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扶摇摆出这阵仗，显然想不说也是不行了。
云纤、云曦和云芝三个人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阵，终究还是云纤被推出来发言。
云纤瞪了云曦和云芝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凝重了脸色，“紫焰门四处树敌的事，圣女大人想必也有所耳闻了。”
小丫头点点头，岂止是有所耳闻，当日一度山庄乱象还在眼前，简直是亲身经历，紫焰门这回是触犯众怒了，那些人怒气冲冲的模样，恐怕无法轻易平复。
于是她立刻明白了，“白道那些坏……那群人，要攻打紫焰门？”
云纤摇摇头，沉重地说：“不是。”
赵扶摇闻言松了一口气，轻快起来，“不是就好。”打打杀杀什么的最讨厌了。不是就别那么沉重啦。
她正想着，就听对方接着慢吞吞地说：“不是要攻打紫焰门，而是已经来攻打了。”
“……。”赵扶摇一脸郁闷，别这样啊，说话一次性说完不会死的啊！
郁闷完，赵扶摇就觉得这件事情相当奇怪，忍不住问道：“可是当时小凌子明明不在紫焰门，我知道他肯定没有下过命令要去杀那些白道人的，怎么会这样？”
“那位公子？”云纤想了一下，脸色由些奇异。
那位小凌子公子不是圣女大人的男宠么，他跟下令有什么关系？内院家眷就算是男的就算是圣女宠爱的也没有对紫焰门下令的权利吧？还是他已经恃宠生骄僭越到如此地步了？
那可不成，区区一个男宠胆敢如此，那可不是掩袖工谗以色惑人之辈么，内院不得干涉门中事务那是有门规的！
云纤想着，得好好教教那男人规矩，顺便说：“对了，那位公子没有同圣女大人一起回来吗？属下已经在内院给他安排好住处了，就在群芳馆。不过圣女大人虽然多宠他一些也没什么，记得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正含了一口茶的赵扶摇差点喷了出来，啊咧，云纤刚才说的是什么玩意儿？她们究竟误会了什么，怎么好像把小凌子当成了……呃。
云纤发现赵扶摇忽然坐直了身子，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真诚地说：“云纤姐姐，其实小凌子他是紫焰门的门主，你们的老大。”
“呵呵呵，圣女大人真会开玩笑呵呵呵，呵呵……呵。”云纤、云芝和云曦的脸色立刻变了，变得比刚才说白道们来攻打还要难看。
那必然的，白道再人多势众，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到这紫云殿里来，可门主不一样啊，门主说不定过会儿就来要了她们的命……
三个女人开始拼命回想，之前一路上有没有得罪过他，虽然她们一点儿都不想相信那个小凌子真的是门主，但赵扶摇虽然呆，却没说过谎。
这真是越回想越心慌，她们对凌云天的态度怎么看都足够自己死上足足一万次啊，完了完了，这下子真的死到临头了。
赵扶摇看着她们惨白的脸色，还以为是为白道众人的围攻担忧，于是也有些愁眉苦脸，上一回的围剿光是听听就已经如此惨烈，现在亲身经历，只怕难得善了。
而云纤她们看赵扶摇的脸色也差了，以为她也觉得她们此番死罪难免，更加忧心，于是整个紫云殿又开始愁云惨雾起来。
另一边，凌云天与胡长清、高喻义一起回了曜日殿，凌云天在门主的位置上坐了，看两位长老坐下，开口道：“两位长老，紫焰门出了什么事？”
“唔，唔，门主也发现了？哎。”胡长清摇了摇头，“紫焰门此番危矣！”
凌云天神色严肃，赵扶摇面前那任劳任怨的形象立刻消失，变得沉稳端庄起来，“长老何出此言？”
“门、门主可还记得当年白道围剿本门一事？当日状况何等惨烈！紫焰门大部分弟子尽皆战死，血染山河！”
“前车之鉴，本门主片刻不敢忘却。”
“如今，当日之危势又到眼前了。白道大大小小门派都受到‘紫焰门’的挑衅，如今已经组成围剿魔教联盟，逼到青鹤峰眼前。只怕一不小心，就要重演当日历史，更有甚者，整个紫焰门都将倾覆！”
凌云天闻言心下一沉，果然，白道有些人等这个机会已经等得够久了，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全占，出师有名，公理正义冠冕堂皇，自然按捺不住。
不过他本以为他们还要等一段时间，想不到竟然已经要到了，一路上那诡谲的平静，果然酝酿出了剧烈的暴风雨。
他目光沉沉地扫过胡长清和高喻义，声音变得低沉而充满压迫，“白道门派被紫焰门人一一上门挑衅之事，是谁下的命令？”
被他的眼神逼视着，原本端坐的胡长清和高喻义立刻起立抱拳，“唔，回禀门主，紫焰门诸人谨遵门主命令，一直在青鹤峰安然度日，并无多少门下弟子在外，更不曾有过挑衅各门各派的命令。”
“那么是有紫焰门弟子私自行事？”
“据、据属下调查门下在册弟子两千七百二十一名，也、也并无私自结党暗地行事之事。”
曜日殿中片刻沉默，凌云天不知是在思考还是怎么，不再出声，目光越过仍然没有坐下的胡长清和高喻义，投向未知的远方。
殿外，原本朗朗晴空已被不知何时飘来的重重浓云掩盖，山雨欲来。
良久，凌云天指尖轻叩扶手，眉间微蹙，“自上回紫焰门与白道大战，两败俱伤之后，紫焰门由原本的总部迁至青鹤峰，此事江湖中应无人知晓。青鹤峰如此隐秘难寻之地，何以如此轻易被发现？”
话不再多说下去，三个人却全都了然——有内奸。
胖老头抬头，他和胡长清年纪大了，紫焰门上下面上尊重，背后却难免觉得他们俩行事出人意料疯疯癫癫，他们也并不计较，乐得安度晚年。可若是以为他们已经老糊涂，那就错了。
“属、属下已经着手调查此事，一、一定会尽快给门主一个交代。只、只是如今我们与白道已经势同水火，箭、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紫、紫焰门上下千条性命托于门主之手，万、万望门主慎重。”
言下之意，自然是你到处乱晃逃家的日子结束了，该是尽门主之责的时候了。这话即便不说，凌云天也不会再走，他虽然不喜纷争杀戮，但也不是没有担当的人。
不提当这个门主是心甘情愿还是阴差阳错，在其位就要谋其政，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会尽全力护佑所有人。
就像当年的秦思远，就像当年的……大哥一样。
他忽然发现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如今所面对的一切仿佛昨日重现，只是那一次他尚且年少不堪大任，而现在，他已经责无旁贷。
只是……
凌云天沉吟半晌，点点头，想了想，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最终没说，“两位长老先下去吧，关于白道这次的联盟，本门主需要考虑一下。”
他本想提及赵扶摇与自己的婚事，起码将赵扶摇的身份昭告紫焰门上下，只是如今紫焰门面临危境，让他想到当年的秦思远和凌云义，也是在将近提及婚约之时……
他不想让赵扶摇在别人眼里成为他的弱点，那样危险的是赵扶摇。
唔，小丫头就该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睡睡，这些事情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为妙，省得她也愁眉苦脸不开心。
对了，秦思远的毒也该立刻解了才好，他本想把她带回紫焰门能让她暂时安全一点，没想到这回却是让她入了狼窟了。万一被大哥知道说不定气得半夜托梦来骂他。
想到那场景凌云天默默地抖了一下，赶紧离开曜日殿去找大夫。
等他到济世殿的时候，老远就看见几个弟子守在门外，见了他迎上来，低声询问，“来者何人？”
凌云天不语，拿出门主令牌晃了晃，对方立刻恭敬行礼，不等他发问就低声说：“参见门主大人，师父在炼药，让我等守门，吩咐了闲杂人等一律不可进。既然是门主大人来了，属下立刻去通禀。”
他听了想着还是别惊动人，就挥挥手也低声说：“不必了，我自己进去就好，你们守着。”
“是。”
济世殿中果然鸦雀无声，想来宁殿主——就是赵扶摇刚被抓到紫焰门时见过的那个中年大夫——炼药的时候最讨厌喧哗，因而都习惯了安安静静，所有人连走路都悄没声儿的。
凌云天在药房外驻足，见宁大夫背对着他，全神贯注地似乎在做些什么东西，也不出声打扰，静静地等着。
好一会儿，对方似乎舒了口气，东西也放下来，凌云天才出声笑道：“宁大夫，又炼出什么好药了？”
谁知对方竟浑身一震，手忙脚乱中似乎打翻了什么又胡乱拢了拢，才慌张地转过身来，“什么人？！”
见到是凌云天后表情更加古怪，一阵红一阵白的，勉勉强强行礼道：“原来门主回来了，属下炼药太过全神贯注竟没发觉，请恕属下无礼。”
凌云天心头疑惑一闪而逝，这人反应也忒大了点，不过忽然出声也确实挺吓人的，于是笑笑，“无妨，是我唐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