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始终心神不宁,两手不时握着杯子或者忍不住要抓挠桌子,又没有催促。
撷芳匆匆写完交给晏南:“你何时回去?”
晏南道:“快了,就这几天,毕竟是私访,避免惊动他们。”
撷芳道:“邺国这几天乱的很,那你可牵涉其中?”
晏南道:“他们的利益还请不到我为他们奔走,只是这水被搅的越来越浑,大汗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只是年纪大了,这一次,陷的越深,大汗就越忌惮。”
撷芳担心:“那完颜辕他不是危险了?”
晏南道:“树大招风,迟早的事,不过我看,他混水摸鱼的功夫不差,不至于保不住自己。”
撷芳道:“邺国都这么乱,你也要当心,手足兄弟,我还是希望大家平安。”
晏南背着手走来走去:“撷芳,你还是那么天真!可是这些幻想,一定会害了你。不管是国,还是家。”
撷芳道:“晏南,你是说?”
晏南道:“如果没有爱,便最好相逢陌路,如果有恨,最好快刀斩乱麻,你想要顾两头是不可能的。”
撷芳道:“晏南,你放心,我已经说明白了,他们不会……”
晏南打断他:“你想错了,一开始,你就不够绝,郑燮瑜这个人,太会找证据了,他一直都没有放弃,所以,我要你,彻底和他了断。”
撷芳不解:“怎么彻底了断?”
晏南道:“这邺国的水再搅下去,别说你,就连昭国都要陷进去。郑燮瑜最擅长的是引导,所有的事看起来和他没有关系,实则桩桩件件,都是他勾起的。他不会骗你,只想等你看清楚自己的心。撷芳,你,必须要斩断他所有的幻想。”
所有的幻想,那也是她赖以生存的动力。
“你还记得余锦儿吗?”晏南道。
撷芳看着他:“这些事和余锦儿有什么关系。”
晏南道:“没什么关系,但是,我想你知道了,应该会知道该怎么做。她的爱人是被宁王间接害死,可是她与宁王的关系却非敌非友,有人说,她是喜欢上了宁王,可是知道真相后不能接受,两难的处境,至于最后她把宁王推入深渊,是因为一个人。”
撷芳道:“难道她是爱上了父皇,要帮助父皇所以?”
晏南干笑两声道:“你这脑子里想的什么,是郑燮瑜劝过她,至于他们聊过什么怎么聊的,谁也不知道。余锦儿决定供出宁王所有的事,还说服了父皇,让她居住冷宫,了此一生。”
撷芳道:“你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晏南道:“你别着急。那时候,余锦儿可算是名动钰都,宁王倾慕她的才情,就算到最后,也不能说,宁王不爱余锦儿。可惜,他和余锦儿,都是在感情中倍受煎熬之人。余锦儿永远不会和他在一起,她爱人的死永远横在两人之间。可宁王太聪明,总是知道投其所好,见缝插针,余锦儿想断断不了,想爱也不能,每日想着爱人,可是又觉得对不起宁王,纠结之间,给了宁王希望。不管她想做什么,宁王都无条件成全,而她,有些事连拒绝都拒绝不了。所以酿成这样的结局。所以如果,你不能再给他希望,就应该让他彻底去忘记,放下。而不是,现在这样,拼尽一切,搅动风云,去找一个未知。”
想要找证据支持自己的想法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撷芳道:“我知道了,晏南。”
晏南叹口气:“希望你能做到,只有这样,你们三个才可能有人获得幸福。”
晏南拿着信离开,撷芳喊住晏南:“你多保重!”
这条路上,越走越远的不止两个人。
听说完颜辕又进宫了,撷芳焦躁不安:“初七,郑燮瑜呢?”
初七已经两天没合眼:“不知道,那一日,应你要求,完颜辕把他放了,其他的谁也不知道。如果你那么担心,那天为什么不跟他走!”
撷芳没有回答:“你不知道就算了,等完颜辕回来,立刻告诉我。”
初七也因此焦躁不安,但这些年来,她要求自己对主子,无限忠诚,可人非机器。
完颜辕看着很是疲惫,兵甲还未卸下。
撷芳倒了杯水:“歇息吧,我看你这几日也是累了。”
完颜辕道:“太子来了?”
撷芳道:“是,不过寒暄几句,我想,他应该有别的事情。”
完颜辕道:“我听他们说,你一直在等我。”
撷芳道:“是,我有话要说。”
完颜辕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晏南劝你了,和郑燮瑜有关。”
撷芳道:“你很聪明,所以我并不打算瞒你。更何况,有的事,还需要你帮忙。”
完颜辕道:“你想清楚了?”
撷芳道:“如果,我不爱上你,他不会死心。况且,你也答应过我,愿意做这个孩子的父亲。”
完颜辕道:“是,撷芳,如果你能真心接受我,将来,也会有我们两个的孩子。”
撷芳道:“我要你帮我演一出戏,在郑燮瑜面前。”
完颜辕什么都没说就应下:“好。”
地牢湿冷,虽然是夏天,依然阴风阵阵,许是鬼魂太多了。
完颜辕扶着撷芳坐下:“芳儿,让你别来,你非要来。”
撷芳温情脉脉:“阿辕,他毕竟也算是你我的朋友,如今要送他离开,自然还是要送一送的。”
完颜辕道:“我这不是怕你身子受不了吗?”
郑燮瑜始终躺着,背对着他们:“如果二位要秀恩爱,还是要换一个地方。”
撷芳道:“郑燮瑜,有些话,我想还是说清楚更好。自从你我分离之后,我也很伤心,可是完颜辕他对我很好,人心都是肉长的,点点滴滴汇聚心头。我自然就爱上了他,你对我不屑一顾,高明的玩弄我的感情,可是他对我,是真心的,比你要好上千倍万倍。我是个女人,他比你好,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不像你,让我觉得自己卑微,不配得到你的爱。还记得吗,我那么害怕骑马,他教会了我,我能和他一起驰骋,享受这种感觉。在他面前,我才是一个真正的公主,真正的妻子,真正幸福的女子。其实,你能给我的很少,我也爱的太累。过去种种,想来也是可笑,年少荒唐,正是因为得不到,才会日夜思念,噬咬心头,当自己得到了,知道什么感觉了,也就放下了,难道你不懂吗?”
郑燮瑜道:“那之前种种?都烟……消……云……散……了?”
撷芳看了眼完颜辕,眼中充满希望:“我是因为没有看到自己的太阳,才留念星星,如今……不过郑燮瑜,你相信我,你会找到自己的太阳的。”
郑燮瑜垂下头:“那我祝你们幸福。”
撷芳道:“我听说,你和最近的事有关,阿辕最近累的很,所以可不可以恳求你,别折腾了,我舍不得他太累。”
郑燮瑜道:“王子王妃,此处太脏,二位还是出去吧!”
撷芳优柔寡断:“郑燮瑜……”
郑燮瑜保持着这个姿势,自始至终,丝毫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