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渊阁并非位于高处阁楼之上,相反,它拥有一座比魔教地宫更加恢宏磅礴的地宫。
该地宫隐藏在皇宫地底深处,因此给暗渊阁镀上了神秘、黑暗、深不可测的色彩。
此更加说明了其与皇室的特殊关系。
据说,暗渊阁创始之人一代兵神陈舒逆痴恋当时的翼风国女帝,所以才甘愿创立暗渊阁为其巩固至尊地位。从那以后,暗渊阁便成为了历代王朝的“左膀右臂”。
可惜,有了暗渊阁,历朝历代依然未能逃脱走向灭亡的命运。
后来,翼风国还是被旭国所灭。
过了几百年,旭国又被岚国所灭。
一只小舟孤零零的停放在湖岸上,舟尾摆放着一盏琉璃灯,清冷的灯光倒映在漆黑一片的空旷湖面上,像一颗颗孤星指引着前路,小舟随着风缓缓驶到湖中央,借着灯光隐隐约约可见一片沙洲,沙洲上孤独地伫立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屋,屋子装饰简单,周围是一片沙地,因为位于地底,所以只长了些稀稀松松的小草。
木屋里,黑袍人展开手中的玉盒,里面是一颗血红色的珠子,发出淙淙血液般瘆人的光芒。
黑袍人看着面前伶仃瘦小的女孩,语气怜悯的说道:“此为凰珠,可解世间百毒,包括昙梦,服下它,你可以恢复正常生长的能力与容貌,但是,你从十岁服下昙梦,至今已过十二年,毒性积累过多,服下凰珠后可能会产生严重的副作用……”
“怎样的副作用?”
“或许会死,或许会瘫痪,或许会痴傻,或许什么事也没有……”
外观模样仅十岁左右,真实年龄却已逾二十的女孩解脱似的回答道:“死,这样再好不过……”
“待我服下凰珠后,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请你……将我送到如意谷,我将感激不尽。”
“为何?”
“他在乎的人在那里……”
黑袍人叹了口气:“何苦呢……”
女孩摇摇头不作回答,接过凰珠服下,她看着远处的琉璃灯在夜风中倏忽熄灭,心中似乎也有什么彻底死去了……
七年后……
岚国有一深谷名如意,其地貌特殊人所罕见,无论寒冬酷暑,终年飘雪不止。谷中万物皆枯,一片荒凉凄清,独如意阁外有一片的梅花林凌霜傲雪。
听说,这个谷是当年翼风国女皇还是皇女时遭贬黜,与“兵神”陈舒逆初遇的地方,后来陈舒逆创立暗渊阁,助翼风国女王登上龙座,这个谷也改名为如意谷,归暗渊阁所有。
几百年后,也就是七年前,第七任暗渊阁阁主伶舟起把如意谷转赠给南宫姹芜,南宫姹芜成为了如意谷谷主。
赠君“如意”,不可谓不情深,可惜南宫姹芜并未体会到其中深意。
此时,春分已至,谷外桃花早已争相绽放,而谷中却是:无垠月色浸寒烟,千尺冰原覆深雪。
对辛丘而言,大雪纷飞日,正是坐江垂钓时,只因下雪比融雪时天气稍暖,有鳜鱼从谷外桃花潭误游而入。
误入如意谷的鳜鱼肉质鲜美无比,还带着淡淡的桃花清香,正适合用来炖一锅热腾腾的鱼汤,给这寒日增添一份暖意。
辛丘是如意谷谷主的大弟子,也是如意谷的厨娘,负责给如意谷另外几个人准备一日三餐。
其实偌大的如意谷只有五人:如意谷谷主,许大娘,刘伯,辛丘,以及辛丘的师弟段瑾。
此时,辛丘像古人一样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手拿垂钓杆,巍然不动的坐在冰面上垂钓。
没过多久,随着“扑腾”一声,一只肥大的鳜鱼跃出水面落在冰面上。
她绽放出一抹欣喜的笑容,忙把那尾鳜鱼放入早已准备好的竹篓之中。
随即,她将冻得通红的双手放在唇边,不断呼出白气取暖。
不远处,一个男孩正朝这边走来。
辛丘眯着眼睛才看清楚他。
男孩约莫十岁,穿着蓝色带绒领的厚重锦袍,粉雕玉琢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一双大眼睛仿佛随时氤氲着水汽,看得人的内心都要柔软成豆腐。
“辛丘!”男孩喊道,声音清脆嘹亮。
原来是段瑾来了。
辛丘看看了满篓的鳜鱼,觉得应该足够今晚的晚餐了。
洋洋洒洒的大雪落在他们身上,她对段瑾说道:“等我收拾一下,你我这就回去…”
辛丘背着装鱼的竹篓,段瑾替她拿着鱼竿鱼饵,两人行走在茫茫雪野之中,靴子踏在冰面上空洞无声,天地间一片寂静。
红梅千簇灼如焰,暗香万缕斗轻烟…
眼前出现一片梅花林,林中一座雅致古朴的阁楼拔地而起,正是他们居住的如意阁。
辛丘和段瑾回到房间,于悬挂着风铃的走廊上安置一口铁锅,点燃炭火,等锅中的雪融化成水并沸腾后,将处理好的鳜鱼和佐料放入锅中慢炖。
随即,两人搬一小板凳,闻着鱼香观赏廊外的飘雪。
“师父今天是不是该出关了?”段瑾侧头问辛丘。
万物寂静无声,不知为何觉得今日的如意谷死寂得有些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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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皑皑白雪作三千烦恼丝,以盈盈秋水作潋滟双目,以皓月作玉肤。眉间萦绕的是贵妃霓裳起舞的哀愁,朱唇开启的是烽火戏诸侯的冷淡。
如果有人见过如意谷谷主南宫姹芜,心中必定会想:这绝代佳人宛如冰肌玉骨的世外仙人,怪不得居住在这常年飘雪的如意谷…当年暗渊阁阁主伶舟起不吝将如意谷转赠于她,不知是不是也曾倾心于此天人之颜?
可惜此时的绝代佳人已经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
辛丘怔怔的看着冰棺里的南宫姹芜。
她的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流逝,那种感觉如热油浇在心上一般,蒸腾而上的热气涌到了眼里变成了热泪。
辛丘下意识的抬头,看着空气中的尘埃在光线中飞舞,竟觉得与段瑾都渺小如这尘埃,在命运面前是如此仓皇无力。
正走神间,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辛丘回头一看——段瑾由于忧伤过度昏倒在地。
将段瑾送回房间后,她回到南宫姹芜身边。
从南宫姹芜的伤口状况来看,她是自刎而死,她的身侧还放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剑。
南宫姹芜的房间内一切摆设如常,看不出丝毫异样。桌子上摆放着一壶茶水。
南宫姹芜最喜欢用清晨初降的雪以及新绽放的梅花煮茶,辛丘甫一打开壶盖,便有一股梅花的清香扑鼻而来。
茶水也没有异样。
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南宫姹芜死于自杀。
辛丘将这个沉重的事实告诉了刚刚苏醒的段瑾。
其实,对此结果,两人并不意外,因为辛丘和段瑾彼此心照不宣,南宫姹芜活着的每一日,从来没有真正开心过,在她那淡然的神情下,隐藏着深深的痛苦。他们曾听刘伯无意中说起,南宫姹芜有着千疮百孔的过往。可是他们还是觉得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令他们难以承受。
刘伯是如意阁的管家,白须鹤发垂垂老矣,可辛丘和段瑾却知道,他的真实年龄其实并不如他的外表显示得那么苍老。因为南宫姹芜有时候会下意识叫他“刘大哥”,那时他的笑容显得很年轻。
辛丘跟如意谷另一个人——平日里打扫卫生的许大娘聊天时,无意中听许大娘说过,刘伯的武功比南宫姹芜还高,如果说,南宫姹芜的武功仅次于鲛血榜上天下第一的暗渊阁阁主,那么刘伯的武功应该和暗渊阁阁主不相上下,只是他从未上过鲛血榜。
辛丘和刘伯商量好,把南宫姹芜封存在山洞中的冰棺里,如意谷终年不化的积雪,可以完好的保存她的尸体。
最后,刘伯坚持要替南宫姹芜守墓。
辛丘和段瑾虽于心不忍,但也阻止不了他。
在南宫姹芜死后,段瑾一改平日的跳脱活泼,将自己锁在房间内不吃不喝。
段瑾本是岚国贵胄,由于不受父亲待见,他的母亲为了保护他不受家族其他人的迫害,在他四岁那年送他来到如意谷。
他今年已经十岁,在这几乎占据他一半人生的六年里,他回家次数寥寥无几,是南宫姹芜教会他读书写字,练功习武,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而他也将南宫姹芜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所以辛丘理解他在南宫姹芜死后的绝望感受。
而辛丘呢,常常坐在如意谷谷口的瀑布之下发呆。
她的脑子里一遍遍回忆着南宫姹芜接纳她进如意谷时的场景。
那时候,谷外春意盎然,鲜活的颜色点缀着山河表里,而南宫姹芜却一身白衣站在谷口,单薄的身影将如意谷中的冰雪隔绝开来,宛如上古神祗据守蛮荒之地。
辛丘踏进如意谷那一刻,便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神妙的地方,竟然能与外界环境截然相反,使人像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但她也开始担忧,如果要年复一年面对这单调的雪景,在一片荒芜中看不到任何绿色,久而久之会不会孤寂到死呢?
果然,她在如意谷待了一个月后,便开始急剧思念起谷外的日子。
再加上她那年不知为何丧失了过往的所有记忆,回忆是那么单调匮乏,她更加想念谷外生机蓬勃的人与景,觉得外面比这死气沉沉的如意谷好了不知多少。
谷中的人永远是那么几个,南宫姹芜,刘伯,许大娘,还有第二年入谷的段瑾。
谷中的雪永远也下不完,冬天下,春天下,冬天下,秋天也下……
谷中永远重复着单调乏味的声音,雪声,风声,段瑾的读书声,南宫姹芜的练剑声,梅花落地声……
当时的她只觉得自己很快要苍老了,早上起来时连出去走一走的心情也没有,成天待在房间,在白纸上泼墨作画,画妖娆春花姹紫嫣红,画青松翠竹坚毅顽强,画盛京闹市人来人往……
画…不出声音啊…
她便自己唱歌,将自己的耳朵里塞满声音…
但后来,她就习惯了……可现在,南宫姹芜逝去,她又要花多少时间来适应?
师南宫姹芜死后的第四天,段瑾终于肯进食了。他立刻去见辛丘。
“出谷?”辛丘没想到段瑾会有这个打算。
段瑾虚弱地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是呀,你还记得咱们师父最喜欢做什么事吗?”
他轻轻将一沓厚厚的信拍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辛丘拿起最上面的那封信轻轻念了起来。
“如意谷谷主敬启,久仰大名,时深景慕!听闻谷主每半年出谷一次,凡遇人所求,只要不违背原则道义,谷主无不应允。谷主热衷于救人于水火,又好成人之美,诸多事迹传为世间美谈。左某不才,近期正为一事深深困扰,望得谷主慷慨相助,左某于浮图城翘首以盼谷主到来!如承俯允,无任感荷!浮图城城主——左霄。”
辛丘念完,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我们代替师父,出谷去帮助这些写信求助的人?”
段瑾点头:“与其待在如意谷睹物思人,不如出去走走,既可以完成师父生前热衷的事情,也可以锻炼我们的能力……”
辛丘爽快同意。
在出谷前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那就是段瑾的母亲收到段瑾来信后,立刻赶来了如意谷。
他们在房中谈了一整天,一天过后,段瑾的母亲怕她的丈夫怪罪她出来太久,又要马不停蹄的赶回去。
此行她只带了四个侍卫出来,临走时,辛丘和阿瑾在如意谷谷口相送,她将辛丘拉到一边,用段瑾听不到的音量对她说:
“辛姑娘,我知道你虽是瑾儿的师姐,却一直把瑾儿当成亲弟弟看待,阿瑾可怜啊,在家中不受父亲待见,谷主如今又走了,这世上除了你我,再也没有关心他的人了,以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瑾儿吗?”
辛丘见她眼眶通红,忙诚恳答应道:“夫人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阿瑾!”
“我一定天天为你念佛祈福,保佑你一生平安顺遂!”她激动的握住辛丘的手,刚放下心来,不知想起了什么,她脸上又呈现痛苦之色,差点淌出泪来。
“段家……瑾儿以后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辛丘疑惑道:“阿瑾若想回去见你,他父亲应该不会阻止吧?”
段瑾母亲边抹眼泪边摇头,答道:“辛姑娘知道为什么阿瑾在段家不受待见吗?因为阿瑾只是我收养的,他尚在襁褓中时就被无法生育的我抱回段家,当时段家还没有子嗣,便承认了他的存在,但一年后段家妾室新添了一子一女,段家便让我把瑾儿送走,我根本就舍不得,恰好在此时遇到了如意谷谷主,谷主让我将瑾儿交给她抚养,我便含痛答应了……”
辛丘听了,震惊地问道:
“阿瑾知道吗?”
“之前一直不知道,我昨天才将真相告诉他……”
辛丘心中五味杂陈,段瑾听闻此言该有多难过啊!
不过,让段瑾知道真相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不会再误以为是自身的原因导致父亲排斥。
段瑾母亲继续说道:“我要出府难如登天,这次若不是以死要挟,他们是绝不会让我来见瑾儿的,若以后瑾儿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辛姑娘……”她哽咽起来:“辛姑娘能不能派人告知我一声?”
辛丘含泪将段瑾母亲的请求一一答应。
段瑾之母擦干眼泪,若无其事的回到段瑾身边,继续叮嘱他诸多事情。
段瑾之母以及另外四个侍卫骑着马,从他们的视线中逐渐模糊,段瑾直到过了很久很久,才收回视线,对辛丘说:“我们走吧……”
从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哀伤的情绪了,南宫姹芜的死,段瑾母亲吐露的真相,使他似乎在一瞬间长大了。
“阿瑾,你想先去哪个地方?”回到屋内,辛丘捧着一堆书信,逐个念出书信寄来的地方名,“浮图城,洛阳,皇城上京,徐州,黑雾林岛,还有萨兹呼克……”
“除了上京,哪里都行……”段瑾答道。
辛丘突然记起,段瑾的“父母”就住在上京。
“好,那我们先去最远的萨兹呼克,然后去洛阳,浮图城,徐州,仙雾林岛……我估计走完这些地方得花上一年的时间……”
段瑾突然改变了注意:“我们最后再去上京……”
“……好”
段瑾和辛丘首先来到了岚国北边的萨兹呼克城。
萨兹呼克与北漠接壤,是一片黄沙草原。
段瑾和辛丘在风沙烈日中行走了近十天,原先白皙的皮肤黑了许多。
萨兹呼克城墙又高又厚,坚硬如铁,这是因为这边经常发生战乱,不是北漠狐人入侵,就是草原各族为争夺资源而内斗。
进入萨兹呼克城,辛丘和段瑾发现这里的人眼睛呈现蓝色,且个个人高马大,突阙族的特征十分明显。
而辛丘和段瑾在这些人群中就显得特别异类了。幸好这些突阙人对待中原人比较友好。
辛丘和段瑾进入客栈,将两匹马交予客栈伙计后,他们此刻既口渴难耐又饥肠辘辘,立刻让客栈的人上茶上菜。
段瑾灌了几口茶后,惬意的呼出一口气。
“啊!这一路真遭罪!辛丘,你看看我瘦了没?”
辛丘瞥了他一眼,摇头:“除非你长大点,不然你的婴儿肥是无论如何都消不下去的!”
段瑾顿时沮丧:“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我想要行侠仗义,我想要闯进鲛血榜的高手榜前十!”
在音懿大陆东边有一片无边无际不知尽头的大海,海上有数不清的岛屿,其中有一座岛屿叫做“仙雾林岛”,鲛血榜就是从仙雾林岛传出。
据说仙雾林岛的弟子遍布音懿大陆,他们可能是乞丐,可能是富商,可能是风尘女子,也可能是书生。
总之,形形色色的身份使他们帮助仙雾林岛掌握了音懿大陆的各种事情和信息,小到细微末节,大到国家民族。
仙雾林岛上的“撰榜人”根据这些信息撰写“鲛血榜”,包含高手榜、财富榜、才子榜、美人榜、医圣榜等十几种榜单。
然后每年十一月,鲛血榜会派“送榜人”来到音懿大陆最大的海口“万江入海流”,把几十种类的鲛血榜悬挂在一扇高出海平面数百米的巨石门上。
不用三天,鲛血榜被各路人马抄撰而去,流传于整个音懿大陆。
辛丘觉得段瑾进入鲛血榜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她对段瑾说道:“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再说,你现在不就在行侠仗义吗?”
“诶对!让我再仔细看一遍突阙王的信!”
岚国的突阙王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王”,作为岚国的属臣,这只是一个象征性的称号,比如,突阙王并不是住在王宫中,而是住在专门的府邸里。
段瑾说完,从包裹里拿出一沓信封,抽出其中一张,认真的看了起来。
“关系到数万人的性命攸关之事,望如意谷谷主早日到来,本王翘首以盼!”段瑾眼睛亮闪闪地念道,“辛丘,看样子这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辛丘偏头思考,说道:“不知道凭我们的能力能不能帮到突阙王!”
“当然可以啦!我们要对自己有信心!”
然而,段瑾的信心并没有发挥作用,因为他们连突阙王住的府邸都进不去。
当听到他们是如意谷谷主的徒弟后,那个突阙王连见他们一面都不愿意,而是充满鄙夷地派人通报辛丘段瑾二人——他只见如意谷谷主,其余人,不管是如意谷谷主的徒弟,还是如意谷的师父,他都不见!
无奈之下,段瑾和辛丘半夜翻墙进了府邸,出现在突阙王的床头,差点把突阙王和他的爱妾吓得半死不活。
段瑾一脸“温和”的拿剑指着突阙王说道:“要么让我们帮你解决问题,要么,我帮你制造问题!”
突阙王一脸哭相:“少侠!不!大侠,不是我不要你帮忙,而是你根本帮不了忙啊!”
于是段瑾在突阙王口中得知,所谓的“关系到数万人的性命攸关之事”,只是突阙族两大族之间的“内斗”。
可能是为了制衡突阙族的实力,朝廷分封的突阙王一共有两个,一个住在萨兹呼克城,被称为“南突阙王”,一个住在莫裕克城,被称为“北突阙王”,两个突阙王之间经常发生战争。
这次,北突阙王与南突阙王为了争夺一片新发现的绿洲,打了一个多月的仗,最后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后来,他们便立下了一份“十人战书”,两位突阙王只需各派十位高手参战,通过这十人的胜负来决定两位突阙王的输赢。
南突阙王听说北突阙王那边已经召集好了十位高手,而且有一位还是鲛血榜的高手榜第九,可他这边却弱了一大截,于是他想到了向如意谷谷主求助,听说如意谷谷主是高手榜第二,只要有她在,南突阙王这边必胜无疑。
然而他没有想到,来的人不是如意谷谷主,而是两位名不见经传的徒弟。
段瑾听完,非常愤怒的骂道:“你竟然为了这点破事就把我们召来!”
南突阙王吓得捂头:“本王求助的人可不是你们,而是你们的师父啊!”
“那又怎样,我师父若知道是这破事,也不会帮你的!还写什么‘关系到数万人的性命攸关之事’,分明是你们族中利欲熏心的内斗!”
“本王也没撒谎呀!本王这边要是赢了,这城中数万人的性命可不就得到保障了吗?”
“你你你!”段瑾好想打爆他的头。
辛丘连忙拉住他的手,劝道:“这事我们不能管也管不了,不如离开此地去下一个地方吧!”
南突阙王看到从暗处走出的辛丘容颜如此秀丽,两只眼睛看得发直,心中立即改变了主意。
“诶!本王觉得,两位少侠并不是如本王想象中那么无能,本王决定了,还是留下你们吧!相信你们一定有办法替我打赢北突阙王那边的高手!”
段瑾看到南突阙王色眯眯的上下打量着辛丘,刚消下去的怒气又蹿升起来。
他长剑一挥,重重打在南突阙王的脑仁上,把南突阙王打昏了过去。
然后,段瑾和辛丘离开南突阙王府邸,回到客栈。
两人离开萨兹呼克时比来时更加辛苦,因为南突阙王发出了告示通缉他们。
段瑾生了一路闷气,无论是对劫匪狂徒,还是对追捕他们的人,都下了极重的手,也因此消耗了极大的体力。两人差点困住沙漠中走不出来。
不过辛丘倒还心平气和,一路上都在搜集各种稀少药材和奇怪植物。她武功不怎么样,比较擅长的就是医术,平日里总喜欢钻研疑难杂症,所以身上总带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药。
幸好最后两人还是一路南下,有惊无险。
接着,他们来到了名满天下的洛阳。
洛阳城外,天突降大雨,段瑾和辛丘各牵着一匹马在林荫下避雨。
天色已晚,他们却没有找到落脚点,头发衣服皆被雨水淋的湿漉漉的,看起来无比落魄狼狈。
段瑾一边抖落着身上的雨水,一边安抚着疲惫不堪的马儿。
“我讨厌下雨,辛丘,咱们尽快帮完忙然后早点离开……”
段瑾看淅淅沥沥的雨逐渐小了下去,正想跟辛丘一起冒雨前行,此时耳边蓦然响起一道苍老嘶哑的声音。
“两位这是要去哪呀?”
辛丘和段瑾皆被吓了一大跳,转身一看,便在阴暗光线下看见一个穿着深色蓑衣,斗笠遮住整张脸的人。
雨水顺着他的蓑衣滑落在地,发出滴答声响,林中光线幽暗,树影缭乱,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他瘦弱还有些驼背的身躯。
辛丘和段瑾对视一眼,对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人警惕不已。
老人见他们不答,呵呵一笑,笑声叫人听着毛骨悚然。
“大雨磅礴路滑难行,老朽看两位似乎从远方而来,想必奔波劳累极了,现在天色已晚,如不嫌弃,两位不如到老朽寒舍避避雨歇歇脚……”
段瑾把辛丘拉到一边,一边睨着那老人,一边对她小声说道:“这老人真是诡异,明明是邀请别人到他家中去,样子却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一样,还有,看起来像是平民,你瞧他手上的皮肤却光滑细腻,还戴着宝石手镯呢!我看他十之八九是土匪、强盗、黑心店主之类的人,不如我们就答应去他家,然后端了他的老巢!”
辛丘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段瑾就冲那老人说道:“谢谢你啊老人家,那我和姐姐就去你家借宿一晚啦!”
说完后,段瑾朝辛丘挤眉弄眼,行侠仗义是他的梦想,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老人听闻阿瑾的话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请跟我来……”
辛丘想,或许老人以为他们是两个肥美的猎物。
其实最后他自己成了段瑾手下的猎物。
半个时辰后。
场景转换到一个破败的茅草屋里,屋子中央还燃着一堆柴火,屋子既暖和又亮堂。
老人已经被段瑾五花大绑起来并搜身,嘴巴也塞上了烂布。
段瑾在他身上一阵捣鼓,激动的眼睛闪闪发亮。
“辛丘,你说我们要不要把他交给洛阳城城主?”
辛丘道:“先问问他的来历身份,看看是大恶还是小贼……”
辛丘说完,段瑾突然停了下来,面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辛丘问道。
辛丘走到他跟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老人。
老人的斗笠蓑衣被阿瑾扔到了一旁,黑色麻衣被解开一半。
结果,驼背不见了,变成一个装满棉花的包裹。
斗笠下是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蓑衣下是纤细美丽的身体,嫩白柔滑的肌肤。
因为老人身体驼背佝偻,所以看起来很矮,辛丘和段瑾都没有察觉到异样。
辛丘把塞在老人嘴上的烂布拿开,在他脸上一阵摸索。
果然,在耳根处有一个细微的凹凸不平。
随着刺啦一声,辛丘快速而毫不留情的撕开地上的人的人皮面具。
“哎呦!”地上的人吃痛,忍不住叫唤起来,嘶哑低沉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清脆娇柔的女声。
地上的哪还是个老人,分明是一个跟段瑾差不多年龄的漂亮小姑娘!
段瑾满脸通红,呆愣着说不出话来——他刚刚还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小姑娘容貌真是不错,但嘴上却毫不留情,瞪着辛丘和段瑾破口大骂道:
“你们两个土匪强盗!我看你们被雨淋得可怜,好心收留你们,你们竟然狗咬吕洞宾!恩将仇报!良心喂了狗!不仅把我绑起来,还把这么脏的破布塞到我的嘴里!即使我爹爹把你们千刀万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我要是逃出去,定要把你们斩立决,凌迟处死,五马分尸……”
她骂着骂着,突然忘词了。
段瑾觉得很有趣,笑呵呵的问:
“还有呢?”
她绞尽脑汁思考良久,最后气呼呼的说道:
“把你们的头和脚绑在一起,让你们像个圆球似的从山顶滚到东海!!!”
辛丘和段瑾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女孩却很沮丧——她看到他们笑了,这很好笑吗?
段瑾问道:“你说你是好心,为什么刚刚笑得那么阴险,声音那么瘆人?”
女孩答道:“面具原本就长得那么阴险,我有什么办法,声音嘛!是因为我的易声术还没有学精!”
段瑾和辛丘相对无言。
女孩沮丧了没多会儿,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在动些什么心思。
“你们把我放了吧!我让我哥哥给你们世上最值钱的宝物!”
她心里想的却是,等她找到哥哥,一定要让哥哥狠狠的惩罚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人!
段瑾突然对女孩露齿一笑,那笑容善良无害:“你哥哥疼不疼你?”
女孩眨巴眨巴眼:“当然疼了!我可是他最喜欢的妹妹!”
“那你哥哥最贵重的宝物不就是你吗?”
“是呀!”女孩突然反应过来,大吃一惊:“你……你什么意思?”
“我想,你既然说要把你自己送给我,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你做我的未婚妻了!”
辛丘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是不是……哪里不对?
辛丘连忙扯着段瑾的衣袖:“阿瑾,你怎么可以调戏……”
段瑾竖起食指嘘的一声打断了辛丘的话,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果然,女孩听了段瑾的话,哇的一声哭出来:“没天理啊,我又没做错什么,是你们冤枉了我!还想欺负我!哥哥!哥哥!清欢遇到小色狼啦!”
她的哭声尖利洪亮,辛丘急忙捂住耳朵,埋怨的看了眼段瑾,示意道:“你自己惹出的麻烦自己摆平,我就不奉陪了!”
段瑾从来没有见过女孩哭,尤其是像面前这个女孩这样哭得这么撕心裂肺,他饶有趣味的坐在一边,观察起她的表情动作,好像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待女孩哭完了,又和段瑾斗起了嘴,她要么是喊着要如厕,要么是装鬼叫,总之就是闹得段瑾不得安宁,最后干脆把烂布塞回她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