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羽寒也发现了，眼睛瞟向窗边，伸出食指检查卫生似的在红木椅子扶手上一抹：
“魏城主真谨慎的话，就该打扫卫生的时候仔细点，别等都收拾好了结束了，发现窗根墙角屏风后还有灰尘，重新再来就太麻烦了…”
都是刀光剑影里拼杀出来的老江湖，这么明显的暗示魏元昊当然听得懂。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沉声道：
“莲儿，别躲了。”
随着曾经见过的娇媚女人出现，城主歉意地笑笑：
“这孩子从小没了娘，被我宠坏了…”
“大夏帝国伊始，皇室之下丽城独大。”南九忽然打断他，风牛马不相及地说了这么一句，让所有人都注视着他。
从怀中悠悠然地掏出个掌心大小的铜板，南九用手指摩挲着铜板上雕刻着的元宝，又翻过来将指甲放进铜板中间的一条凹痕中划着。
“凌帝末年，丽府却因降生箴言之子而几乎被清剿殆尽…后，浩门迅速崛起…无城无府，浩门之人却遍布帝国。直到禄帝初年，浩门也降生了箴言之子——浩千寻…”他说着，抬头看向对面的城主。
魏元昊原本陪笑的脸色在见到南九手中的铜板时已是一僵，再听这话终于变得严肃：
“浩千寻已被禄帝杀死。”
南九挑眉：
“不错，因为浩宗终于发现了帝王家不可被凡人杀死，便也选择了当初丽府的做法，交出箴言之子，换得一支留存。所以一家老小都护着一个家丁的孩子逃离皇城，没多久便在帝国销声匿迹…”
一直恭敬站立的管家紧闭着嘴克制，却终是把双拳握出响声。
南九的声音仍在继续：
“十年后，禹城传出夏国第一钱庄的逸闻，出现了一个十岁便拿到掌柜铜板的神童。可这消息只风靡一时便散了开去。有人说天妒英才，有人说第一钱庄自古神秘，神童便是幕后东家的人…”
又翻了翻手中铜板，南九像玩累了似的将它放回怀里，向椅子后一靠，继续享受他一个人的讲故事：
“沉沉寂寂又十年，东易城出了个受人唾弃，阿谀皇室的商人。尽管受百姓冷眼，却还是短短时间就当上了城主，且直至今日，城中百姓安乐，商贸繁荣…
魏城主，你说好巧不巧，我这红毛兄弟恰好就发现了那被给予神童的掌柜铜板，是城主之物…”
“既然你们都已经查到这一步，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老爷不可！”管家立时瞪大了眼，急切阻止间，已是做出了一副死战的架势。
而那女人则忽地神色凄然，缓缓在城主脚边跪了下来，将双手覆在城主的膝盖上，眸中噙满了泪：
“老爷…怎么会…莲儿并未确定，只是随口说的似有异动，不该这么快啊…”
“莲儿，”城主拍了拍她的手，站起身来，再不管南九等人，兀自走到窗边，叹了口气：
“莲儿，八皇子将你赏给我的这一年多来，我待你如何？”
女人仍跪在地上，回身张望着城主高大的背影，再控制不住悲戚：
“莲儿自小被八皇子养大，还找了师父教莲儿一身武艺…为报养育之恩，就算知道是被送来利用…老爷待莲儿如女儿疼爱，毫不轻薄…”
说到这，她缓缓站起身，右手在腰间轻抹，一把寒光凛冽的软剑被抽了出来。素纱长裙齐腰而落，露出里边一身干练利落的裤装。
“莲儿不该…为逃办事不力便负了老爷…老爷忍辱负重，苦心经营，不能就这么被抹杀了！”
城主缓缓转过身，对管家和莲儿道：
“箴言难测，天意难违…是我对丽城变故和异兽的躁动太敏感，以为天时已到…又太信了班纳没能及时补救，才酿成今日之果…
莲儿，办事不力罪不至死，回八皇子身边去吧。
千钧也走吧…当年你已经为了我将儿子替换，如今就别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他最后看向南九：
“素闻九皇子只爱山水风月，虽不知为何会忽然搅进这滩浑水，可我想恳求九皇子开恩，你们找的是我，放过这些下人。”
看到这里，南九终于不再沉默了，已经收到满意答案，却仍想要玩笑一番。站起身，他也走到窗边，话说得云淡风轻：
“之前城主还捎信，让我们替你结果班纳，怎么此时反倒为下人求饶了？”
果然，城主脸色更不好看了，冷眼解释：
“一个惹眼又不会真正被人重视的角色，班纳合适。可一旦真正被人盯上，留着他只会更危险。”
“城主果然好气度！相信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南九也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满不在乎地继续说道：
“我们对浩千寻何去何从不知情，与东易城主魏元昊也只有一面之缘。而曾经那神童，或许早已不在人世，天佑钱庄，恰好寻回了掌柜铜板…”
“九皇子想要什么？”
“天之力。”
倒吸了一口冷气，城主终于意识到这一行人中，那一直同南九坐在一起的娇小女人，若是莲儿回报中的丽家…可莲儿刚刚分明没有认出她…
“难道两年前听说的九皇子护丽府之女出逃…是真的？”
见他盯着羽寒，南九并不挑明，而是高深莫测地一笑：
“看来浩宗凝聚力依然未减，这全城一心的景象也着实令人羡慕…”
既然是友非敌，城主终于是叹了口气放松下来：
“極深之处藏窥天之眼…若当真是天选之人，可在逢九之年，去往东北方向，接天遮日之畔，寻極渊之湖。
我已去四九，仍毫无所获…除一座空城，别无他物。”
南九挑眉，若是丽丽的身体，今年该正好是二九年岁。转头看了一眼暗自神伤的莲儿，南九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轻叹一声，无奈地说道：
“既然你已经将消息送了出去，以八皇子的多疑，东易城想保持现状是不可能了。但也并非你死我活…八皇子最不喜欢有人与他分功，若动了刀兵，于他无益…
不如送城主一计，将计就计…日后若有缘皇城再见，还望城主多多关照…”
送走了南九一行人，莲儿满腹狐疑地问：
“老爷，此人可信么？”
城主没有回答，他说皇城再见…看来要提前准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