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第一天晚上守夜的时候是大家都守到天亮的，后来几乎大家都会抽空打个盹。趴在椅子背上或者旁边桌上瞌睡一会儿，甚至年纪大的身体虚的，还会抽个空跑到旁边房间略躺一躺。李莹颖虽然没好意思找地方去躺，但是后来也会趴在椅子背上打个盹。
可是男人这边就不一样了，基本上找不着地方打盹。这么多天下来，差不多天天熬通宵。
所以陶红雁看上去比陶宏韦稍微好点。
反正站在这里也是干等，陶红雁便跟李莹颖略讲了讲这几天发生的事。
最主要的矛盾还是钱。
这些年来为了爷爷的养老，其他三个儿子每月每人出六百。大伯出力，就不另外出钱。
如今讲起后事的花费，大伯认为这么多年，老人家吃喝拉撒生病事痛，都是他们家在伺候，其他几个子女基本上就没出什么力。何况为了老人家养老，他一直都没敢出去打工，只能在家里找点事做，经济条件一直不好，所以后事的钱，其他三个就该多出点。
而二伯的意思是，这些年大哥大嫂确实辛苦了。但是他们虽然没出力，但他们也出了钱，也是为了老人家尽了力的。何况老爷子身体健朗，除了多双筷子多两件衣服，生病都少，住院更是除了前年摔过一次腿外，就没怎么住院，平日里连个头痛脑热都少见。真没麻烦大哥家多少事。再说他们虽然在外打工，但是小辈婚嫁也基本上都在城里了。城里结婚买个房就能把家里掏空了，条件真没好到哪去。
三伯和二伯持相同意见。他虽然只有一个女儿，婚嫁上没花太多钱，但是他岳家这几年事情不断，花了不少钱，更何况岳母癌症拖了两年去年才去的，让他多掏他真掏不出来。
陶国忠就更别提了，这眼看着儿子结婚的窟窿还填不上，哪里来的钱。
二、三、四都认为该四人平摊。而大伯却觉得他这些年出力够多了，他该少点其他三人多点。
这可不是几百块钱就能打发的。虽然没有请戏班，但也做了两天法事。各种吃饭、香烛等的花费都不少了。算下来，总共要话八万好几。除去爷爷自己的存款一万多，就是四家平摊，一家也要一万好几。如果按照大伯的说法，其他三家每家怕不得出到两万了，三人自然不同意。
这么一笔费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更何况，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是真拿不出这个钱，而是我不该出这个钱。
因为四个儿子谈不拢，两个女儿也各有各的立场，李莹颖走之前就已经矛盾闹到明面上来，她走后，更是有一次当着外人都吵起来，闹得他们一个堂叔来劝，都成了村里的笑话。
长辈们闹矛盾，自然影响到他们的子女。
李莹颖走后，家里整个吵成一团，连陶红雁自己都跟大伯家的侄媳妇吵过一阵。
说是侄媳妇，其实也就是比陶宏韦小两岁，比陶红雁也小不了多少。她自然向着自己的爷爷，也就是陶红雁的大伯说话，陶红雁一气之下，便说长辈说话让她一个晚辈别开口。虽然比陶红雁小不了多少，可说起来也是侄媳妇，还真的是晚辈。侄媳妇气得当场就要走。
家里人就有些怪罪陶红雁脾气大，人家嫁进来还没几年，新媳妇正是婆家捧着的时候，哪有这么给人气受的。陶红雁自然不干。自己家的事自家人吵吵就算了，侄媳妇一个嫁进来没几年的外人，还是晚辈，插个什么嘴。
李莹颖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只能站在陶红雁身边听她吐槽，一边点点头，觉得那侄媳妇真是过分。
说话间，李莹颖又看见了之前几天她都跟着的堂嫂。这时候大家已经闹僵了，李莹颖不知道堂嫂这边跟陶红雁她们有什么发生什么冲突，不敢过去打招呼，当没看见又不好，只能勉强对她笑了笑。
谁知堂嫂却过来了，还主动跟李莹颖说话：“还是你自在，一走好几天，没这些乌烟瘴气的事闹心。”
显然她和陶红雁关系真不错。陶红雁便撇撇嘴，“你说是不。大伯出力我们谁不承认了？可是他再怎么也是儿子，还是长子，又没叫他多出，出他该出的那份也不肯掏。说句实在话，我们三家一个月给一千八。爷爷一个老人家，又在乡下，吃口饭穿件衣裳，连看病都没多少，一个月哪里就要得了一千八了？这么多年下来，存款才一万多，那些钱贴哪去了，还用的着撕破脸细掰吗？”
堂嫂也点头称是，“就是过年给我们小辈包个红包，我们难道就没有红包给爷爷吗？哪里就用得着他出多少钱了？这些年，我爸和三叔四叔在外面，虽然钱只给六百，但是吃的用的，谁不是跟着跟着往家寄？爷爷在家哪里还有掏钱的地方？”
李莹颖只听她姑嫂俩个你一眼我一语，在旁边只想做个透明人。
好不容易等到排到队了，又是一阵祭拜。然后又是忙忙一整天。等下午忙完，总算事情告一段落，真的可以回去了的时候，李莹颖只觉得累得慌。
不知道费用最后是怎么结的，不知道各家都出了多少，不知道爷爷的遗产怎么分的。李莹颖才不会去操心这个事。
只是回去的路上，陶宏韦仍旧不怎么说话。看他那个疲惫至极的样子，李莹颖也不敢跟他搭腔，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回了家。
回家后，李莹颖才总算真正从那个窒息的气氛中缓了过来，坐在沙发上长出一口气。
王卫红便问她怎么了。
李莹颖本来不想把这些奇葩的破事跟她妈说，免得她妈担心。但是她从小在妈妈面前就不怎么会隐藏秘密，更何况这些天来，她也实在想找个人吐槽，释放一下情绪。就还是把陶家的事跟她妈说了。
王卫红越听越气，不由又有些嗔怪李莹颖，“早就跟你说让你不要找个乡下的，乡下人事多。你不懂事，偏不信。我跟你说，你这才是刚开始。这种事情没那么容易摆平的，到时候还有的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