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李婶不是你的错
与罗叔展开的谈话，意外的是围绕楼下的男人进行的。
周妍从罗叔的嘴里，得知了男人的姓名，是叫罗湖。与罗叔是同一个姓，她下意识地问道：“是您的儿子吗？”
原本正准备喝茶的罗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神一瞬间变得呆滞，好一会儿才轻声笑着回道：“和儿子也差不多了。”
听到这句，周妍便自觉刚刚的话有些冒犯了。她端起杯子喝了口热水，避过这一话题。隔着大麦茶的热气，周妍看到罗叔脸上仍然挂着无奈之色。
她想，罗叔的儿子到底是怎样的人，才会让罗叔仅仅是提到他，脸上为难的神情就连掩饰都掩饰不住。
而且，楼下这人竟然不是罗叔的儿子，她对此有些惊讶。那么，他究竟又是谁？既然和罗叔同姓，也许是亲戚吧！不过，有可能也只是一个村里认识的人。
譬如她和周峰、周婷。就因为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人，所以都姓周。虽然他们两家没有血缘亲属关系，但是据说几百年前他们的祖先是同一个人。
她不知道罗叔的情况是不是和她老家一样。不过，她脑海中浮现出男人极其自然地站在冰箱前喝水的一幕。
这不是一般邻里邻居会做的事。这种猜测瞬间被否定了。
男人是亲戚，看来具有最大的可能性！
一瞬间她想了很多，但她咽下心中的疑问，端起水杯又喝了几口热水。几杯热水下肚，她身体中最后的一点寒意也被驱散了。
“要看电视吗？”罗叔问，手中拿着遥控器。
“不碍事吗？声音？”她问，看向沙发背后的位置。
她现在正坐在二楼客厅的沙发上。在她背后四五米处便是卧室。刚刚从一楼上来的时候，罗叔就特意提到过李婶正在这间房里睡觉。
“不碍事的。”罗叔突然笑道，一边打开电视，一边接着说道：“你别看这房子看着挺旧的，但隔音效果还真是没得说。说来这房子也是大半个世纪的老房子了，那时候人的手艺可都是实打实的啊。”
“嗯。”她点头道，想起第一次见到这栋红砖房时的印象，便提起了自家的混泥土房子的事，“我家的房子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建的，不过不是红砖，是水泥的。”
“水泥吗？有些地方修房子时的确是会在红砖外面刷上一层水泥的。如果真是那个时候的建筑，一般都是红砖搭建的。你家估计是在红砖外面多刷了一道水泥，但里子还是红砖。”
“这样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下次回家一定要问问我父亲。”
罗叔笑笑没说话。
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网球赛事，球童递毛巾的一幕一晃而过，镜头转向观众席。罗叔问她有想看的台吗？她便说体育节目也常看。
罗叔有些意外，说道：“女孩子喜欢看体育的还挺少的。”
“嗯。足球、篮球基本很少看，不过花样滑冰、羽毛球、兵乓球轮到大赛事时，寝室里的人偶尔会一起看。”
“乒乓球我也爱看，毕竟是我们国家的国球啊！”罗叔自豪地说道。
“嗯。花样滑冰也不错。”
“体育项目里面，你李婶就特别爱看这个。她还特别喜欢加拿大的某某华裔男选手”
周妍想了会儿，说了一个名字。罗叔兴奋地拍手道：“啊，就是那个人。”
和罗叔这样絮絮叨叨的闲聊，这种体验很奇妙。罗叔的年纪和她父亲的年龄相仿，但两人性格、言谈举止却大相径庭。
例如，她的父亲，从小便是一脸严肃的人，周妍很少看到父亲露出笑容。即便是笑，父亲也笑得极不自然，就好像不是情愿似的笑着。
而罗叔，即便不是笑着，眼角也会自然向上翘起，给人一种平易近人而又温暖的感觉。周妍注意到，每当这时，罗叔的眼角就会出现一道道小沟壑似的皱纹。
只有常笑的人，才会只是眼角微微翘起，皱纹就清晰地突显出来。
“对你李婶，希望你不要提起‘儿子’的事。”罗叔出其不意地说道。
罗叔目光没移开电视，仿佛只是闲聊家常一般，突然丢出这句话。
为什么？周妍很想这么问。但她只是语气平常道了一句“嗯”，不再说什么，不再问什么，仿佛这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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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背后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那一刻，周妍头皮都发麻了。
来之前，她其实做好了准备，设想了多种结果，包括她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
就连在和罗叔闲聊时，她也认为自己之后面对李婶是没问题的。可是，当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当意识到李婶真的即将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控制不住心中紧张情绪的翻腾。
门打开的前一刻，周妍就自动地站起身了。
站在门口有些茫然地望着沙发这边的李婶，还带着刚醒时的迷糊，与平日周妍在店里看到的李婶样子，有些不一样。
在店里时，李婶总是将头发高高扎成。马尾用网花牢牢地兜住，给人精明干练的形象。而此时的李婶，头发是披散着垂在肩头，微微带着点凌乱的卷。因为在家的关系，李婶穿着的是宽松的睡衣，在周妍看来，意外地具有一种少女娇憨的美。
“昨天就听老罗说你要来，没想到是真的。”关了房门，李婶一边朝沙发这边走过来，一边笑着对周妍道。
笑容温温和和，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在生病的人。周妍下意识地看了她的脚，走得很平稳。
周妍松了一口气，有些生涩地道：“给您添麻烦了。”
“人家还特地熬了鸽子汤带过来给你喝的。”罗叔在一旁突然插话。
“谢谢。在寝室煮东西，应该很不方便吧！真是难为你了。”李婶道。
“你还记得啊？”周妍笑道，想起张青在寝室煮方便面，电突然跳闸了，张青去宿管那申请处理跳闸，然而宿管硬是强制关了一整天的电的事。
“怎么会不记得，张青那丫头，一个劲儿在抱怨，想不记住都难。”李婶一手拉着她，一手撑在沙发上坐下。
手腕被李婶握住，周妍顺势跟着李婶坐在沙发上。来自陌生人的体温，令她感到有些陌生、有些害怕、有些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