者无奈的感叹悠悠地在这结界中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