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蛮力破碎,虚空响起轰隆声。
这一刻,梅起落感觉面前破了很多镜子,无数面镜子。
嚓咔嚓咔的声音,不绝于耳。
那是镜子破碎的声音,更有一种有人以点破面,点破虚空的随意。
到了初道,那是凭肉身即可遁入虚空的存在,更何况这种初涉时空时空的初道修士,操控起虚空来更是炉火纯青,驾轻就熟。
一晃眼,梅起落看见无数个自己。
面前的魂灵无声无息,就将天地换了一道。
梅起落看见一个自己。
多年前的那位。
看着那人失魂落魄的眼神,他轻声道,“你这样吗?”
簌簌簌簌!
时空骤然被拉伸,梅起落神魂未定,便又看着般若寺内逗弄鸣蝉的自己,道,“我这样吗?”
无数个时空的自己向他涌来又远去,梅起落的思维越来越混乱,他看见了前一刻下水的自己,眼神狡黠。
“不!”
时空混转,他同时看见无数个自己。
他被拉伸,分裂,看见无数个自己。
“不!”
直到切落一柄剑,将他的纷乱尽数斩断。
梅起落归于一体,走上前方的虚空,拾起那把剑,像溺水之时抓住了救命稻草。
天地中出现一个身影,他顶天立地,便有天地大。
“小友,看好了。”
那个魂灵般的男子此刻栩栩如生,肉身强盛,他双拳动,全身动,身体周围无处不动。
天地动,时空动,宇宙无穷,宇宙掌于一手。
是手成宇宙,还是宇宙成手?
他揽起一汪水光,水光中看见的是自己,还是自己看见了水?
这些水滴像瀑布一样向他轰落,梅起落站在一片古今逆乱中,举起了封光剑。
于梅起落来说,这可能就是更高的风景,说是峰顶也不为过。
可自己是能斩上去的吧。
因何不能?
没有不能。
梅起落举剑,站在一片时光中,听雨狂已经最大程度张开,使他能粗略注意到每一滴溅落的时光。
说到这里,听雨狂不过只是一个道心宁静的状态,那这种状态使由之引发,还仅仅是道心宁静后才称之为‘听雨狂’?
万变不离其宗,他需要在纷乱的时空中找到自己。
那就需要一个坐标。
“不动山。”
山与我不动,笑谈时光。
但还来不到他斩尽,所有的时空水滴便聚集在魂灵老者的周围,游来荡去,漫天变幻。
时空时空,时空时空?
一直看着虚无老者的动作,梅起落心头忽然涌起一股灵感。
将剑置于时空中,一剑斩断岁月。
吾即剑,剑即吾,这是父亲第一次见面便想教给自己的道理。
那就将一切心血,倾于此剑中吧。
隐隐约约中,梅起落看见了远方的一条道路。
那条道路上有着一把剑,有着无数把剑。
他觉得他也会踏上那条路,带着自己的剑。
又哪管上不上的去?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封光剑划出一道飘渺难防的剑意,剑光像璀璨于时空上下中,难以捉摸。
梅起落双眸冷漠,轻声道,“此剑,便唤吾往矣。”
这是他的时空与剑。
...
余不念看着面前的玉面白龙,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她贴在玉面龙的额头上,颤声道,“我看见你了。”
玉面白龙眯起眸子,龙须飘动,它轻轻的顶触着余不念的柔软身子,两道白影在这大千世界中撞在一起,在下方水光中倒映出彼此。
白龙虚影化作飞灰散去。
余不念眸子渐宁,看着远方仍在轰的时空变幻的魂灵老者,她唤了一声,“够了。”
于是,老者消失,这个空间化作碎梦淡去。
余不念睁开眼,背后的白龙虚影越加凝实,她身形则越加虚淡,看着像在拨弄虚空。背后白龙虚影龙吟一声,瞬间消失,余不念气机内敛,深沉难名。
梅起落盘坐于她旁边的虚空中,眼前的魂灵老者立身不远,仍旧魂光淡淡,虚弱之极。
可谁能想到,这位逝去不知多少岁月的初道强者,今日魂灵重化,还有如此通天彻地之能。
想到了,余不念便问了出来,道,“前辈不知乃何代人氏,这种时空大能,也不知门内是否记载。”
魂灵老者手拢双袖,仍旧不喜不悲,道,“当时入初道后,心里欢喜,便在人间驻足片刻,可没想到,这一驻足便是画地为牢,还未到潇洒世间时,命数已经无多,便索了性子去一生行善,享受敬仰无数,这一生就匆匆完了。”
余不念略带深意的看着他,道,“但前辈不甘如此过活,所以留待后世,养墓无穷,借天千年?”
你也过得太随意了,好歹也是一位初道大能。
魂灵老者看着余不念,这般璞玉之姿,天纵之才,再妖孽般的美成这样,远超了一个人所能拥有的极限,修行界中常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位奇女子倒孑然一身,便占了极多。
“老夫天禄,姑娘可曾听说过?”
嘣嘣嘣!
仿佛榫卯脱节,仿佛梁柱开裂,两者同时侧身看去,梅起落的那一边,两者感受到一股几乎划破时空的剑意,再观梅起落,梅起落浑身气势锋利又圆润,竟然某一个方面让两者感觉到了圆满,若再加以时日磨炼,两者都相信此人此剑,定能划破这长空,惊艳世间。
天禄叹道,“神剑与神人,稍微点化,便有不世之进。”
梅起落睁开眼来,眸中剑意起沉,眼睛一开一合间,便经历不知凡几。
那股锋芒终于虚淡下去,梅起落回过神来,向两者点头致意。
梅起落道,“前辈幻化时空,方寸间拉长时间长度,我可是去了二十二天又三个时辰?”
天禄看着他,灵眸中有一丝惊讶,龙门小友应该能发现,但没想到这名男子也发现了,最重要的是,他才只是一名半步修士。
天禄微微点头,道,“是,姑娘去了十二天,小友去了二十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