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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马里于斯(35)

德纳第在轻描淡写,马吕斯却感到异常恐惧。怎么,他们要绑架她?原来他们不是把她带到这里来?他们要把她带到哪里去?那万一就是她呢?且显然就是她了!马吕斯感到浑身上下血液全要凝固了。怎么办?开枪吗?把这些恶棍全都交给法律去处置吗?可那个拿板斧的凶贼仍然会挟持着那姑娘,就是说,“他的玉絮儿”还难脱牢笼。马吕斯觉得,德纳第的那句话,句句散发着血腥味:“要是您喊人,逮捕我,那么,我那伙计便会给百灵鸟一脚尖儿。”

马吕斯越发感到进退两难,一边是他父亲的救命恩人,一边是他生命中的希望。如何处理这一棘手难题呢?难熬的一小时过去了。形势不断地发生变化。他的脑海中出现了种种最痛心的臆测,他尚有勇气对它一一反复剖析,想找出一线希望,但一无所获。他脑海中的喧嚣和那穷窟里坟墓般的寂静形成强烈的对比。

沉寂之中,楼下忽然传来大门开闭的声音。

被绑着的人在他的绑索中动了一下。

“老板娘回来啦。”德纳第说。

话音未落,德纳第妇人便怒气冲冲闯了进来。她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眼睛里喷着火星,两只粗大的手狠狠地拍打着自己的屁股,冲着德纳第吼道:“地址是假的!”

跟她去的那个匪徒也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屋,并且重新拿起了板斧。

“假的?”德纳第问。

只听那妇人说:

“鬼也没有一个!圣多米尼克·唐斐街17号,找不到什么法白尔先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

她喘不过气,只好停下,继而又道:

“我说德纳第!这老鬼让你上了当!你太老实,懂吗!要是我呀,开始就给他点颜色瞧瞧,不把他的嘴砍成四瓣我不是德纳第夫人!他要不服,我就把他烤熟!只有如此他才肯从实说来,供出那姑娘的真正住址。要是我,我就那么干,我!怪不得人们都说男人总比女人蠢些!这话一点儿不错。圣多米尼克街17号根本没有什么法白尔先生,鬼都没有,那大门里!可这一路猛跑,还搭上了马车夫的小费,还有……我问了那门房和他的女人……那女人生得倒漂亮,又结实,可他们一问三不知!”

马吕斯这才喘出了一口气。她,“玉絮儿”,或“百灵鸟”——他已不晓得应当怎样称她了——看来没什么危险了。

就在那气疯了的女人大嚷大叫的时候,德纳第一直坐在桌子上,好一阵子没有说话,只是晃动着他的右腿,横眉竖眼地望着火炉思考着。

最后,他用一种慢腾腾的、恶狠狠的语调对被绑着的人说:

“为什么提供假地址?你打算干什么?”

“为的是争取时间!”被绑着的人以洪亮的嗓子大声说。与此同时,他一下子挣脱了身上的绑索。绑索早已被他弄断了。眼下,他只有一条腿还被绑在床脚上。

那七个人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但他们还是向他冲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他已伏身壁炉下方,从炉子里一把抄起那把烧得通红、发出凶光的钝口凿,把它高高举过头顶。屋里所有的人,德纳第和他的女人,还有另外的七个匪徒,统统被吓得魂不附体,连忙退得离他远远的。

事后,法院对戈尔博老屋谋害案进行了调查,调查记录提到,警察在现场发现了一个经特殊加工过的、面额为一个苏的硬币。这实际是苦役牢中一种极为精巧的工艺品,它是在黑暗中忍着性子精心制造出来的,是为秘密活动服务的,换句话说,它是一种越狱用的工具。这种用高超手艺制出的精致但难看的产品,如果被归入奇珍异宝之列,那就像诗歌中的俚语一模一样。文坛有维庸维庸(1431-约1463),法国诗人,一生好与盗匪为伍。,狱中便有不少的贝弗努托·切利尼贝弗努托·切利尼(1500-157),意大利雕塑家,金银器皿镂刻艺术家。。自由,是狱中人最渴望的东西。他们绞尽了脑汁,有时用一把木柄小刀,有时用随便一把破刀,有时甚至什么工具都没有,便能把一个苏剖成两个薄片,而且还能做到币面的花纹完整无损。这道工序完工后,他们再把这两个薄片挖空,并在边沿上刻一道螺旋纹,这样,这两个薄片可以重新合拢,需要时又可以随意旋开,从而制成了一个小匣子。匣子里藏着表上的一段弹簧,这弹簧经过特殊的加工,便能锯断粗的链环或铁条。在外人看来,那苦役犯带着的只是一个苏,其实这个苏里大有文章。也可以说,那不是一个苏,而是自由。日后调查本案案情的警察在那穷窟窗下破床边找到的,正是这样一个被分为两片的苏。他们还找到了一段蓝色的小钢锯,那锯可以藏在那个苏内。当时的情况很可能是这样的:匪徒们搜查被绑着的人的时候,他把带在身上的那个苏捏在了手里,随后,他的一只手被松了绑,于是,便旋开了那个苏,用藏在里面的那条锯子割断了身上的绳索。可能由于他怕引起注意,便没有弯腰去割断左腿上的绳索。马吕斯已经注意到了白先生那不易察觉的动作和轻微的声音。

匪徒们已从刚才的惊讶中醒了过来。

“莫慌,”比格纳耶对德纳第说,“他的一条腿还绑着,逃不脱的。我保证那条腿绑得结结实实。”

这时,被绑着的人大声说:

“你们这些倒霉的东西,要知道,我的命并不值得如何加以保护,┛伞…你们要是有使我屈服的本领……强迫我写我不想写,强迫我说我不想说……”

他卷起左边的衣袖,说道:

“那你们瞧。”

说着,他把左臂伸直,右手捏住钝口凿的木柄,把白热的凿子压在左臂裸露的肉上。

肉烧得哧哧作响。顿时,穷窟里散发开行刑室里那种特有的臭味。马吕斯吓得心惊肉跳,两腿发软。匪徒们也个个战栗起来。而白先生却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目视着那块红铁冒着青烟向肉里沉下去。只有脸上微有紧蹙。随后,他几乎是威风凛凛地用他那双不含恨意的、宁静的眼睛直盯着德纳第,痛苦完全在庄严肃穆的神态中消失。

大凡具有伟大而崇高的本性之人,每当躯体和感官因受痛苦而表现出抗拒之时,他的灵魂便现于眉宇,这正像士兵们哗变迫使军官露面于营中。

“你们这些胆小鬼,不要以为我会有什么地方比起你们更可怕!”说着,他拔出凿子,把它丢到窗外。那凿子远远地落在了积雪中。那被绑着的人又说:

“你们看着办好了。”

他不打算再反抗了。

“抓住他!”德纳第说。

走上两个匪徒抓住了他的肩膀。那个戴着面具、能够腹语的人,站在他的对面,举起那把钥匙。只要他稍做抗争,那钥匙随时就会捅破他的脑门。

这时,马吕斯听到有人在他的下面的墙脚处低声说话,因人靠墙太近,马吕斯看不见,只听到说话的声音:

“只有一条路了。”

“把他一劈两半!”

“对!”

原来是那对鬼夫妻的声音。

德纳第不紧不慢地走近桌子,打开抽屉,抽出那把尖刀。

马吕斯捏着手枪,难办到了极点!一个多小时以来,两个声音搅得他心乱如麻,一个声音要他照父亲的遗嘱行事,另一个声音要他解救被绑着的人。他一直想找到一个孝义两全之策,可那两种声音一直在无休无止地争斗着,没有任何结果。眼下,危险逼近,观望已到了尽头,德纳第正手执尖刀,站在离被绑人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在寻思着。

马吕斯六神无主,朝四面乱望。这是人处于绝望时刻做出的无可奈何的机械动作。

忽然,他惊了一下。圆月的一道亮光正照着他脚下的桌子,仿佛是有意把一张纸指给他看。那是德纳第家大姑娘早晨写了字的一张纸。那纸上写着:

有警察。

猛然间,马吕斯有了主意。真是个好主意,一个两全之策,既可让凶手离开,又可把受害人搭救出来。他跪下来,伸手抓起那张纸,然后轻轻地从墙上剥下一块石灰,把纸包在石灰的外边,把它从那墙窟窿里丢进了隔壁屋子的中央。

此时,德纳第已克服了最后的恐惧或最后的顾虑,走向那被绑着的人。

“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德纳第妇人喊道。

“什么?”她丈夫问。

那妇人冲过去,把裹着石灰的纸拾了起来。

她把它递给了丈夫。

“这是哪儿来的?”德纳第问。

“上帝!”那妇人说,“不是从窗口,还能从哪里?”

“是飞进来的。”比格纳耶说。

德纳第忙把那纸团儿打开,凑到蜡烛旁。

“爱潘妮的字。大事不好!”

他向他女人做了一个手势。她连忙凑过来看了写在纸上的那行字。德纳第随即低声道:

“快!准备软梯!快逃,把这肥肉留下!”

“捅了他再走……?”德纳第妇人道。

“还顾得上他!”

“从哪儿逃出去?”比格纳耶问。

“从窗口,”德纳第回答,“爱潘妮既能从窗口把这东西丢进来,就说明窗外是安全的。”

这时,那个戴面罩、能腹语的人把他的大钥匙丢在地上,没有说什么,但是伸出两只手,合了分开,分又合上,这样做了两三次。这是在向他的人发信号。抓着白先生的两个人见信号后立刻放开了白先生。软梯已吊在窗外,它的两个铁钩牢固地钩住了窗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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