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井里的水,泥浊得不能喝,陷阱已崩塌得捉不到野兽。”——《易经》
2002年1月,电石厂再生车间开始买断了。车间里到处乱哄哄的,已经没有人干活了。从车间党支部书记到打更的职工,全员都买断了。马山山也买断了,马山山拿到手的买断钱有二万多元。
再生车间党支部李书记也买断了,他可划算,已经56周岁了,再过几年就退休了。他的买断钱拿了九万多元,快十万了。他再交几年社保就退休了,可这几年交社保也花不了多少钱呐,可真会算账啊!还得说当领导的脑袋瓜子够用啊!
再生车间党支部李书记和胶皮车间的双蛋都在电石厂合唱团待过,他们是歌友,那个时候双蛋才20多岁,李书记比双蛋大了20岁,还在一起合过影呢!
马山山在电石厂再生车间里干打更的活,刚上班时干过一段电焊工,后来因为这个活又累又爬高,就挖门子盗洞子的不干了。
再生车间里干打更这个活的一个有三个人,马山山、高申和琢磨。高申原来是大修车间的电工,腰受过伤,人高马大的。琢磨原来是维修车间的起重工,和马山山一样个头不高,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不抽烟不喝酒,天天喝开水泡枸杞子和大枣,蜡黄蜡黄的脸,长得很像电影里的副统帅。
他们每人是上一宿夜班,歇两天两宿,得车间办公室的平均奖,厂子里逢年过节给的奖金也一点不少拿!可以说是个俏活呀。天天可以在车间澡堂子里洗澡和洗衣服。
再生车间里养了两条大狼狗,一条大的是母狗,一条小的是公狗。大母狗的绰号叫母猫,小公狗的绰号叫老虎。小公狗的年龄小,可长得比大母狗还高还壮。晚上的时候,打更的那个人负责喂狗,还要在再生车间的范围之内遛狗既巡逻巡逻,夜深人静的时候,母猫和老虎就自由行动了。
再生车间的面积有两平方公里多一点,四周围着三米多高的铁栅栏网。
再生车间的北侧是电石厂的北界边的大围墙了,非常僻静;再生车间的南侧是电石厂院内的铁道线,经常有拉盐和拉煤的火车经过这里一直开到电石厂装卸车间停下,等待装卸工们卸车;再生车间的东侧不远处又是电石厂的边界大围墙了,大围墙的东面就是江化公司动力厂了;再生车间的西侧是联合化工厂的胶皮车间、炼铝车间和电石厂的装卸车间了。
再生车间的车间办公楼及各个班组和工作间坐落于两平方公里内的西北角,西北角把头是再生车间的大门。工作区只占两平方公里范围的七分之一,七分之五的地面上堆放着电石厂各个车间里不用的废品和杂物,废铜烂铁及各种物品应有尽有。再生车间的领导只要让车间职工们在里面随便找点什么东西到收购站里一卖,就够他们每年两次旅游的钱了!
1982年的时候,再生车间的工作区里的东南角的地方有一个大厂房,这里曾是联合化工厂的洗桶车间,洗桶车间里的职工清一色是女工,都是20多岁的女孩子,她们基本上都是电石厂职工的家属,很多女孩长得都非常漂亮。这给电石厂再生车间带来了生气,使电石厂各个车间的小伙子们有事没事就到这里转悠。
联化洗桶车间里的许多女工,后来都成了电石厂职工们的媳妇了。1989年联合化工厂洗桶车间搬出了电石厂再生车间的管理区域。
两平方公里内的七分之一的地方是一人多高的蒿草和芦苇,这里还有深浅不一的水洼,夏天这里有许多各种各样的鸟儿,还有成群的老鼠、黄鼠狼和蛇。据说,1960年左右,在里面还有狐狸呢!这里还能看见野鸡呢。
有一年冬天,连着下了一个多月的漫天大雪,野鸡在山里没吃的了,却有几十只野鸡跑到了再生车间的这片七分之一的领地,这可把打更的马山山乐坏了,他在大雪天里套了不少野鸡,不过炖野鸡喝烧酒的时候却没有叫双蛋一声……
小公狗老虎很凶,咬过好几个来再生车间里办事的人,但这只公狗老虎却一直没有被处理掉,原因是再生车间有了公狗老虎后,晚上很少丢东西了。公狗老虎是母狗母猫生的,母狗温顺,可以随意行走。而公狗却用铁链子拴上了,放在葡萄园里圈上了,它的眼睛露着凶光,叫起来声音非常瘆人,真让人心生恐惧呀!葡萄园的四周是三米多高的铁栅栏网。
夏季里的一天上午,晴空万里。也是这天合该有事,胶皮车间的小硫化女工侯玉玲,她也是双蛋在吉化一中读书时的同学。她去再生车间上厕所,因为胶皮车间的厕所是露天的,很脏。当她上完厕所后顺着大道往回走时,赶巧这一天公狗老虎的铁链子折了还没有焊上,它跑出来了,正撞见了往回走的侯玉玲,可把她吓坏了,撒腿就跑。
大狼狗老虎迅速地追上了侯玉玲,两个爪子搭上了她的肩膀,她立刻被吓得昏了过去……
从此以后,侯玉玲就一病不起了。她的丈夫来了,找到了再生车间的领导。后来电石厂给侯玉玲报销了医药费和误工费……
2002年3月初的一天上午,胶皮车间召开了全体职工大会,党支部尚书记传达了厂里下发的文件,也就是传达了买断的精神。这是联合化工厂的最后一批买断了。尚书记笑着对大家说:“现在不买断,等到时候连这点钱也拿不到了!”
尚书记比双蛋大三岁,属虎。他的父亲是江城市曲艺家协会主席,专业说相声的;媳妇是联合化工厂教育科科长;连桥是联合化工厂厂长于放。
双蛋刚到联合化工厂上班时就认识了尚书记,当时尚野在厂工会工作,能说会唱,分管图书馆、幼儿园、食堂等部门。大蛋结婚后,双蛋还热情地给尚野送过喜糖和瓜子呢,尚野连声说:“谢谢!”
双蛋在电石厂合唱团里的时候,尚野还管过一段合唱团呢。他和联合化工厂的歌唱演员雁子关系不错。雁子在厂图书馆上班,她还曾开玩笑地跟双蛋说:“你这么爱看童话书呀!”
雁子伤心的时候总爱在尚野跟前哭一鼻子,尚野也经常请雁子在饭店里吃饭,他们一起喝红葡萄酒;双蛋就亲眼见过一次……
2002年4月,胶皮车间把买断人员的名单上报到了厂里,厂有关部门全部批准了买断职工的申请,给买断的人员快速地办理了所有手续。双蛋也买断了,他拿到手的买断钱才四千多元。
胶皮车间一共有五个人没有买断。分别是车间党支部书记尚野、车间主任侯伟、车间外协人员于酯、车间安全员兼保管员怀中和一名已经停薪留职多年的吗瞎子。
于酯是联合化工厂郭厂长的外甥,后来郭厂长在联合化工厂晋升为国家二级企业之后调到吉化锦江油化厂当厂长去了。
1991年双蛋和于酯一起出过公差,去了北京、河南、山东和NMG。双蛋这次公差得感谢胶皮车间里的两个人啊,一个是外协人员于酯,一个是胶皮车间党支部书记张士选……
2002年5月,双蛋在联合化工厂买断后。从此,他便成了一名彻头彻尾的无业人员了。2002年7月,双蛋在铁东江北火车站南侧的爱心中介公司的联系下,到电石厂再生车间参加了大检修,干了不到一个月,去掉了爱心公司的劳务费后,只挣了三百多块钱……