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长河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一小个子老翁,须发皆白,身披破烂蓑衣,坐在一老旧狭小的舟中,缓缓吟唱着。
他的声音好像从远古传来,其中沧桑的悲情使人落泪。
他抱有一根长长的钓竿。钓竿不知由什么植物的枝条制成,钓线则是诡异的黑色。
他闭着双眼,无忧无虑,神态自然,好像超脱了世俗之外。
小舟好像在动,又好像没动。老翁看起来并不关心,任由小舟随意飘荡。
破破烂烂的一叶小舟,行驶在无边的水上。
舟下水流平静如镜,水面一望无际。水好像在流动,又好像没有流动。
整片空间一望无际,极目远眺,视线内全都是水。水上面是黑色的天幕,没有一点儿光亮。
水面上有莹莹的微光,放眼望去,仿佛黑夜里巨大的发光的海面。
但老头知道,这不是海。
虽然这河无边无际,比世界上最大的海洋还要宽广。
虽然这河没有尽头,比夜空里最亮的银河还要无垠。
这河名为——
光阴长河。
世界上有这么一条河,在世界诞生之际就开始流动,源自过去,流向未来,所经之处,皆是现在。
光阴长河从不记录着什么,她只是一个安静的见证者,注视着过去,现在与未来。
长河中的每一滴水都名为“时间”。寸金难买寸光阴,无数人苦求不得的最珍贵最稀有的无价之宝,在这里汇聚成了一条无尽的河流。
这条河流淌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流经了所有的人与物,甚至经过天上的每一颗星星。
若没有这条河的流动,世间万物将陷入绝对的静止,没有生与死,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有大圣人说,光阴长河记载了世界开始之前的景象,只要看上一眼,就能明白世间所有的道理。
有大贤者说,从光阴长河逆流而上,就能够回到过去,重新谱写波澜壮阔的历史。
有大帝王说,顺着光阴长河向下前行,就能够知道万物的终结,成为世间的主宰,所向披靡,盖世无敌。
老翁坐在船头,不知他在想着什么,又要到哪里去。他的身影似乎马上就要淹没在这滚滚的光阴长河中,和这无边的河面比起来,老翁实在是过于渺小。并且这船破破烂烂,似乎只要一个小小的浪头,就能把它打翻。
只不过老翁那瘦弱的身影,在这雄伟的光阴长河中格外坚定。
……
明白了,百里大师他全明白了。
此时,一行五人好像仍处于地下洞穴内,又好像被困在了别处。五人漂浮在半空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此时所有人都有一种感觉,一种泡在水里的感觉。
但百里大师知道,他们是被困在了光阴长河内,那条世间最神秘最著名的光阴长河。
五人中只剩下百里大师与何叔还存在意识,其余三人身上,只有一道微弱的紫金色光芒,包裹着他们,维持着他们最后一丝生命力。这紫金光芒正是百里大师之前交给他们的紫金甲符。
何叔十分焦急,他身边有两道白色的剑光护体,暂时还能活动。他想朝刘菲菲游去,然而不能前进分毫,只剩下了无效的挣扎。
百里大师则阴阳太极护体,紧闭双眼,脸上神色淡然,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
没用的,一切手段在这里都是没用的。
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甚至比死亡更加残酷,那更像是一种彻底的抹杀。
他们将在世上完全消失,不能留下一点儿痕迹。
因为这里,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河流——光阴长河。
所有沉没在光阴长河中的东西,无论是生命或者物品,只能静静地等待着被抹除,像是在纸上用橡皮擦去铅笔字那样。
在生命即将逝去的时刻,百里大师心中十分平静。
回首一生,他陷入过无数次绝境,面对过无数次危险,也有过数不清的奇遇。
他爱过,痛过,哭过,累过。
他曾经想要放弃生命,也无数次咬牙坚持。
他曾经举起过无数次的辉煌,也跌入过无数次的低谷。
能有今天的成就,他已经满足了。
他站在世俗的巅峰,五阶高级,半步六阶。只要他再前进一步,就能看到更为波澜壮阔的风景。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现在他放不下的,只剩一行人中其余四人了。
所幸不闻不语二人没有跟来,他当时可能早就预料到了什么,做出了这个幸运的决定,没让二人跟来。
但是,他实在是对不起,刘菲菲,老何,刘叮,孙营长。
是他害了他们。
如果不是他执意要进入地下洞穴调查那头云兽,也不会让众人溺死在光阴长河中。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来,都比他想的要复杂。
这明明是大人物的棋局,他们一行人只像是棋盘上的灰尘,连棋子都算不上,却偏要逞强搅和进来。他们所做的一切,自然要付出代价。
现在回顾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好像一切早有预料,只是当时全都不以为然。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此时,这段光阴长河深处,一座大阵散发出金色的光芒,缓缓运转。这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封禁阵”。
阵中还能感受到那头云兽沉睡着的气息,只不过实力不再是五阶高级。阵中云兽恐怖的威压,甚至顺着光阴长河的水流传了过来。现在这头云兽的实力,超越了六阶,达到了传说中的七阶!
之前百里大师击败的云兽,只是阵中本体的一个小小的幻影,难怪晶核会离奇消失。
而且有一点儿他一直觉得不对劲,那头云兽的变化手段实在是太多了,远超一般云兽。如此看来,那头云兽说不定手段更多,只是来不及施展,就被他强行取出晶核。
显然易见,这并非是封印云兽的大阵,而是滋养云兽,帮助这头云兽苏醒,甚至实力更上一层楼的大阵。
而且看样子,不久的将来,这云兽就能苏醒过来,为祸北阳市。
他不相信这样一座大阵,会干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