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节目清蝉大多已忘记,只记得她跟着笑着乐着,看得兴起也鼓掌叫好,唯有与那人相关的记忆愈发清晰,其实那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场景,却偏偏是她的一眼万年。
他出现的开场是什么呢?
对了,他出现在晚会即将落幕的时刻,明明该是意兴阑珊的散场,却因他而起了波澜,连带整个星空都熠熠生辉起来。
台上的学生主持介绍说今年他们可是请到一位重磅级的人物,也是他们M大的传说男神——沈丰年。
刚说完这三个字,话音犹在,台下学生已然高呼起来,叫得最欢的便是M大的一群学子们,学生主持剩下的话语也被淹没在这振臂高呼里。
那是清蝉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她无声的重复了下,沈丰年三个字在唇齿间来回滚落了一遍。
旁边有学生为大家普及着这位在M大封神的人物。
M大自建校以来,沈丰年虽然不是唯一一个被破格录取本硕连读的,但是在校四年却将七年课程学完并且以优秀学生代表毕业的神话,已然让无数学子仰望,而之后又顺利申请到国外名校W商学院的MBA,就更让每届学生对他敬如神人。
要知道培育出许多叱咤国际商界大佬的W学院所要求的GMAT成绩高到变态,每年全球数十万的考生也只有大概不到万人可以达到,并且还有一系列严苛的条件,最终录取率也不过10%,基本上算是一千个人里顶多有三个人可达到所有标准进入W商学院,这完全是残酷的小概率事件,如果不是一等一的实力,如何敢逐鹿群雄,与各路英杰一争高下。
清蝉听着那迷弟一样的学生无比兴奋地说着流传在M大里关于沈丰年的传说时,她也只是微微笑了笑,这样的神人太有距离感,对她这般小虾米而言顶多算是个代名词罢了,怕还不若此刻挂在天上的半轮弯月引她注意。
就在那时,人群静了下来,从后方缓缓走来一人,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望了过去,清蝉也随着大家看了过去,那不经意的一瞥,却一瞬间令她的心海顿起波涛,海浪翻涌。
她忽地想起与她关系交好的同寝室友谷倩倩曾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那时清蝉语塞,她从未喜欢过哪个男孩子,在男女感情上更如初生白纸的婴孩一般,可在看到沈丰年站在灯光璀璨的舞台那一刻,好像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她喜欢那样带着几分儒雅气又有几分神秘深沉的男子,她喜欢那样穿着一身修身西装风度翩翩的男子,她喜欢那样眼神深邃坚毅、嘴角挂着谦逊笑意的男子。
她坐在台下人群里静静地仰望,听他幽默风趣的讲话,眼中不是大家那般的炽热崇拜,而是一汪柔情,水光潋滟,似是将天幕上的星光也装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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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找我吗?”身后传来一道舒缓的女声,打断了清蝉的回忆。
再转身时,清蝉便又是那个职场干练的女律师,她向前走了几步,在对方面前站定,伸了手,礼貌又大方地问好“唐太太你好,我是归鸿事务所的傅清蝉,也是唐德先生的代理律师”。
方婉看了看那伸出的手,以及清蝉脸上温和款款的笑容,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像是妥协般同清蝉握了手,“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福利院对面街角有个咖啡厅,你先去那儿,等会我换下衣服过来”。
清蝉微微笑了笑,答“好的”。
有几分复古雅致的咖啡厅里,清蝉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等待方婉到来的时候她也不由打量起这家咖啡厅。
不大的店面内,此刻倒也是坐着些许人,舒缓优雅的慢音乐流淌在空间内,光洁的窗台上摆放着一些用旧物做成的手工艺品,墙上规律齐整的木架子上勾悬着盛放各色小花的篓状花篮,让清蝉顿时升起时光悠然的感觉,有了些浪漫情怀。
服务生过来询问是否需要点些什么,清蝉不假思索回答“两杯摩卡”,她本是打算再吩咐一句等会再做,待看到窗外路对面方婉的身影时,便改了口“现在做吧”。
“好的”,服务生拿着单子去了后厨。
咖啡厅门口处风铃声响起,方婉推门走了进来,她已换下白衬衫黑长裤的工装,穿着舒适的暗色长裙,原本扎起的微烫长发也已披散开来,那张娟秀的脸庞显得愈发温婉,岁月在她身上更为她添了几分知性美,只一双眼里透着些疲累与沧桑。
清蝉抬手示意了下,方婉看到走了过来,在她对面的软椅上坐下,开口道“他还是不同意离婚是吗”。
听着这轻缓独特的声音用问句却笃定的语气说着这些话,清蝉微微笑了笑,点点头,“是的,唐先生一直很关心你们,他一直在等着你与孩子回家”。
“回家……”方婉听后低低的嗤笑了下,她双手环抱臂膀,靠在椅背上,略微嘲讽道“我们的家早就散了,在他背叛我们婚姻的那一刻……你来找我,无非是他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劝我撤回离婚诉讼,跟他复合,如果我还有这样的心思,便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清蝉笑道“原来唐太太是把我当成了说客”。
方婉没有言语,但那眼神分明透露着反问“不是吗?”
清蝉摇摇头,“律师不是和事老,尤其在离婚案里,如果只是一味强行地让一对分崩离析的夫妻因某种原因而在一起,那么婚姻家庭便失去了本身的意义,这样即便走完一生恐怕也是不幸,作为律师,我所要做的,是找到你们走到这一步的根源,最直接的那个矛盾点,是否是可化解的,在直面所有的矛盾后,我要确定你的心意,是否真的要放弃这一段婚姻,我相信在最初你们决定结合的时候,是抱着要彼此携手相伴一生的心,这样的心难道不值得我们好好地去珍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